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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一连串的掌声中,鱼恩慢慢走进来,走近两人的视线中。
见到他的出现,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显然这位驸马爷才是在后的黄雀,今天最终的胜利者。
倒霉一天的陈君奕,终于有心情大笑出声,只是这笑容带着些苦涩。因为这一刻他很后悔,后悔没有早些看出这位驸马的精明,后悔当初没有听裴宏泰的话。若是当初能重视他哪怕一点,或许自己都能采纳裴宏泰看似冒险的建议,今天站在那里笑的人就应该是自己。
乐极生悲的张仲清,正如刚才陈君奕那般,脸色阴沉的看着胜利者。他现在是真糊涂了,不懂鱼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
同样糊涂的还有陈君奕,虽然他也知道鱼恩是赢家,但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赢的,自己和张仲清又是怎么输的。
随着步伐慢慢移动,鱼恩一脸肃穆的沉声说:“本宫不喜欢猫戏老鼠的游戏,就直接开门见山,告诉你们想知道的答案,也让你们做个明白鬼。”
言语中没有一丝胜利者的喜悦,也没有一丝怜悯,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出长安的时候,本宫确实领命收回凤翔军权。因为陈将军是仇士良的人,必须换掉。害怕将军不同意,带着凤翔将士哗变,本宫就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有意的停顿一下,伸手一指张中气继续道:“借他的刀杀掉将军,然后本宫再为将军报仇,自然名正言顺,尽收凤翔军心。”
两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鱼恩说的没错,他也确实在这么做,而且已经做到了。
“本宫并没有想到张监军的刀这么好借,所以在城外还布置一些后手,防备的就是监军不动手,本宫也有借口来取陈将军的性命。”
说道这里,转过头,对着陈君奕无比认真的说:“所以陈将军你不用抱怨,为大唐江山稳固,你是必死之人。”
听到这么赤裸的话,陈君奕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苦笑着点点头。
他说的没错,自己是仇士良的人,圣上若是想有一番作为,就必须先拔掉仇士良。想要拔掉仇士良,就必须先剪出他的羽翼,而自己显然在羽翼的行列中。
转过身,两手抱掌前推,认认真真的给张仲清作个揖。
一礼过后,才再次开口:“让本宫没有想到的是,张监军居然这么在意李叔。那天本宫只是试探一番,监军就选择宁可本宫死,也要保住他的命。倒是让本宫有些失算,白费不少力气。”
胜者为王败者贼,既然已经入套,张仲清就认栽。唯一还有些不服气的地方,就是上天都帮鱼恩的忙。神策军偏偏在这个时候哗变,逼着陈君奕铤而走险,自己跟着入瓮。
然而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也没有谁真是上天的宠儿,看似机缘的巧合,很可能是别人苦心积虑的计谋。
“神策军哗变的事情子虚乌有,只是本宫为逼将军铤而走险散布的谣言。”
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知道自己输的并不冤枉后,陈君奕想最后留下点尊严。虽然不想死,虽然有些胆怯,但是他知道,输了就得认,不能奢望对手饶过自己。与其假借他人之手,倒不如自己来个痛快,这样走的才更体面一些。
晃动着拿起宝剑,颤抖着放在脖子上,然后紧咬牙关,用尽最后的勇气划下去。
激流急射中,鱼恩躬身行礼,这一刻他是衷心佩服这位将军。光是这一份勇气,他就当得起这一拜。
第91章 变数()
随着陈君奕的死,一段恩怨告终,另一段陈年旧事被摆在台面上。
说实话,鱼恩对于自己的便宜父亲并没有什么情感,并不热衷复仇。只是力所能及的时候,他还是希望能报仇,就算是对借用他儿子身体的报答。
胜利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感,不悲不喜,不骄不躁。就仿佛这件事情跟他根本就没有关系,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过客。
提着短剑慢慢走到张仲清身边,看着老太监双肩上潺潺的血流,鱼恩忽然闭上眼睛,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倒不是他善心爆发,更不是他于心不忍。只是第一次杀人,心里念一声佛号,能让他提的起勇气,减少杀人的罪恶感。
慢慢挣开眼,颤抖着提起剑,终于鼓足勇气要动手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喊:“住手!”
郑粹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正推着李叔慢慢走来。
上千个游侠部曲,虽然不是正规军,但是从背后偷袭几百个军士也够用。战斗虽然不是一边倒,但也因为偷袭占尽先机。
当曹灿的骑兵敢来以后,战斗彻底变成屠杀。最后的混战中,梁衍大发神威,将李叔一举擒拿,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喊他住手,并不是因为想放过他,而是提醒他别忘记,还有一个人。一脚踹走李叔屁股上,曾经威风八面的掌旗使,就这么倒在张仲清身旁。
一直淡定接受命运的张仲清,看见他以后,瞬间脸色大变,慌慌张张的问:“小兔崽子你怎么不跑?”
