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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浪荡子,可恶的市井儿,天杀的田舍奴,竟然敢说某家是“矮矬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某家明明是短小精悍,你丫的那只眼睛看见某家挫了?还要打出某家的黄子,某家看你们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一怒之下,顺口就喝道:“你们坊子的不良帅呢?死哪去了!”
“不良帅?”另一个武侯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咱们不良帅何许人也?也是你个矮矬子想见就能见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
“哇呀呀”那人给气个倒仰,也不管是不是在崔刺史面前失仪不失仪,头都没回,将手高举用力一挥,大声喝道:“来人啊,给我打!狠狠地打!”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大群武侯呼啦一下全都冲上前来,将那几个巡夜的武侯给团团围住,一摸腰刀,却忽然愣住。
老大说的可是打,狠狠地打,怎么打都行,但却没有说杀呀!可咱们随身只带着腰刀,怎不能拿刀将他们给砍死吧?
虽然说但凡是做武侯的以前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鸟,可也就是欺负欺负商家收点这费那费的,顶着天就是见着看得过眼的婆娘,口花花一番,顺手掐点油,但是,天地良心,可都是没有杀过人的。
而今,要他们拿刀砍人,还真是下不了手,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哥几个也是武侯,这自家人砍自家人,唱的是哪一出。
可市井之中从来不缺大才,立马就有头脑灵活的想出了对策,连着刀鞘一起当短棍用,对着那两个倒霉蛋劈头盖脸一顿臭揍。
众人一看,会心一笑,纷纷有样学样,抡起刀鞘揍人。
有那年纪大的还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叫你们嘴巴臭!叫你们嘴巴臭!叫你们有眼无珠
那是谁不知道吗?咱们扬州城不良人的老大,老大中的老大,管辖全城大大小小的不良帅,也是你们能辱骂的吗?
该死的小子,怎么就那么不长心呢?的确该揍,揍一顿长点心,以免哪天惹了大祸事,连累了全家人”
“哦啊我说爷爷们轻点,咱们都是一家子人,差不多就行了,啊”被凑的武侯眼中噙着泪,大呼小叫的凄惨无比,连连哀求讨饶:“哥哥们,爷爷们,小的冤枉呀!小的哪里知道他老人家是咱们老大的老大?
不敢说假话,是真不认识啊,求你们了”
老大没有发话,揍人就还在继续,没有人敢私自停下。
可不能停,不等于就要下死手。武侯们彼此之间下手都有分寸,别看一个个就刀鞘高高抡起,可落下时有多大的劲道可就是他们说着算了。
一边揍,一边还在低声呵斥:“臭小子,怎么不惨叫?是不是嫌老子下手不够狠?尼玛,演戏都不会,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里面的学问大了!
老大下令让你揍人,你也下手揍了,可被揍的却安然无事,一脸享受的模样,你们把老大当傻子呀?
第345章 花花肠子()
夜色深沉,星繁月残。
湖边的坊门前却正上演着一场大戏,好几十人各抡刀鞘,将几个人给好一顿胖揍。
可看其穿着和打扮,打人的和被打的却都是扬州的武侯,本来是一家子,可如今却在火拼,不禁让人疑惑。
刀鞘抡得老高,带着呼呼的风声落到人的身上,继续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寂静的夜里,坊门前却如同野外的乱葬岗一样,鬼鸣啾啾,狼嚎阵阵,随着夜风传出多远,让坊门附近的居民惶惶不安,不知所措,就连小儿也止住了夜啼。
那五短身材的汉子,也就是扬州城中不良人老大的老大,本姓崔,和崔刺史一个姓,可却不是五姓七望子弟,但也在市井中混出好大一个名头,人称“崔半城”,意思是打遍半城无敌手,扬州城中人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可崔半城的时代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人家早就已经投身公门,管辖着全城的武侯,并且得了一个吏的出身。
因此,坊门前的那几个小子才不认识崔半城,敢公然大骂他们曾为之倾倒、视之为偶像的市井前辈。
崔半城在市井中混迹多年,和形形色色之人打过交道,对武侯手上的小九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他却没有点破,反而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好!快将坊门给打开,不要耽误了使君的正事!”
他而今不再是市井儿,自从有了吏的出身,行事的作风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很多。
眼前是扈从崔刺史来见折冲都尉张翰的,可不是他崔半城抖威风的时候。
至于崔刺史为什么事情见张翰,他虽然不太清楚,可却认识牛车上的那人。那个四处惹是生非的张三郎,崔半城是熟得不能再熟,好多次都是他去给擦屁股的。
可如今张三郎却死了,就躺在牛车上,被崔刺史带着去见他祖父张翰。
一个死了的张三郎不可能是崔刺史给张翰的礼物,而且,近日也没听见崔刺史为了为民做主,除掉张三郎这个“扬州第一害”,那么张三郎定然是被人给杀了!
