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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仅仅在一个时辰后,全长安都知道了临潼发生的事情。
侍中官张子重,持节稽查京畿,并在羽林卫的护卫下,突袭了临潼。
盖候家臣丁少君,仅仅只是质疑了一声,就被当场处死。
临潼县衙全部沦陷。
包括县令在内的将近二十人,被械送长安。
于是,长安城立刻炸锅!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盖候家族。
被人打了这么大的一个巴掌,盖候和鄂邑公主会反击吗?
或者说敢反击吗?
无数鬣狗像是闻到了腐肉一般,聚集了起来,看着盖候家族的垂涎欲滴。
只要盖候家族在这个事情上面装死,没有反应。
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吃尽盖候家族曾经控制和拥有的利益。
一个不能保卫自己地盘和利益的贵戚,没有理由和借口,再继续拥有财富和权力了。
而,其他参与了临潼之事的贵戚,更是手忙脚乱,赶忙向盖候宅邸聚集。
每一个人都知道,生死存亡,就在此刻了!
就连一向不管事情,只是宅在后院和歌姬、婢女们厮混的盖候王受,也破天荒的派人送了封信给鄂邑公主。
信上只说一个事情。
那就是,盖候深深感觉,自己才疏德浅,相貌粗鄙,脾气也不好。
而公主殿下,国色天香,淑惠静慎,有姜氏之德,盖候深感惭愧,耽误殿下这么多年,就是死十次也难赎其罪。
过去,盖候以自己卑微渺小的私心,而一味束缚殿下,委屈殿下只能过粗茶淡饭的无聊日子。
虽然知道殿下很不开心,但依然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卑鄙的对待殿下。
现在盖候幡然醒悟了。
爱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让她开心。
所以……
合离!
鄂邑公主,在看完信后,怒极而笑,大骂了起来:“混账!混账!王受,汝竟敢这样对待本宫!”
那个,她都要快忘记样貌和性格的所谓‘丈夫’,在过去的这么多年,何曾敢给自己脸色看?
这混账东西,竟敢如此大胆?
简直是要造反了!
鄂邑立刻就要去后院,找王受算账。
可惜,她甚至都没有走出卧室的大门,就被十几个劲装武士拦了下来。
为首者满脸笑意,以近乎卑躬屈膝的态度,跪在她面前,拜道:“殿下,主公近来身体不适,不能会客,主公嘱托我等下人,转告殿下:自今日起,盖候家族与殿下,再无瓜葛,殿下大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再但有我家主公卑微的存在!”
话虽然客气无比,态度更是谦卑到了骨头里。
然而,显露出来的意思,却已经非常直白了。
盖候家族,要跳车了。
从她的破车上跳下去,与她做切割!
“好胆!”鄂邑铁青着脸,死死的抓着手里的帛书,毫无体统的破口大骂:“王受那个窝囊废,居然敢这样!不怕本宫去父皇和母后面前告状吗?”
可惜,这过去屡试不爽的绝招,在如今彻底失效了。
那下人恭身拜道:“回禀殿下,我家主公自知罪该万死,已经分别向陛下和皇后请罪,陈述了自己卑微的想法,请求陛下与皇后宽恕……”
对于盖候家族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个摆脱被鄂邑控制、操纵,重获自由,甚至当家做主的好机会。
他们这些家臣以及他们的主公,等待这天已经等了差不多二十年了。
终于熬出头了!
与之相比,稍微受点损失,似乎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于是,当那些贵戚们,聚集到盖候宅邸时,就看到了他们以为的主心骨和靠山,鄂邑公主乘着马车,气呼呼的离开盖候宅邸。
同时,盖候府邸大门紧闭,门口被人挂上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盖候近来身体不适,决定闭门谢客,好生调理,所以请各位亲朋好友不要来打扰,为此盖候深表歉意云云。
所有人看到这个情况,都是失魂落魄。
连盖候家都要跪了?
那大家,岂不是得洗干净脖子等死了?
恐慌,立刻就蔓延开来。
每一个人都失去了希望,陷入了无边绝望!
而长安的其他权贵们,自然马上就发现了这个情况。
无数人蠢蠢欲动。
以盖候家族为首这十余个贵戚家族手里,可是控制着许多好处。
现在,他们似乎看上去不行了。
那还等什么呢?
但,大家还是有些顾忌的。
毕竟,鄂邑公主还在,就这么下手,万一出现反转了?
再说,不是还有赵家在吗?
所以,很多人都决定,先观望观望,试探试探。
多等几天,也不是很久,对吗?
