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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是他祖父,当今天子所取。
进者巽也,巽者木也,为八卦之一,其像风,故君子以申命行事。
其卦有六象,最后一象正与他现在的情况非常相似初六,进退,利武人之贞。
进退失据,是因为自己没有主见,所以应当和武士一样,坚定自己的决心,坚强自己的意志,一往无前,无所后悔。
盖风之所吹,是没有定数的。
不坚定决心,必受其咎!
……………………
司马迁站在石渠阁的门口,已经浑浊的眼睛,倒映着刘进远去的背影。
他微微笑了起来,随手打了一个卦。
正是巽卦,卦为六四。
他轻笑起来:“田获三品……为何不是上九之征?!”
良久,这位老太史仰天大笑:“天意如此啊,天意如此啊!”
巽之六四,悔亡,田获三品,有功也。
打猎打到了一个大家伙,今年过年有肉吃了!
巽之上九,巽在床下,穷也,丧其资斧,凶也!
上天入地,无路可逃,穷途暮路,死于刀斧,或亡尽家财、祖德。
自蚕室之刑后,他已心存死志。
若非父祖的使命没有完成,他已自裁谢罪。
如今,《史记》差不多该完成了。
他也准备给自己找一个死法了。
最佳的死法,莫过于让当政者处死他。
如此,他就可以和董狐一样,名留青史,而让那位被万世所唾!
可惜……
可惜……
天意如此啊,天意如此啊!
这让这位太史令,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
当你想当忠臣时,却成为了阶下囚,受到了最耻辱的刑罚,受到了士人一生最痛苦的惩罚。
曾经的忠心,顿时化作滔天愤怒与仇恨。
连文字都带上了恨与不忿。
连本心都开始偏移,连使命都被蒙蔽。
但,在这垂暮之年,当他欲行鬼祟之事的时候,老天爷和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吾这一生……”看着那卦象,老太史叹道:“年少时不知轻重,壮志激烈,胸怀抱负,至于中年,依然不改此心,不信天命……”
“及至老年方知人力有时穷,天命终究难违!”
杵着拐杖,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老太史,走入石渠阁之中,叫来他的弟子门徒,让他们取来自己花费一生心血所编著的那部史书。
将此书推到这些门徒弟子面前,老太史道:“吾老矣,命不久也,此书,吾一生之心血,尔等各自抄录一部吧……”
“我死之后,待新君即位,既以此书献之,或能换到些功名利禄,此我为尔等所能做的唯一事情了……”
弟子们听着,纷纷哭泣起来。
司马迁看着,摇了摇头,道:“生老病死,物之自然,天地之理也,奚甚可哀!?”
“况我如今,心结已了,使命已成,无所遗憾也!”
:。: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节 天子之心()
“陛下……”一个宦官蹑手蹑脚的走到正在闭门养神的天子身侧,低声禀报:“太孙方才去了石渠阁,与太史令司马迁会……”
“哦……”天子睁开眼睛,问道:“司马迁和太孙说了什么?”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那宦官道:“因太孙殿下在会谈时,屏退了左右……”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要不要奴婢……”
天子瞪了他一眼,摇头道:“此事尔等休要去管!”
“诺!”宦官立刻顿首。
“太子那边有消息没?”天子又问道。
“回禀陛下……”这宦官道:“太子近日据说消沉了不少,常常自顾哀叹……”
天子听着,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了,良久道:“太子果然还是难改本性!”
不过是杀了他一个老师罢了!
就这个样子?
想搞软对抗?!
他可不会惯着!
“派人去雒阳,将太子召回来!”天子毫不犹豫的下命令:“就说是朝堂要问今岁冬日的治河之事!”
“诺!”
“去吧……”天子摆摆手。
“诺!”
待那宦官离去,天子悠悠起身,走到寝殿的门口,问道:“今日是谁当值?”
“回禀陛下,今日宿卫之臣乃是驸马都尉赵充国!”有人答道。
“哦……”天子道:“去将赵充国叫来!再派人去执金吾官署,让执金吾入宫来见朕!”
没多久,一直在清凉殿偏殿里待命当值的侍中驸马都尉赵充国便受命而来。来到天子面前便拜道:“臣拜见陛下,未知陛下有何吩咐?”
天子却是看着他,看了很久,才问道:“爱卿旧在河西,为海西候部曲……”
“听说,卿还是海西候发现和提拔的?”
赵充国听着,心里面立刻一咯噔。
他是李广利推荐和提拔的人,这个满朝皆知,海西候故旧的标签,更是无可否认,这一点他清楚天子比谁都明白!