而崔刺史为了向张翰示好,以示对张三郎之死的看重,从而连夜登门拜见,并亲自将张三郎的尸身给送回家。
如此一来,相比于扬州城中两个大佬的事情,他受点辱骂算个屁事,若因此而因小失大,耽误了崔刺史的大事,那么他也就混不到“崔半城”的名头。
武侯们听到崔半城喊停,瞬间就齐齐收手,那年纪大的还踢了一脚,笑骂道:“行了行了,别特娘的装死了,没听见老大的话吗?还不快点给老子去开坊门。”
在一众武侯的帮助下,咯吱咯吱,坊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往湖边的青石路来。
好几十武侯头前开路,簇拥着崔刺史等人顺着青石路直到湖边,往左一转,又顺着湖边前行,走了差不多小两里地,方才到了张翰的府邸。
他们一行却并没有停顿,而是直接穿过了门楼,直抵正门前,方才停车驻马,纷纷散开。
崔刺史和赵不凡等人先后下马,来到门前,方才令衙役上前叩门通报。
张翰的府邸占地十多亩地,正门对着烟波浩渺的大湖,风水极佳,且门前十分开阔,数十人加上马匹和牛车,都显得空空荡荡。
张翰的府门紧紧关闭,门前也没个仆人守着,只有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仿佛丝毫不知道张三郎的死讯。
崔刺史四处张望,良久,方才对赵不凡说道:“赵先生,你说这张翰是不是已经得知了张三郎的死讯,但却故意装作不知,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埋下了伏兵,等待咱们自投罗网?”
赵不凡闻言,眉头一拧,宁心静气,侧耳倾听,好半晌轻笑道:“门后无人,且院中也没有藏着大批人马,使君是多心了!”
他嘴上说的客气,可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暗自把崔刺史给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心道:“文人果然都是一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又想做烟花娘子,又想扬名立万,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尼玛,还暗藏伏兵?你以为是两军对垒,行军布阵呢?真是服了你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崔刺史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挺了挺弯曲的脊梁骨,挤出一副笑脸,还顺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讪笑道:“不怕赵先生你笑话,这张翰老儿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一言不合就抡刀子,本官不得不小心啊”
“使君说的也是,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某等此番前来,毕竟是有求于他,且不管怎么说,张翰也是死了孙子,小心点总是没错的。”眼前身在扬州,而窈娘婶婶又闹出这么一档子麻烦事,不得不借助崔刺史手中的力量,因此,赵不凡也只好违心地附和着。
其实,他对张翰虽不甚了解,可在太平公主府中的这几年,也接触了不少军中的悍将对军伍中的汉子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认知。
张翰并非出身将门,之所以有今天,那是靠他自己个在沙场上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功绩。这样一个杀敌无数的悍将,脾气火爆点也很正常。
可一个人无论年轻时脾气多火爆,但是在进入官场任职数十年以后,哪一个不是变得老奸巨猾、老谋深算。
他张翰何能例外?若不改变自己的脾气,能一路爬到折冲都尉的高位?
要么是崔刺史为了邀功,故意夸大其词,将张翰给描画成一个古往今来最难说话的大恶魔,和他打交道就像是和恶魔做交易。
这样一来,待到事成以后,就好让赵不凡觉得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从而在太平公主面前多说几句好话,给他赢得加官进爵的机会。
如果事情办砸了,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因为他已经提前讲过了,不是他不尽心竭力,而是张翰此人太难沟通,一点情面都不讲,如之奈何?
果然不愧是文官,肚子里花花肠子弯弯绕绕,扯出来给拉直了不知道能有多长?
可如今有求于人,赵不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第346章 门难进()
“砰砰砰”
夜深人静,敲门声格外清晰。
不多长时间,只听门内有人高喊,从声音听起来颇为不耐烦:“来了来了,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大事?真是烦人”
接下来有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很凌乱,没有什么规律。
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从中探出一颗花白的脑袋,头发披散,都没有挽成髻,眼睛半睁半眯,张口打了个呵欠,顺着嘴角有口水渗出。
老仆懒洋洋地问道:“找谁呀?我们家大郎不在家,小郎君也不在家,阿郎不见人。”
这老仆可真够牛的,不愧是给折冲都尉府看门的,说不定以前也是一个军中汉子,说话的风格可真够直接和简练。
他寥寥几句话,就把人给堵死了。
你想啊,张翰府上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