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殖中夫母【拼校阕懔艘簧 �
随着这首歌顺风而来,一股烤螃蟹的香气也飘了过来,刘裕摇了摇头:“坐个渡船也不忘了吃螃蟹,看来,真的是贵人来了。”
渡船稳稳地停靠在了岸边,船老大跳下了船头,放下踏板。
船上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十余人,都是衣着得体,没有一个是象刚才那三家人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是北方逃难而来的流民。
七八个客商打扮的人走下船后,最后走出来的两个人,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甚至连呼吸都停住了。
先前下来的一人,四十出头,青袍纶巾,手摇羽扇,宽袍大袖,虽然只是寻常的士人穿的缮丝衣服,但是仍然有一股神仙也似的气质。
其人面如冠玉,五官精致,丹凤眼,剑眉长髯,黑须及胸,江风轻轻地吹拂着,与那些在这个时代习惯性地施粉涂面的小白脸们相比,尽管这位中年人不施粉黛,却仍然可称风华绝代,所谓的名士风流,不过如此吧。
而后面的一人,则是一身白袍,四十许人,别人都已经下了船,他还留在船舱里,坐在胡床(古代坐具,类似现代的板凳)之上。
其人的容貌,比起前面的这位,更胜一筹,眉目如画,隆准大眼,肤色莹白如玉,头戴玉簪,垂发及腰,江风一吹,袍发飘逸,九天神仙,不过如此。
白袍秀士的右手里拿着一只蟹壳,他轻轻地舔噬着壳上的蟹黄,左手则持着一方锦帕,不时地擦拭着嘴上的膏黄。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强力壮的仆役,布衣快靴,孔武有力,手里拿着一个瓷制的唾壶。
白袍秀士每吃一口蟹黄,都会有边上的另一个仆役奉上一竹筒清水,他嗽了嗽口,转头吐进了左边的仆役捧着的那个唾壶之中,继续去吃下一口。
如此,经过了六七个来回,白衣秀士终于把这个蟹壳吃完,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笑道:“对酒临江,吮食膏黄,人生得意,亦梦亦狂!哈哈哈哈,幼度,你不跟我一起吃,太可惜了!”
青衣文士微微一笑:“阿宁,当年桓宣武(东晋的大权臣桓温,死后谥号宣武)说的好啊,京口酒可饮,兵可用,此间妙处,又岂止这江中美味呢?”
白衣秀士一边起身下船,一边笑道:“也罢,这回权当陪兄台到此一游好了,我倒是想看看,这个京口的酒,究竟有何妙处。”
刘裕走上前去,看着这两位文士,现在他很确定,这两人的仪表如此不俗,应该是高门世家子弟无疑。
这些个世家子弟,要么身居高位,把持朝政;要么纵情山水,游历江湖,跟自己这样的普通民众,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怠慢了他们,起码自己身为本地里正,有迎来送往之责,听他们的口音不象北方人,倒是江东本地人,问问他们的来历,是自己的份内之事。
青衣文士也早就注意到了刘裕,刚才在白衣秀士吃蟹壳的时候,他就一直在上下打量着这个熊虎一样的壮士,微微地捻须点头,看到刘裕走上前来,他雅然一笑:“这位壮士,有何指教?”
刘裕正色道:“我乃大晋南兖州京口镇蒜山乡的里正刘裕,奉命在此盘查与迎接来往的客商,安置北方流人,不知二位的腰牌路引,可否借我一观?”
白衣秀士的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看我等的样子,也要查路引?”
青衣文士微微一笑,说道:“阿宁,人家也是执行公务罢了,无可厚非。”他说着,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一块木牌,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我的路引。”
白衣秀士也不情愿地解下腰牌,递了过去,刘裕接了过来,开始看着上面的字,还好这木牌上刻的不是小篆,而是正宗的楷体,字也是他所认得的。
那青衣文士名叫刘林宗,而白衣秀士则叫杨林子,都是普通人的名字(这个时代士人多是单字名,带之的双字名则是家中信仰天师道,如王羲之等,草民商贾才用双字名,就是刘裕这个低等士人,也是单字名),而其他的几个仆从,则都是跟着两个主人姓,腰牌是在广陵的建武将军府开的,下有标记,绝非作伪。
刘裕查验过之后,把两块木牌给递了回去,说道:“请问二位做何营生,来我京口有何贵干呢?”
刘林宗微微一笑,接过了腰牌:“我二人都是客商,也喜欢游山玩水,所以这回结伴想来这京口走走看看,刘里正,有什么问题吗?”