那么为何天子忽然提起此事?!
但他来不及多想,只能靠着本能答道:“回禀陛下,确实如此,臣先本陇西人也,后臣父有罪,元狩四年为迁令居,乃有臣也,及臣长乃从军,为海西候一卒,天汉二年从海西候征匈奴,会匈奴军围海西候,臣与同袍浴血奋战,突围而出,海西候感臣勇猛,乃举于陛下,陛下赏识,故命臣为大将军长史守玉门校尉……”
“这些朕都知道……”天子忽然打断赵充国的话,问道:“朕想知道的是,今时今日,卿心中是否依然视海西候为上官?!对其怀有感恩之心,故行事多偏海西候?”
赵充国听着,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拜道:“海西候对臣固有恩义,但臣乃陛下臣,受陛下禄爵,故在臣心中,陛下如父母,唯孝而忠之,海西候……旧日上官,今日同僚,恩义虽在,却不过私情而已……”
“臣安敢以私情而论公事?!愿陛下明察之!”说着,赵充国便深深一拜。
“卿何必如此严肃……”天子忽然笑起来:“朕只是随便问问……”
赵充国哪里敢将这话当真,于是紧紧的将头贴在地上,根本不敢出声回答。
他很清楚,天子忽然问他这些事情,绝非无的放矢,必是有备而来!
天子却没有再说话,而是选择了转身负手而去。
赵充国听着天子的脚步声远去,依然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
………………………………
半个时辰后,被召来的执金吾韩说,急匆匆的入宫,在这清凉殿寝宫门口,看到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充国。
他眼中闪过一丝丝的疑虑与困惑,但他来不及想,也不敢去问,只好提心吊胆的跟着宦官,进了寝宫。
一进门,韩说便看到了天子站在清凉殿的一侧墙壁前,似乎正在看着墙壁上的地图。
他立刻拜道:“臣说恭问陛下安!”
“执金吾来了……”天子笑着道:“卿近日来,可真是风光呐!朝为海西客,暮登太仆门……”
“朝中三公九卿,列侯勋臣,人人争相宴请爱卿!”
“卿之人缘,连朕都羡慕纳!”
韩说听着,不知为何,立刻就汗如雨下,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对于执金吾来说,朝中的人缘一定是糟糕的。
盖执金吾是天子的刀,是天子的盾,是天子的大棒,是天子的刑具。
历代以来,历任执金吾都必定是谤及满身,天下皆敌的孤臣!
如先帝的苍鹰郅都,以及当年的王温舒,他的前任王莽,皆是如此。
“臣死罪!”韩说立刻脱帽顿首,他知道根本不敢辩解,也不能辩解,在这个时候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认错:“请陛下严惩之!”
“严惩?朕为何要严惩呢?”天子反问着,但语气之中的味道,让韩说浑身都不舒服:“卿又没有犯法,祖宗也没有说不许执金吾有朋友……”
“只是……”天子忽然话锋一转:“卿在诸臣宴席之上,却也未免太过骄纵了吧?!”
“朕听说,廷尉随桃候赵昌乐,在宴席上因对爱卿稍有不敬,结果第二天,就有御史弹劾赵昌乐为官不正,尸位素餐,不可以为廷尉……“
“朕还听说,横门大道,有一胡商,其以千金宝玉以献卿,于是,执金吾官署都其在长安城中的作为、活动,概不关注?!”
韩说瑟瑟发抖,趴在地上,磕头道:“臣死罪,臣死罪!”
因为天子说的,都是他做过的事情。
最近半年,他确实飘的太厉害了。
“念在乃兄的面子上……”天子转身道:“卿请辞执金吾罢!”
“臣……”韩说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虚脱了,半是宽慰,半是失落,他解下自己腰间的官印,顿首再拜:“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听着,一言不发,转过身去,道:“韩卿啊……听朕一句劝……”
“卿回邯郸吧,不要再来长安了……”
“这长安对卿而言,已是是非地……”
“这是朕最后一次念及上大夫!”
“陛下教诲,臣谨记于心!”韩说重重顿首再拜。
…………………………
望着韩说踉踉跄跄的孤独背影,消失在宫阙尽头。
天子叹了一口气,悠然的吟诵起来:“秋风起兮白云归,草木黄落西雁南飞……”
“朕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说着,他的眼神无比坚定起来。
作为君王,他已经冥冥中有预感了。
所以,他必须为子孙规划。
齐恒公、赵武灵王、始皇帝等无数人的教训,殷鉴在前!
春秋之中,更是有着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
所以,其实他明白,在他立太孙的那一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