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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清谈道德之风,更加浓烈。
谁要敢说,不用道德,就要治世,那必定是要被群起而围攻。
就连他这个储君,也不敢轻易触碰。
因为这是忌讳。
头天说了,用不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会有无数人哭着喊着,跪在他面前,以头触地,誓死劝谏。
所以,刘据很清楚。
他若现在就放任郑全离开,到了晚上,整个博望苑的宾客、文人和臣子都会来劝谏,甚至是死谏。
谁不来,谁就是坐实小人,赞同‘机变械饰’的佞臣。
将要被口诛笔伐,会被群起而功之。
就像当年,那些公羊学子还在博望苑时,只要有一人说了‘天子征伐四夷,乃是行春秋大义’,那么第二天他就会被无数人围攻。
甚至有人还会大声疾呼‘匈奴人的命也是命!’。
但,儿子与张侍中,却也是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
尤其是那位张侍中,若是一怒之下,上书天子,这事情就坏了。
“唉……”没办法,刘据只能是叹了口气,道:“郑家令先请起吧……”
又对刘进和张越道:“进儿、张侍中恐怕是误会了郑家令了吧……”
误会?
wtf?
张越看着刘据,有些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
莫名的,张越忽然想起了《春秋》记载的一句名言:寡人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既不知喜,也不知悲……
这位储君,大约就是这样的人了。
他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含着金钥匙的。
在他之前,当今无子,以至于武安侯田汀降紫赂嫠呋茨贤趿醢玻悍浇裆衔尢樱笸跚赘呋实鬯铮腥室澹煜履晃拧<垂狄蝗贞碳荩谴笸醯彼⒄撸
所以,当元朔元年,刘据出生时,当今天子喜不自胜,难耐内心的喜悦。
甚至直接命令东方朔和枚乘为刚刚降生的刘据作赋,敬献高媒之神句芒,祈求神明的庇佑与照顾。
七年后,元狩元年立为太子之日,大赦天下,赐所有两千石官爵位,命令提升所有家庭的户主的爵位一级,遣使者巡视天下,赏赐官吏、三老、力田与孝子。
简单的来说,就是告诉天下人,皇太子册立了,你们都要感念太子的恩德!
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世。
在及冠之前,这位太子,就一直被养在深宫之中。
而当今天子,在那些年里,不是走在封禅的路上,就是走在北巡的路上。
刘据的教育和抚养,交给了大臣。
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小生活在蜜糖之中。
不像他的父祖那样,在没有登基前,就已经知道了人间疾苦,甚至亲口品尝过。
在及冠前,刘据甚至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
有问题,他的母亲卫皇后,他的舅舅长平烈候,自动就帮他摆平了。
哪怕是及冠以后,他也不需要烦恼太多。
在长平烈候卫青在世之时,没有人敢对他有什么意见。
所以,他得以结交大量文人,在这富丽堂皇的宫阙之中谈论道德。
张越现在严重怀疑,太子刘据,恐怕连旱灾是什么样的凄惨状况,都没有见过。
只是通过书本知道,旱灾很可怕。
但可怕到什么程度,就全凭脑补了。
就像与匈奴的战争,文人们告诉他,战争的恐怖,他自动脑补了以后,就开始反对了。
后世的小资和白左,不就是这样的吗?
想到这里,张越就有些捂头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越拜道:“家上难道就不用听一听,郁夷县现在的情况吗?”
赵过闻言,马上上前,深深拜道:“臣赵过昧死以奏家上:郁夷百姓的情况,已经是危在旦夕之中。汧水水位,几乎下降到谷底,百姓纵然以木桶取水,肩挑手提,劳苦一日,而所得之水却不足润土一分……”
“有两个乡的土地,已经开裂了……”
“数千亩土地,将颗粒无收,百姓皆哭号哀鸣,小民嚎啕之声,十里可闻……”
“不独郁夷,臣闻之,陈仓、雍县和眉县也都受灾了,只是除雍县与郁夷外,其他各县在右扶风的指挥下早已经开始了救灾,右辅都尉王公亲自调集了驻扎在德阳宫和陈仓的郡兵,在各地凿井,架设桔槔……”
“郁夷、雍县,家上食邑之地,以为天子之臣也,本当受家上之恩泽,富足于一方,何故苦于他县?”
赵过的话,让刘据终于动容。
“何至于斯?”刘据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京畿附近也有月余不雨,何故百姓不苦?”
从夏四月下旬开始,长安周围,也有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
但,刘据在博望苑里所见,上林苑的百姓,没有丝毫受到影响。
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将郁夷旱灾放在心里的缘故。
郁夷县遇到旱灾?
