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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粮食的匮乏,也让他们焦头烂额。
错非无路可退,牢姐羌早已经撤兵了!
大多数羌人也早就跑的干干净净了。
羌人历史上还从未打过这样坚固、坚韧的城市,面对令居的要塞,他们有种无能为力,甚至绝望的感觉。
现在,舍羊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他们为之一震!
“汉人果真有这样的命令?”巫女不相信的问道。
“果真!”舍羊低头道:“只是不知道,令居的汉人会不会认账……”
他这句话一出,牢姐羌的豪酋们顿时就又开始急了起来。
舍羊连忙安抚他们,道:“诸位不要着急,我已经派了几个无戈,带了几只火奴去令居……”
“再过一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可以知道汉人的态度了!”
………………………………………………
令居塞。
不算高大的城墙之下,横尸遍野。
群山之中的乌鸦,哗啦啦的从天而降,落在这片战场上,很快就为了腐肉和碎屑争斗起来。
地面上,随处可见残破的木盾与破碎的甲片,还有大量深深的扎进土壤之中的箭矢。
远远的,还能看到,十几座月氏人用木头搭建起来攻城用的盾车散落在地上。
巨大的弩箭,直接贯穿了这些盾车脆弱的前缘木体结构,强大的动能将它们撕碎后,去势不减,直接贯穿了几个推着盾车前进的月氏人。
更远处,依稀能见到散落在原野上的大纛与旌旗。
几匹受伤未死的战马,横卧在一个低洼地里,垂死挣扎着。
几个羌人,哆哆嗦嗦的走在这个战场中。
他们看着眼前的世界,眼中满满的都是惊恐与震怖。
一个月的攻城,让这些人第一次领略到了什么叫现代化的战争?何为汉人的战争?
每一个人的眼眸中,都忍不住的回忆起这些日子来的所见所闻。
令居城头,汉人的弓弩手,一排排的蹲下,在指挥官的指挥下,他们不断的射击着。
密集的箭雨一波接一波,不断袭来,不断有倒霉的人被箭矢命中,哀嚎着栽倒、哭泣。
但这些人是幸运的。
最悲惨的人,当属那些推着功臣器械的人。
在令居城头,像魔鬼一样的城头上,汉人的重型弩车,一台台的摆开。
数十人将绞盘拉开,然后将一根根长达数尺,重达数斤的重箭安装道弩车上,然后在军官的指挥下,四重绞索完全来开,巨大的弓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然后,砰!
巨大的绞盘松开,强大的动能瞬间释放,重箭呼啸着飞出城头,将一排排的人串起来,将一个个羌人、月氏人贯穿。
而它们重点的打击对象,就是那些推着盾车、冲车,抬着木梯、举着盾牌的人群。
这些人群目标大,易命中,而且威胁性很高!
汉人的重弩就专门盯着这些人群攻击。
进攻的部队,好不容易冒着箭雨,躲过了重弩的袭击,走到令居城塞下。
他们用尸体和沙土、木头,填平了令居的护城河,然后欢呼着、嚎叫着涌向城墙。
他们以为他们将获得胜利,至少可以爬上城头。
但其实,真正的炼狱才刚刚开始。
城头上,滚烫的热油,雨点般的泼下来。
像蚂蚁一样,靠着各种工具甚至借着双手,向上攀爬的人群,立刻惨叫着连片掉下去。
而在高温的热油之间,还有着一块块石头,从上砸下来。
接着,便是一根根圆滚滚的檑木。
第一批攻城部队,瞬间死伤殆尽。
但灾难远远没有结束!
几乎是在檑木落下的同时,汉人的城头上,数千名弓手走到了城头前,他们拿着精良的弓箭,一个个的瞄准着自己的敌人,逐一点射。
哪怕是这样,也依然有人,躲过了这重重灾难,爬到了城头。
但迎接他的不是胜利,而是一柄柄锋利的环首刀…………………………
最后的最后,攻城部队再难为继,只好互相打着滚,在汉人的箭雨欢送下,连滚带爬的撤回去,留下满地尸骸。
曾有月氏贵族私下估算过,联军每死一百个人,汉人那边可能才死三五个。
只是想到这里,这些羌人眼里的恐惧就更高了。
但他们却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因为这是唯一的生机了。
那魔鬼一样的城市,是他们最后的指望!
不然,他们就会饿死、冻死在这原野上。
尸体成为乌鸦、秃鹫的食物,甚至变成同伴胃里的残渣!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结局!
最糟糕的结局是从这原野退回西海高原,在茫茫的冻土之上,去抢夺子孙的食物,从那些留守山寨的孩子和女人嘴里抢东西吃!