而杨林子则没有接腰牌,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仆从,那仆从上前接过了腰牌,抓在手中,而杨林子则冷冷地说道:“既然腰牌无误,幼度,我们走吧。”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刘裕看着他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掏出块绸缎帕子,接过身边仆人手中的腰牌,放在手上用力地擦了擦,然后把那块绸缎帕子直接扔到了路边的草丛之中,象是木牌上沾了什么让他不能碰的东西。
第六章 古道热肠刘寄奴()
刘林宗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也发现刘裕注意到了杨林子的这个动作,笑道:“刘里正,我的这位朋友,有点洁癖,抱歉。”
刘裕勾了勾嘴角:“无妨,士庶之别,高低贵贱,本是人间常态,只是没想到杨先生如此神仙也似的人,也不免如此,刘先生请便。”
刘林宗点了点头,抱拳行礼道:“有缘再会!”
当众人的身形消失在远处时,徐羡之走了过来,恨恨地说道:“这帮子士人,实在是太不象话了,我们碰过的东西,他们就摸不得么?哼,看那白衣秀士吃螃蟹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个活神仙呢,没想到啊,也不过是个…………”
刘裕摇了摇头:“好了,上门无寒士,下品无士族,人家跟我们,就是天上地下,纠结于这些,只会自寻烦恼。”
徐羡之叹了口气:“刘大哥,你不是一直想等北方士人吗?这两个人虽然路引上写的是行商,但看起来肯定是江东的高门世族,你怎么不跑上去问问呢?还是怕自取其辱?”
刘裕摇了摇头:“倒不是自取其辱的事。只是这两人明明是江南士族,却要挂个商贾之名,你觉得在这个时候来京口的,真的是来游山玩水的吗?”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神光一闪,“这中间有名堂!”
徐羡之睁大了眼睛,奇道:“有名堂?有什么名堂?我看也就是那杨林子有些傲慢吧,比起我今天见到的那个什么刁公子,算是好的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刁公子?是新任的刁刺史刁逵家公子?”
徐羡之点了点头:“嗯,听说,是刁逵的幼弟,名字叫什么我不知道,应该是没错。因为,我看到刘毅在前面引路。”
刘裕嘴角勾了勾:“刘毅刘希乐?他不是在州里当从事(州郡长官的属吏,跑腿的办事员)么,堂堂一个吏员,又是士人,居然给个刺史的弟弟牵马引路,真的是丢人现眼!”
徐羡之笑道:“诸葛孔明曾结庐南阳,谢相公亦有隐居东山的时候!象刘毅那样趋炎附势,削尖脑袋都想结交士人往上爬,为州官家的人牵马执鞭,在士人间的名声都毁了。就算能先混个小官当当,以后的发展也是有限得很。”
刘裕摇了摇头:“可惜,可惜,刘希乐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竟然混成这样。不过,以后咱这京口镇,怕是难得安宁了。”
徐羡之的脸色一变:“不得安宁又是什么意思?刁逵有什么本事,能把这京口镇给改天换地?之前来了这么多高门世家出镇京口,不也就那样吗?”
刘裕叹了口气:“不一样啊,以前王家、郗家、桓家这些大世家出镇京口,是想在这里招纳流人,北伐中原,建功立业的。加上这里靠建康这么近,这些人也不希望在此地惹事,激起民变。在这里,他们最多当个几年官就走,不置产业,因此,也不会和京口百姓有太多的矛盾。”
“可是刁家不一样,他家虽非一流高门,却是出了名的贪婪。刁逵的爷爷刁协有开国忠臣的名声,这么多年以来,刁家虽然当不了什么朝中要职,却是在所任职的地方大肆搜刮,广置产业,无论到哪里,都留下个大蠹刁家的恶名。”
“羡之,你也知道,那些北方流人没有土地,来这里后,只能寄居在朝廷的公田上劳作。”
“除非当兵入役,可抵税赋,不然的话,那每人每年三斛米的税赋,不是他们新来就能交得起的。刁逵只怕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求来了出镇京口的差事呢。”
徐羡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刚才来的那两个人,会是王家、谢家、庾家、郗家这样的高门吗?”
刘裕微微一笑:“很难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刚才我得罪了刁公子,别人怕他刁家,我可不怕!京口可不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要是受了欺负也得忍着,还是京口爷们儿吗?”
徐羡之摇了摇头:“他们现在欺负不了你,但那些新来的北方流人,估计很难跟他们对抗了,刚才走掉的那三家人,只怕要倒霉啦。”
刘裕的眉头皱了皱:“不行,既然来了我们京口,就是咱们京口人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欺负!我现在就去刺史府。”
徐羡之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你这是做什么?多管闲事吗?且不说你只是个小小的里正,就算你今天可以护得了几家,还能天天护吗?再说了,这些人来了京口,总要生存,要找事做,你有事可以让他们做吗?”
刘裕咬了咬牙:“朝廷自有法纪,流人自有办法安置,我不能让他们上当受骗,成了他刁家的仆役!若是新来的人都给这样对待,那不用两年,这京口就真成了他姓刁的了!”
他说着,转身大踏步地就向着南边走去。
涛声依旧,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渡口,渐渐地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