在他看来,说不定情况与京畿差不多。
无非就是渭河水位下降了些,百姓生活遇到了一些问题。
但要说影响生计?那就过了。
听着刘据的话,张贺忍不住在旁边出声说道:“家上,长安京畿,有明渠沟通昆明池……”
“只要昆明池不干,则长安不缺水……”
“而昆明池……周长四十里,蓄水何止千万?”
“啊……”刘据挠了挠头,在过去,昆明池在博望苑的形象,就是穷兵黩武的代名词,就是奢华奢靡的象征,更是滥用民力的靶子。
人人都恨不得踩上几脚。
这还是刘据第一次听说,昆明池居然还能有好处?!
张越也道:“家上明鉴,除昆明池之水外,京畿之地,还有漕河相通,引渭河、灞河水相灌……”
“此外,沣潏浐灞,泾渭镐涝,八水皆汇于上林苑,泽其地方三百里……”
“而郁夷县处于岐山原之中,只有一条汧水流过,自秦以来地方贫瘠,土地产出很少……”
话说到这个地步,刘据再傻也明白了。
郁夷百姓,不是遇到了小问题,而是关乎生死的大问题!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太子的觉悟()
“郑家令……”刘据是一个仁厚之君。【。aiyoushenm】
他的博爱,甚至连匈奴人也要顾及。
何况是大汉臣民?还是他食邑之地的百姓?
而且……
若郁夷的灾情被捅到天子那里……
而他却一问三不知,刘据已经可以猜到,暴怒的天子,会将他怎样臭骂了!
而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舅父卫青的遗泽,用一点就少一点。
总有一天会被耗尽。
若他真令天子彻底失望,这位君王,是绝对有可能行废立之事的!
而且……
刘据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梦魇。
汉家自高帝以来,历代长子为储,都会遇到磨难。
惠帝就被高帝嫌弃,几欲以赵王刘如意代之,还是留候张良献策,请出商山四皓辅佐惠帝,才让高帝打消了废立的念头。
想到这里,刘据就深深的看了一眼张越。
事实上,他能容忍张越辅佐自己的儿子,独立治县,除了他本身性格宽仁之外,最大的缘故就是——宫中有传言,此子乃留候之后。
当年,留候妙策安天下。
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若遇到惠帝那样的磨难,这位留候之后能若乃祖那样出奇策以安社稷。
惠帝之后,历经诸吕乱政太宗皇帝入继大统。
与高帝一般,太宗皇帝也有废立之念。
他甚至将自己的智囊和绝对心腹贾谊贾长沙也送去梁国,辅佐梁怀王刘揖。
先帝的储君之位,一度岌岌可危。
要不是怀王意外坠马身亡,那位有贾长沙辅佐,又深得太宗宠幸,以为‘类我’的梁王说不定可以入继大统!
至于先帝,废粟太子而后逼杀之的教训,更是言犹在耳。
作为刘氏子,刘据太清楚,刘家的帝王,对于社稷和宗庙的看重,远在父子亲情之上。
尤其是他的父亲,当今天子!
而他的父亲,不喜欢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哪怕当年,舅父长平烈候在世之日,也多次公开训斥他。
认为他性格软弱,过于仁恕。
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不类己’。
而‘不类己’就是悬挂于他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掉下来!
那时,他日夜惊惧,恐惧不安。
被长平烈候看了出来,于是带着他与他的母亲,去求见天子,把事情摊开来说。
终于得到了天子的首肯,说: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
之后更是历次将监国之权,授予给他。
委以全权,哪怕他多次释放囚犯,平反冤案,也只是训斥几句,并未发怒。
但,若郁夷县因旱灾而闹出大问题甚至是民变。
那么,他的父亲恐怕就再也容不得他了。
对刘氏而言,宗庙社稷重于君王,君王重于储君。
任何可能危及宗庙安宁,导致社稷倾覆的事情,只要发生了,连天子都要鞠躬谢罪,去太庙告罪于列祖列宗。
至于储君……
但凡做出危及宗庙社稷的事情,哪怕只是露出一个苗头,也必定被废!
粟太子为何被废?
因为他有一个可能危及宗庙社稷安宁的母亲,所以先帝不得不废!
他又为何该死?
因为,周亚夫、窦婴为他奔走相告,所以他不得不死!
他的母亲,卫皇后,曾经多次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不要忤逆君父,不要逆君父之意。
但他一直没有当回事。
直到现在,他终于害怕了。
听着刘据话语里的冷冽,郑全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恐惧。
但他不肯服软,依旧倔强的道:“家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