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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罪三:身为陛下嫡长子,汉家嫡嗣,不思体祖宗之重,承万世之业,近来反而常怀戎武之事,欲与匈奴交兵,臣窃为天下痛之!”
这一刻,张越化身儒家最铁杆激进的主和派,慷慨激昂的大声陈词:“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太子身为储君,不思修德养义,沉迷于武力,臣窃以为其罪大焉!”
“且春秋曰:恒公之与夷狄,驱之尔!匈奴蛮夷,不识王化,中国何必与之一般见识?驱之则可……”
天子看着张越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莞尔一笑。
这长安城里谁不知道,这个张子重就是公羊学派激进派和主战派的‘俊杰’?
这货甚至曾经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宣称:在消灭敌人的军队时,不仅仅要摧毁敌人的物质力量,还要摧毁敌人的精神力量!
更提倡和呼吁汉家将军:务必要‘不顾一切,不惜流血的使用暴力’因为假如我们不这样做,敌人就会这样做!
将军们必须摒弃在战争中产生的错误‘仁慈思想’,因为那一定会害死人!
他的那本《战争论》一出,前线汉家校尉、都尉,争相阅读。
无数人都将其视为当代的司马镶且、吴起,甚至已经有汉家将领,将这本书抄录了好几份,打算当做传家宝!
现在,这张子重在自己面前,模仿那些儒生的姿态,大倡和平之音。
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咩?
不过,笑过之后,天子反应了过来。
他望着张越,问道:“卿说太子在谋划对匈奴作战?”
这事情……
天子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他对刘据最大的不满,就来源于刘据一直在鼓噪和平,积极的倡导与匈奴弭兵。
有一段时间,这个太子甚至像丧失了理智一样!
若他是壮年时期,像是元封、天汉之间,身强力壮,太子这样鼓噪也就罢了。
就像他曾亲口对刘据说过的话一样:吾当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
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
经过天汉、太始的汉匈博弈,匈奴帝国的元气,已经逐渐恢复,那个曾经控弦四十万的超级游牧帝国,正在归来。
大量大量的匈奴骑兵,开始在浚稽山一带和西域地区与汉对峙。
哪怕他再乐观,也知道可能有生之年,看不到彻底败亡匈奴或者臣服匈奴的可能。
基于此,作为天子,他不得不去思考身后事的安排。
主和的太子,自然就成为了眼中钉,肉中刺,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因为,对匈奴战争,不仅仅关乎他的身后名与身后事,更关乎社稷兴衰,天下兴亡。
若太子上台,听凭腐儒们摆布,果然与匈奴媾和。
乃至于放弃河西、九原、朔方,退防长城。
那他这辈子的努力与心血,就等于全部葬送。
更严重的话,还可能导致,边军造反,杀进长安清君侧。
上一次清君侧成功的人,进了长安后,可是杀光了所有姓吕的和所有惠帝子嗣。
现在,惠帝神庙虽然依然在,可是,除了逢年过节,太常卿会象征性的派几个人去主持一下祭祀,谁特么还管惠庙啊!
惠帝的衣冠,每年出巡时,都是几个老的连路都走不动的老宦官抬着。
天子可不想,自己百年后,也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如今,听说刘据在琢磨和匈奴开战?
天子的第一反应,是本能的不相信。
但内心深处,却是激动无比。
他甚至有些忍不住问着张越:“卿可不能拿话诳朕!”
“臣岂敢欺瞒陛下?”张越适时的从怀中取出刘据的奏疏,呈在手上:“此乃太子所写的请战书!”
天子连忙起身走到张越面前,接过那奏疏,接着灯光摊开来一看。
“不孝之子据,顿首再拜父皇:儿臣窃闻,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昔在高帝,有困于平城之耻;在吕后,单于书绝桲伦……孔子曰:是可忍孰不可忍!今父皇治隆天下,戈甲齐备,民心可用,儿臣不胜惶恐,昧死请战,愿父皇恩准……”
看着这帛书上的字迹,天子很清楚,这确实是太子的亲笔。
这一刻,他内心中生出丝丝欣慰之情。
太子的这封奏疏,虽然看上去,依然是假大空。
只说了儿子我想打匈奴。
但怎么打?到哪里打?带多少人打?为什么要打?
一个字也没讲。
但这已经足够了!
几十年了!
终于看到蠢儿子,举起了主战的旗帜,身为父亲,他内心顿时轻松了许多。
只要太子在他百年后,不改变国策,不与匈奴媾和。
那么,他的身后名就有了保证。
这国家就还可以继续平稳向前。
最起码,边郡的将军列侯们,会一直忠于未央宫。
但嘴上,天子却依然有些强硬,他拿着帛书,冷哼了一声,道:“不过满嘴浮夸之言,不知所谓而已!”