被捆成粽子的人并没有回话,只是笑一笑。一个笑容就让张仲清再次回归平静,慢慢的闭上眼睛,接受命运的审判。两人知道彼此,一切尽在不言中。
刚发现身后有人偷袭的时候,确实有跑的机会,但是他没有。
尤记得那一年,他初来凤翔,他还是个大头兵,因为年龄小,会来事儿,被安排到监军身边当亲兵。因为长的最小,他总喜欢叫他兔崽子。
他很喜欢这个小精灵鬼,他打仗也很卖力,慢慢的就被提拔起来,从大头兵变成伍长,再从伍长,变成伙长。
后来,他说他要当押牙,因为扛着大旗威风,所有人都得听他指挥,旗帜往哪走,别人就得跟着往哪走。他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监军旗管不了多少人,只是笑着让他当押牙。也许他真的喜欢扛着大旗的威风,就算变成亲卫牙将,每逢出行他也必然扛着大旗。渐渐地,人们只记得他的身边有个押牙,名叫李叔。
多年来,两人相识,相交,相知。本不是无义之人,李叔又怎会弃他的安危于不顾,抛弃他独自苟活?
鱼恩不知道这两人的兄弟情义,就算知道最多也只会感动一番,并不会因此放过他们,因为这两人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提着剑慢慢走到李叔面前,他没有再说话。送给对方一个走好的眼神后,慢慢闭上眼睛,手里的剑再没有丝毫犹豫,直插心房。
冤有仇债有主,当年那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谁都知道是李叔的主意,也是他动的手,所以第一剑当然得送给他。当年利落的一刀,换来今天干净的一剑似乎公平合理。
拔剑,再刺。简单的一个动作,又送走一条人命。相识相知的两个兄弟,就这么被鱼恩送上黄泉路。
没有什么复仇后的仰天大笑,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极而泣。郑粹和鱼恩一样,愣愣的看着两具尸体,似乎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呆愣许久之后,老人家骤然爆发,拎着刀冲过去乱砍。一刀,两刀,三刀
愣愣的看着这一切,鱼恩很难想象平时稳重得体的老管家会变成这个样子。也许是那份仇恨在心中压抑的太久,突然爆发的时候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老人累了,两句尸体再也看不出人模样。老人家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老爷,您看见了么?少爷和老奴给您报仇了!杀郑家上下一百多口的屠夫,今日死无全尸!死无全尸”
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并没有因为哭声就被人遗忘。梁衍带着四五个游侠走到尸体旁边,又开始新一轮的泄愤。郑粹与他们有义,当年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他们亏钱了郑粹。今天来帮忙他们并不图什么回报,图的就是这一刀。
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却难逃大卸八块的结局。这些游侠动手干净利落,收手也不拖泥带水。
事情并没有因为这里的胜利而尘埃落定,因为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办,收凤翔的军权。
就在鱼恩准备转身去大营的时候,裴宏泰回来了。
看着一地狼藉,愤怒的牙兵直接将鱼恩他们围拢,以为他们就是罪魁祸首,攻击差的只是一声命令。
还好裴宏泰还保持着理智,极力压制牙兵的怒火,知道先隔空喊话,问问这边到底发生什么情况。
“驸马可在?凤翔节度使陈君奕帐下参军,裴宏泰敬请驸马上前讲话。”
看到这些人,鱼恩先是一愣,没想到他们会回来的这么快。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并不慌张,有些借口还是挺有说服力。
缓步走向前,用驸马爷独有骄傲语气,朗声说:“本宫便是鱼恩,不知参军有何话说?本宫”
“等一等,等一等,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突然闯入的呼声将鱼恩的话打断,几个人慌慌张张的出现在牙兵身后,声音正是跑在最前面那个人在呼喊。
走进一看,居然是马检,李政还有李牧。他们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很明显刚才吃了不少苦头。
李牧车子不见了,正骑在家奴的背上。马检的衣服上全是口子,估计是钻入哪片草丛才躲过一劫。至于李政,浑身湿漉漉的还散发着扑鼻的气味儿,熏得其他人捂鼻掩口,刚才肯定藏在非人之地。
这几个人的出现,顿时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让剑拔弩张的气氛跟着消减不少。
临近以后,马检站住身形,气喘吁吁的说:“千万,别,动手,幸好,幸好驸马来平乱,不然我等都会被阉贼诛杀。”
鱼恩怎么也没想到,马检会帮着自己开脱。当他顺着声音,透过火光,看到李牧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后,心中马上明白这是他的安排。
今夜的事情有很多蹊跷,裴宏泰当然不会因为马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