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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一来,贤侄再想在朝堂立足可就难了。往后无论贤侄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有人以为贤侄身后是不是有个人。”
老狐狸说的没错,人的名,树的影,名声一旦传出去很容易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错觉。
“若是贤侄自己做的,李德裕妄图帮着他侄儿私吞,那这口气便不能忍。贤侄要知道,你越是忍耐,李家叔侄做的便越是过份,到最后天下皆知再直达圣听,那不是人家的也是人家的,贤侄你便是欺君罔上的死罪!”
也许鱼弘志真的是善意提醒,可听在鱼恩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因为啥?因为他是现代人,有自己关于历史的记忆。
在鱼恩的记忆中,李德裕乃是大唐能相,外攘回纥、内平泽潞、裁汰冗官、制驭宦官,更是与唐武宗君臣相知。
而鱼弘志是谁?乱政的宦官。
顺着这个思路不难想到,鱼弘志是在陷害李德裕,妄图利用他扳倒李德裕。姑且当什么都不知道,也算是帮帮这位贤能的宰相,为大唐做点好事。
一直到鱼恩告辞,气氛都很和睦,鱼恩没有再提铁锅的事情,鱼弘志也没有再问,两人只是聊聊家常,聊聊过去,听鱼弘志讲述父辈的故事。
刚走出上柱国公府,郑粹便跟过来,问:“少爷如何?”
苦涩的笑着说:“鱼恩认贼作父,家老不会怪我吧!”
饶是郑粹千般设想,也没想到这种结果,瞬间被雷的外焦里嫩。
看对方的表情,不用问也知道家老想歪了。急忙解释:“只是叔父,不是义父。他说他和父亲是结拜兄弟,鱼恩便顺势叫了声叔父。”
本以为老人家会骂鱼恩恬不知耻,认贼作父,却没料到老人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当年武侯祠结义确实有他一个,少爷这么叫没错。”
一番话反倒弄得鱼恩不知所措,呆立当场。
第28章 疯和尚()
有些事儿鱼恩可以当没发生过,有些事儿鱼弘志却真的帮他的忙。
从上柱国公府回家的第三天晚上,鱼恩就收到一张请柬。请柬上面写着:敬请义昌驸马鱼恩。落款:白居易。
能见梦寐以求的文豪,激动地鱼恩久久不能入睡。一大早先是焚香沐浴,在换上一套新衣精雕细琢一番,搞的像拜神一般。
履道坊虽然离东市有些远,但也是官宦人家置办房产的首选之地。因为履道坊既不偏僻,又不吵闹。一代文豪白居易正是看中这里的恬静,才在这里置办的房产。
白府的门房没有上柱国公府那般端庄大气,看起来和普通人家差不多。门口也是两句诗,左边:十亩田园乡野客,右边:恬淡清净心安然。两句诗瞬间衬托出,恬静,淡然的文化气息。
轻轻敲响大门,递上请柬,在一位老者的引导下,在宛如乡间小路般的幽径上左转右折。潺潺流水声始终如同悦耳的丝竹,始终在耳畔环绕,似乎不远,眼前却全是花花草草,唯独不见水流。不多时一座小桥出现在眼前,桥下的流水终于让他找到悦耳的源头。溪水穿过小桥,流连花丛,最后直达伊水。桥后是一片竹林,翠竹让小院更显恬静淡雅。
竹林里若隐若现的谈笑声让瞬间让鱼恩心跳加速,每一步的迈出,都如给心脏安了个起搏器一般,跳动的越来越快。直到看到竹林里若隐若现的石桌,周围几个若隐若现的人影,急速跳动的心脏才骤然停止,世界仿佛仿佛只剩下那张桌子,还有桌子旁边的四个人。
鱼恩不知道哪个才是白居易,但是他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也是当代文豪,香山九老,或者别人。
老者将鱼恩引导到这里便停下脚步,示意鱼恩自己走后告辞离开。
世界只是静止一瞬间,一瞬间后,鱼恩开始缓步往前走,杂乱无章的步伐似乎在告诉人们,他并未从激动中回味过来。
文豪与学生们的诗会似乎并未因为陌生人的闯入而中断,下首一个个学生们或冥思苦想,或奋笔疾书。上首的四位老者彼此之间谈笑风声,仿佛眼中只有彼此,世界只有石桌那么大。
走上前去躬身行礼:“晚辈鱼恩,见过诸位长者。”
这种时候见礼也有不少规矩,为上首者一般都是主家,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便是白居易,第一个见礼的人自然是他。给主家行过礼不比直腰,再按照左手边,右手边的顺序再微微躬身便好。
为首那老者一身儒衫,头戴儒冠,双鬓霜染,慈眉善目。见鱼恩行礼,和颜悦色的说:“驸马不必多礼,按照规矩该我们给驸马爷行礼才是。”
一个认为驸马身份是累赘的人,一个从来没被人当驸马看待的人,一个从未把自己当做驸马的人,怎会在这时候摆驸马的架子?更不会当自己是驸马。
“诸位乃当代文豪大家,鱼恩怎敢以驸马自居?诸位长者只当鱼恩是家中晚辈便好。”
说完话抬起头,等待四位长者问话。
他这一抬头不要紧,四位老者中有一身穿百衲衣的僧人瞬间高呼三声:“何来?何来?何来”
第一声不算太高,就像寻常朋友之间的询问,第二声异常高挑,不像是询问,更像是质问。至于第三声,声音收缓,既不是询问也不是质问,听起来更像是自顾自的叹息。
老僧这般模样着实把鱼恩吓了一跳。自己什么身份自己知道,他还以为老僧瞧不起他这个窝囊驸马,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吓一跳的不只是鱼恩,身旁三位老者也没好哪里去,也是跟着双肩微抖。不过三人似乎已经习惯老僧这幅模样,很快便习以为常。
为上首者显然就是白居易,急忙解释:“大师,这位是义昌驸马鱼恩,老夫特意请来参加诗会。咱们桌上这首诗,便是出自驸马之手。”
解释的很及时,只可惜此答非此问。老僧也不回答白居易的话,只管站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高声道:“贫僧如满,现居白马寺,驸马爷若是想知些因果,可自来白马寺找贫僧。”
老和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把众人吓一跳,再莫名其妙的走,弄的别人一点准备都没有,能干的就是仰望那个莫名其妙的背影叹一句:您老牛!
