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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恩似乎很喜欢笑,很多事情都是微笑面对,很少有变脸色的时候。被问话的儒生貌似也很喜欢笑,即使被当面质问,他也能笑呵呵的回答。
“长风至今未听说,只是根据驸马爷所作所为做的一点猜测。”
实话实说的回答让鱼恩很满意,因为他知道,下面有人会替他出气。
果不其然,刘禹锡一听这话,蜡黄的脸色瞬间爬满红晕,横眉冷对的怒斥:“长风愚钝!事关一人名誉,岂能如此儿戏!老夫罚你闭门思过,读论语写意三十篇。”
就算被老师训斥,儒生也不生气,仍旧微笑答道:“长风知错,甘愿受罚。”
说完话转身离去,看别人幸灾乐祸的样子,估计三十篇写意的惩罚相当重。
对于大文豪公正的处理结果鱼恩相当满意,当即深施一礼,以示敬意。
敬意归敬意,该讲的证据还是要讲,起身后笑着问:“不知长者可否拿出鱼恩贪天之功的证据?”
人老尖马老滑,说的是无论人还是动物,年岁大了,除非是老年痴呆,不然随着智慧的积累,心思都极其活泛。刘禹锡不是老年痴呆,自然也算是活泛那一类。
鱼恩刚问完,他就听出鱼恩的话外之音。他有证据么?确实没有证据,只是因为学生们都一口咬定,自以为是铁定的事实,这才出言训斥,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得不佩服刘禹锡,这位老者不仅有世间难寻的文采,更有世间难寻的正直,敢作敢当,绝不拖泥带水。只见他起身就对鱼恩深施一礼,速度之快,让鱼恩想拦都来不及。
行礼过后,坦然道:“是老夫孟浪,驸马莫见怪。”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说完话脸上也是一片坦然,看不出有任何怨怼之意。
事情还没完,刚和鱼恩说完,便对着那些学子们喝到:“君子当直,远离谣言。不造谣,不传谣,不讲毫无根据之事。老夫问你们,谁有物证,谁有人证,谁是道听途说。若有证据,老夫不罚你们,若无证据,若长风一般,三十篇论语写意。”
一番话说完,下面许多学生自己站起,先是对着刘禹锡行礼,在对鱼恩深施一礼,然后转身离去,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人心中有愧。
能剩下来的人不多,只有两人,一个身材五短的胖子,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只听胖子起身说道:“老师,学生未曾说过。”
刘禹锡还没表态,旁边的少年郎却不屑的撇撇嘴,满是鄙视。
仔细一看,鱼恩才恍然大悟,这位仁兄不仅没说过,恐怕连听都未必听过。
为何?因为别的学生都是穿丝绸锦缎,唯独这位仁兄穿的是麻布衣服。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些人都是富家子弟,唯独这位仁兄是穷人家的孩子。一群富家子弟,和一个穷小子能玩到一起去?看那儒生的表情,恐怕说话都少。
“端厚恪守本分,为师甚是欣慰。”
一脸欣慰的示意他坐下,然后看着另一个学生。
那儒生也不害怕,一开口便问:“敢问老师,子信听慎之亲口所说,可算造谣?可算传谣?”
这人名叫王诚,出自太原王氏。同为七宗五姓,与李玉自然交情匪浅。李玉为了造势请不少人吃饭,酒足饭饱之后才放出的消息,王诚就在那个饭局上。
按照王诚的想法,李玉是当事人,我听当事人自己说的不算造谣传谣吧!
只可惜他忘了一点,刘禹锡是个直人君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管你听谁说的,只要没有证据在他这里统统不作数。
听完这句话,本就蜡黄的脸色更加泛黄,显然是动了真怒。只见刘禹锡怒气冲冲质问:“你怎知慎之说的便是真话?”
王诚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慎之乃是宰相侄儿,七宗五姓之人,怎会说谎?”
说道七宗五姓时,满脸的自豪,或许在他看来七宗五姓比任何东西都有说服力。
只可惜,两个重量级身份并没有让刘禹锡叹服,反而更加生气,大声怒斥:“周幽王乃天下公主,仍以烽火戏诸侯。更何况一个凡人?”
“子信再问老师,何以听凭驸马一面之词,而质疑慎之?”
徒弟不能说服师傅,师傅显然也未能说服徒弟,两人的对话已经上升到哲学层面,按照鱼恩的估计,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估计两人这般讨论永远不会有结果。
只是鱼恩总归小看了刘禹锡,作为古代有名的文豪,哲学家,他岂能被这个小问题难住?