与匈奴人开战,可不是那么轻松简单的事情。
现在的匈奴,也不是那个元鼎元封之间,可以被一两万汉骑就撵的满草原乱跑的渣渣。
如今的匈奴骑兵,他们学习的是汉军骑兵的编组方式,用的是汉军骑兵的作战方法,甚至就连训练、军法以及号令,也都是从汉军骑兵部队里照抄过去的。
于是,卫青霍去病时,能够一汉当五胡的鼎盛时期,一去而不复返。
匈奴人现在已经能够与汉军主力军团五五开,甚至可以在局部地区,抓住汉军的突出部,进行围歼。
李陵、赵破奴的部队,都是这样被匈奴人的大军包围后歼灭的。
不过,假如只是嘴上嚷嚷,倒也无伤大雅!
天子随手将那帛书丢到案几上,不屑的道:“不过,既然太子想战,那朕也不能不让他学习……”
“那就传朕的命令去给任安,让北军六校尉备战吧……”
出兵当然是不可能出兵的。
但,做做样子,吓唬吓唬匈奴人,总不会吃亏。
天子和匈奴人打了几十年交道,早就摸清楚了匈奴人的尿性。
长安这里只要有动静,匈奴人就会吓得如临大敌。
当然,借这个机会,告诉天下,太子也会和匈奴人作战,比吓唬匈奴人更重要!8)
第五百三十二节 高山仰止()
在殿门口,小心的整理了一番仪容,然后才提起佩剑,步入前方的殿堂。
“臣莽奉诏待命……”走入殿中,王莽顿首而拜:“请陛下吩咐!”
天子看着王莽,这头他的忠犬,轻声道:“有个事情,执金吾马上去查清楚……”
王莽听着,抬起头来,看着天子,等待命令。
“卿去给朕查清楚,当年常融、苏文、江充等贼,是否曾经私下欺瞒朕,离间朕与太子之间的感情……”
“诺!”听完天子的命令,王莽的整个人都变了,仿佛变成了一头睡醒的饿虎,眼中的神色刹那间变得凶历起来。
对执金吾来说,执行天子的命令,嗅出逆贼,铲除乱臣,就是天职!
看着王莽消失在殿门口,天子若有所思,转过身来,看着案几上的那篇太子的奏疏。
天子自然不傻,他很清楚,太子的态度忽然转弯,肯定是有人出了主意,甚至极力怂恿和鼓吹。
而这个人是谁?想都不用想!
微微的弹了一下手指,他低声的笑了一下。
太子能把这个弯转过来就好了!
其他的事情,犯不着去较真。
只是……
这个事情该怎么收场呢?
天子凝神想了起来。
很显然,太子这次搞了一个大新闻!
而且,文武百官,该知道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必须要有一个结论,一个交代。
而且得是一个能讲的过去,糊弄的过去的交代。
既要堵住别人的嘴,还得维护他这个天子的威严和太子的脸面!
虽然说——其实汉家太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脸面!
先帝,曾经在当太子时,被张释之和张相如按在地上摩擦,甚至就连几个千石官吏,也敢骑到先帝脑袋上扬武扬威!
当然了,先帝登基上,马上就做出了报复。
只是,现在的事情,与先帝时不同。
毕竟,这次太子真的真的做的太出格了!
天子想着这个事情,就微微坐到踏上,闭目沉思。
忽然他想了起来……
然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张越,眼中流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这才是忠臣啊!”天子心里赞道,嘴上却是冷然说道:“张卿,汝既弹劾太子三宗罪,那便写成奏疏,通过兰台,送朕案前,朕将与公卿议之!”
张越闻言,马上拜道:“圣明无过陛下!”
“臣谨奉诏……”
一旁的刘进,却是一副莫名所以的神色。
他压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祖父和张侍中你一句我一句,似乎好像就把事情差不多解决了。
张越却是赶紧拉上刘进,对天子拜道:“请陛下容臣这就去写奏疏……”
两人出了殿门,刘进终于忍不住问道:“张爱卿,皇祖父这就原谅父君了?”
“当然……”张越轻声道:“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何况今上和太子?”
这么多年来,由于天子和太子关系疏远,每次见面都要上演一场父子争论。
而情况经常是以天子痛斥太子作为结局。
所以很多人就以为,太子刘据的地位摇摇欲坠了。
就以为自己有机会了!
但事实上,张越很清楚——在正常情况下,太子刘据的地位,几乎是不可动摇的!
当今天子对这个长子的感情,深厚到超越了其他人想象的极限!
历史上的巫蛊之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