可怜的主人家还得出来打圆场:“驸马别在意,如满这厮一直都是这般莫名其妙。”
再岔开话题,把这些不愉快忘掉。
“老夫白居易,这位是刘禹锡,这位是吉旼。我等都是老而无用之人,在这里闲来无事聊聊诗文。”
说完一指下面那些学生道:“这些后辈也是无聊,非要凑热闹。”
被指到的那些人也不生气,全都微笑不语。
白居易左手边面黄肌瘦,病态难掩的人便是刘禹锡。右边天庭饱满,红光满面的是吉旼。
白居易,刘禹锡,吉旼,后者鱼恩不知道,但前两个可都是一代文豪,能见到这两个人别说遇见个疯和尚,就是被疯和尚砍两刀鱼恩也觉得值,绝对值。
对着两人再次深施一礼:“得见两位大家,鱼恩不虚此行。”
他这边是热脸,却不料贴到个冷屁股,只听刘禹锡沉声道:“写出如此好诗,德行也该不凡,不然何以配得上如此好诗?”
本来已经有所缓和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作为主家,白居易好多年没有像今天这般手忙脚乱,刚走个疯和尚,又来个宁折不弯的直人。
急忙再打圆场:“咱们今日只谈诗词,不谈其它,梦得切莫扰了大家雅兴。”
主人家出来打圆场,刘禹锡怎么也要给些面子,只是鱼恩不想被大文豪误会,急忙解释:“长者教训的是,只是有些事情鱼恩也是力不从心。”
他只是以为义昌公主那些风言风语传到老人家耳中,老人家是在教训他治家不言,没想到人家说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力不从心?欺上瞒下也是力不从心?贪图他人美名,你不配文人二字!”
第29章 君子以直刘禹锡()
话说道这里,鱼恩哪里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人家说的根本不是义昌公主那些破事,而是铁锅的事情。那天鱼弘志提醒他,他还以为是鱼弘志想利用他对付李德裕,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已经闹到这种地步。
刘禹锡这边刚说完,下首站起一人反驳道:“老师这话说错了。”
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人眉清目秀,一身儒衫,搭眼一看就是正直之辈。而且鱼恩看他有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更像是原来的老熟人。
有人当面顶撞自己,刘禹锡也不生气,直接问:“说老夫说错,长风倒是说说老夫错在哪里。”
本以为终于有人为自己仗义执言,心里那个高兴,却不料对方一开口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老师岂知道如此好诗是驸马之作?驸马敢贪天之功,一首诗自然也不在话下。”
还真让鱼弘志说对了,一旦认定铁锅是李玉所铸,他以后在官场,甚至整个大唐寸步难行。这才传几天风言风语,就有人当面质疑他的诗作与为人,若真坐实后,恐怕骂他的人车载斗量都不够。
其实人家说的也没错,无论铁锅还是那首诗,还真不是他自己的东西。只是本着后人发明,他这个前人随便用的原则,鱼恩认为那就是自己的东西。
有人质疑自己怎么办?
解释?
没用,在质疑你的人看来,解释便是掩饰。
不去理会?
正中下怀,你越是不理会,越是有更多的人信以为真。
讲事实,摆证据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先是送给对方一个善意的微笑,然后才问:“铁锅之事鱼恩也听说些风言风语,不知这首诗也有闲言外传?”
鱼恩似乎很喜欢笑,很多事情都是微笑面对,很少有变脸色的时候。被问话的儒生貌似也很喜欢笑,即使被当面质问,他也能笑呵呵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