所以,他们只好互相打气、鼓舞着,一步步的接近那恐怖的令居塞。
随着他们的前进,令居塞上的士兵,自然立刻发现了他们。
“校尉,有几个羌人鬼鬼祟祟的在向我们过来……”马上有人向着值班的军官请示:“要不要射死他们?”
值班的军官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会,摇摇头道:“先等等,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于是,在守军的注视下,这些人一步步接近,抵达了令居塞下。
“尔等贱婢,意欲何为?”值班军官大声喊话,同时他握住了自己腰间的佩剑,随时准备下令攻击。
他喊话的用语,自是纯正无比的大汉官话,连一点河西口音都没有的那种,哪怕是在长安也算的上标准!
至于城下那几个鬼鬼祟祟的羌人能不能听懂?
与他何干呢?
对他来说,之所以放这几个人接近,纯粹只是无聊和逗趣。
喊话警告,则是出于受过的教育与心底的良知了。
孔子说过: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但同时,孔子他老人家也说过:夷狄之有君,不若之诸夏之亡也。
当代的三观,更是所有夷狄,皆是两条腿走路的禽兽。
所以,若他们不懂官话,那就没有任何抢救的必要性了——一个连雅语都听不懂的渣渣,必是心不向汉室,没有中国的禽兽!
况且两军交战,不需要仁慈这种东西。
好在,这些羌人里,还真有人听懂了。
只见一个男子,高声答道:“中国君子,中国君子,请听奴婢一言啊,请听奴婢一言啊!”
他高高举起手里的一个物件,跪下来磕头说道:“奴婢闻中国天子有诏,能斩反汉之人者,无论羌胡、月氏皆有赏!”
“奴婢心慕中国已久,特斩反汉贱种来献,望君子开恩!开恩!”
校尉听着,瞪大了眼睛,根本没有料到这个结果。
他看了看左右,问道:“诸君怎么看?”
左右互相看了看,都感到有些头疼起来。
一个队率道:“校尉,天子诏书,你我皆知……”
一个司马道:“可是贰师将军曾有严令……”
“贰师将军从未下过不许受降的命令啊……”另一个司马嘟囔着嘴说道:“况且,我等乃是陇西郡兵,不归贰师统帅……”
“天子诏命,你我岂敢违抗?”
这些人吵来吵去,也没有个统一的说法。
校尉不由得更头疼了,只好道:“尔等先看着这些人,我去请示上官!”
于是他急急忙忙的下了城头,来到了城头下临时搭建起来的军营,找到了正在准备物资的护羌校尉兼令居令范明友禀报道:“范将军,城下有羌胡持人头来献,末将如何是处?”
范明友一听,顿时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等待多时的破局时刻终于来临了,他立刻道:“陛下早有诏书,其既是奉诏来献,自当接纳!”
“末将晓得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封闭的令居城门打开,一队骑兵出城,来到了那几个羌人面前。
这几个羌人马上趴在地上,将自己手里提着的首级高高举起,为首之人,更是将一份羊皮捧在手上,磕着头拜道:“奴婢等奉诏来献,愿天兵笑纳!”
骑兵中的军官跳下马来,检查了一下他们带来的首级,确认都是刚死不久,而非在战场上捡到的死尸,立刻啧啧称奇起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但,军人的天职让他们很好的收纳起了好奇心,没有多问,就押着这些人入城。
半个时辰后,这些羌人,背着两大袋粟米以及一袋盐和十来斤的铁器,战战兢兢的从令居城门出来,然后消失在原野中。
两个时辰后,这几个人就被带到了舍羊面前,一起出现的还有他们带回来的粟米、盐铁和布帛。
看着眼前黄橙橙的粟米与白花花的食盐。
舍羊忽然泪流满面。
而在场的其他人更是哭了出来!
他们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早知道是这个样子,何必受这个罪?
早知道,其他羌人和月氏人的首级能换粮食甚至盐铁、布帛、官爵,他们又何必冒险?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舍羊站起来,斩钉截铁的下令:“传我命令,擂鼓点兵!”
他眼露凶光,如同一头恶狼一样,绿着眼睛,看向了其他地方,特别是封养羌和月氏人的营地。
“火奴!”
“这些贱种!”
“是时候和他们算账了!”
其他豪酋,纷纷抬起头来,仰天长啸:“猛虎之神在上,我们会撕碎他们!”
第一千零五十九节 织机(1)()
深秋的河湟夜晚,霜冻已起,气温跌落到零下。
无数人只能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一起,在几个火堆的余烬旁边取暖。
食物已经少到不足一口了,哪怕是营地里的虫子也都被抓光,溪流的鱼虾也被吃的干干净净。
连原野上的草根都被挖出来,啃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