第五百九十二节 陈惠的陷阱()
鄂邑出了盖候府邸,气呼呼的直奔建章宫而去。
但,当她刚到建章宫,就迎面撞上了,早已经持诏等候在此的建章宫谒者令郭穰。
“殿下,您还是请回吧……”郭穰拦下她,笑着道:“陛下早有吩咐,若殿下求见,则令殿下回府……请殿下不要让奴婢难做……”
也是直到此刻,这个过去骄横不已的帝姬,才幡然醒悟。
她算个什么?
什么都不算!
她的母妃李氏,早就死了。
唯一的亲弟弟,齐怀王刘闳也早早的夭折了。
在这宫廷之中,她举目无亲。
而她的父亲,那位大汉天子,恐怕能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女儿就不错了。
想要父爱?
呵呵,连太子都不曾得到过的东西,她岂能奢望?!
觉悟到这一点,她终于手脚冰凉,如堕三九寒窟!
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阳石公主的下场。
虽然,阳时活着的时候,鄂邑和其是死对头。
两人总是竞争着相同的奢侈品,甚至是面首。
然而,阳时死时,她却毛骨悚然。
也正是因此,她才放任丁少君去策划,目的是要搞钱。
搞到钱,再去贿赂宫廷贵人,替她在父皇面前说好话,维持存在感。
然而现在,效果适得其反。
父皇显然是怒极了!
她也终于慌张起来。
汉室每一个帝姬都知道,没有了来自父皇的宠爱,她们就什么都不是!
“回府?”鄂邑苦笑着,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叫本宫回哪里去?”
王受那个混账,已经写了合离书了。
她已经是一个寡妇了!
此刻,鄂邑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这个在历史上,曾权倾朝野的帝姬,如今面色黯淡,步履阑珊。
郭穰看着,深深的低下头来,拜道:“殿下,您还有鄂邑公主府呀!”
“宗正卿已经将其维护的非常好了,殿下可以回公主府……”
“哈哈哈……”鄂邑仰天长笑,像个疯婆子一样,踉跄着向前:“鄂邑公主府?”
“哈哈哈……”
谁不知道,被勒令回公主府的公主,等同于告诉所有人这个女儿太不孝顺了。
于是,其就将变成空有公主之名而无公主之实的废物。
连再嫁,也将变成奢望。
孤老终生,孤独至死!
郭穰,却是仿佛没有听到鄂邑的笑容,看到她的神态,只是低声道:“此外还有个事情,好叫殿下知晓,陛下已经下令,让宗正卿给殿下换一个食邑汤沐地了……”
“在乐浪郡的东渡……”
“那可是一个好地方,风景宜人,四季如画,禽兽飞鸟,数之不尽呢!”
郭穰说的确实是正确的,他的描述,也完全符合现实。
只是,此地没有人!
至少,没有编户齐民的汉家臣民!
…………………………
临潼之事,自然也立刻就传到了临武君赵良的耳中。
“废物!”赵良闻讯,狠狠的踢开禀报的下人,脸色瞬间就难看无比。
临潼的事情,就像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等于是公开的羞辱和折磨他。
而且,赵良也知道,对方不会仅限于临潼的。
那张子重一定会去湖县,然后如法炮制现在所为。
可是……
对方有天子节,还有羽林卫。
自己拿什么去阻止?
若是不阻止,自己岂非是丢人丢大了?
以后还怎么混?
别人又将如何看他?
陈惠却是凑到他身边,恭身道:“公子勿忧,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嗯?”自昨日开始,陈惠就一直在他身边,靠着阿谀逢迎和拍马,成为了赵良的跟班兼智囊。
为了他谋划了联系马家兄弟,串联谷梁学派的人,做了许多努力,也取得了成效。
特别是马家兄弟,甚至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只要那张子重敢轻举妄动,那么他们一定会劝说光禄勋上书弹劾。
“公子,您现在应该立刻赶去甘泉宫,请钩弋夫人写一封手书……”陈惠轻声道:“若得夫人懿旨,那张子重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汝以为我不想?”赵良没好气的道:“此去甘泉,来回就要三天,等我取回家姊手书,那张子重早就把湖县的官吏杀光了……”
当然,有个事情赵良一直瞒着别人。
那就是,其实此事,钩弋夫人压根就不知道。
他也从未想过要和自己阿姊在这个事情上打个招呼。
阿姊会不会支持他,他自己也没底。
陈惠当然早知如此。
他等的就是赵良这一句话。
“那公子就只能冒点风险了……”陈惠轻声道:“湖县东接弘农,北有华阴,位处要冲之地,故而一直屯有军队,若公子快马前去,先张子重抵达,然后假节调动军队,就可与那张子重对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