“为师谁都信,又谁都不信。李玉说铁锅是他所铸,为师并未亲眼见到。驸马说铁锅是他所铸,为师也为亲眼见到。但在李玉传给你,你再传给为师之前,铁锅肯定是驸马所铸不假,不然何来驸马贪天之功一说?所以在没有证据之前,为师只相信这一个答案。”
一番话说的王诚哑口无言,鱼恩万分叹服。
第30章 一代文豪白居易()
喧闹的竹林转眼间只剩下五个人,白居易,刘禹锡,吉旼,鱼恩,还有胖乎乎的李攀。
人虽然少了,可场面并不冷,三个老人家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几人聊的大多是些陈年旧事,鱼恩在旁边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细耳聆听。
忽然话锋一转,吉旼叹息这说:“只可惜天宝灾乱后大唐直转直下,早已不复往日辉煌。”
天宝灾乱就是后世说的安史之乱,一场让大唐跌下神坛,盛世不在的战争。
刘禹锡就是个直脾气,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直来直去:“重整雄风也非难事,只是自穆宗后,常有宦官干政,我等文人早已力不从心。”
中国历史上有三次最为严重的宦官专权,第一次发生在东汉。因为主少国疑,外戚长期把持朝政,年少的皇帝只能通过宦官夺回朝政。举个例子,因为三国演义本人们熟知的十常侍便是这一时期的产物。外戚何进已经掌控天下兵马,已经严重到废立皇帝的地步,宦官挺身而出斩杀何进,又有谁能说是错?只是宦官集团与文人集团多有冲突,后世文人都以抹黑宦官为己任,难免让历史评价少些公允。
最后一次发生在明朝,明朝和汉朝不同,明朝的宦官专政起因不是因为外戚,而是文官集团。因为太祖的原因,明朝皇帝可以说是高强度集权,文官地位岌岌可危。这种形势下,促使文官团结自保,几乎没有出现内斗的情况,皇帝的权利反而被文官压制住。这种情况保持下去就造成一种结果,皇帝想要听话的大臣,大臣们需要一个高高在上,只会盖章的皇帝。作为皇帝近侍,宦官们又被委以重任。只是让皇帝始料未及的是,这两大集团都有一个共同爱好:敛财,疯狂敛财。可怜的大明王朝哪里能禁得住两大集团的高压?等崇祯皇帝即位时,国家穷,百姓也穷,打掉宦官充实国库后,却不料盆满钵满的文臣集团迅速壮大,皇帝再想大展拳脚却寸步难行。
中间那次宦官干政就发生在唐朝,鱼恩穿越而来的当下。唐朝宦官专权从唐玄宗开始,到唐德宗时因为神策军指挥使白志贞的反叛,唐德宗认为满朝文武没有宦官可信,这便把军权交到宦官手里。这么做导致一个必然的结果,自唐穆宗以后,唐朝皇帝大多由宦官拥立。
每一次宦官专权都有外因,皇帝受到外界的压迫,威胁才会想到利用宦官对抗。史书上对宦官的评价普遍不高,多把他们塑造为祸国殃民,欺上瞒下的奸邪之徒。其实不然,书写历史的文官集团自古以来就和宦官集团对立,留下许多浓墨重彩也不奇怪。
其实宦官是历史上很畸形的一群人,他们受阉割之苦,很少有人能留下子嗣。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子嗣,少了许多私心,往往更加忠心。再加上身为皇帝近侍,他们更容易受到重用。太监们办事也确实尽心尽力,皇帝用的越得力,权利给的就越多。许多太监也知道权利来自于皇帝,所以在皇帝最看中的忠心方面,远飞寻常文武可比。
刘禹锡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唐朝如今就在仇士良,鱼弘志两个大宦官的控制之下,皇帝许多决策都得经过两人应允。
只是白居易显然有不同看法:“梦得此言有些偏颇,阉人也不全是祸乱,若是没有上柱国公苦苦支撑,大唐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口中说出来有不同的效果。白居易是谁?大文豪,著名的不能再著名的诗人,历史评价清一色正面,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听在鱼恩耳中说服力自然不同凡响。鱼恩也是因为这句话,对鱼弘志先入为主的观念开始松动。
只是他和鱼弘志是朋友,另外两个人好像不是,因为这句话说完,另外两个人没说话赞同。
气氛有些冷,鱼恩觉得自己应该出来暖场:“吉老也无需感叹,当今陛下颇有太宗之风,定能让大唐重整雄风,安攘四海。”
好听的话也不全是谎言,鱼恩这番话绝不是恭维。因为古往今来得配武字的多是英主,内政外交颇有作为。例如汉武帝刘彻,汉光武帝刘秀,魏武帝曹操,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就算是评价不高的明武宗,也是家国大事上一点都不糊涂。得享武字的皇帝,都是有所作为的君主。总体来说,得享武字的皇帝,除了北魏孝武帝名存实亡外,没有一个昏君。
一句话让三个老文豪异口同声的赞同:“驸马此言甚是。”
古人就是这样,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话题涉及到当今皇帝,冷场也就快了,谁也不想自己那句话说错,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鱼恩是想暖场,却不料他这一句话让场面更冷了。
也许是真有事儿,也许是不习惯有外人在说话遮遮掩掩,吉旼在这次冷场后说道:“老夫家里还有事情,先行告辞。”
他这一走,引起连锁反应,刘禹锡说了句:“老夫身体不适,二位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