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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敌点点头,道:“好,有劳阿奴小娘子了,若是不嫌弃,请进来坐坐。”
赵无敌一个人独占两间厢房,对其进行了改造,将其中一间的外门给封上,改成了里外间。
女帝的香案设在里间,外间是会客之所,因此也不怕被阿奴发现秘密。再者,阿奴不过是一个穷苦人家女子,很有可能不识字呢!
粥熬得很浓,弥漫着肉和稻米的香气,赵无敌虽然已经达到辟谷境界,可不食人间烟火,但还是吃得很香,竟然将一锅肉粥全都给吞下了肚子。
阿奴很开心,一片芳心没有白费,同赵无敌聊着家常,渐渐问起了他家中有没有娘子?
大唐女子还没有被后世的朱老夫子祸害,生性豁达,敢爱敢恨,一旦看准了良人,敢主动追求幸福。
阿奴的大胆让赵无敌想起了沫儿,可斯人已逝,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寻到?
他不忍伤阿奴的心,可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个了断,模棱两可反而会害人害己。
他斟酌着、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阿奴小娘子,实不相瞒,某家中已有娘子,还是两位,只能、只能”
他想说只能抱歉了,可阿奴已经不想听了,泪珠成双成对滚滚滴落,一颗芳心终究是许错了人。
她连锅子都不顾了,掩面哭泣着跑回屋子,一头扑倒在床上,呜咽不已。
其实,在她去寻赵无敌的时候,金大郎夫妇就躲在窗户后面瞅着,直到他们进屋,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清楚。
可他们明明记得屋子门是打开的,且阿四就站在门外,应该是不会发生啥子不好的事情才对,但看闺女伤心欲绝的模样,他们又不确定了!
“阿奴,是不是小郎君欺负你了?给娘说说,让你爹去给你找回公道。一个外乡人,敢占我闺女的便宜,打断他的狗腿都是轻的。”金大娘问道。
“不要!”阿奴听见她娘亲发飙,要打断小郎君的腿,立马急了,替赵无敌辩解:“小郎君没有欺负我。”
“那就奇怪了,好好的你哭什么?”金大郎问道。
“是、是他已经成亲了,家中还有两个女人,女儿、女儿”阿奴又伤心了,泪珠儿忍不住滚落。
金大郎夫妇面面相觑,这可就不能怪人家小郎君了!成亲是人家的家事,再说又是在来长安以前,同他们可真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可他们家这个傻闺女却如同飞蛾一般扑上去,结果梦碎了,落得自己个伤心欲绝。
不过,这样也好,阿奴的念头才刚刚兴起就被戳破了,反而是好事,让她清醒,不再被情所困。
而且,阿奴还小,对情之一是不过朦朦胧胧,做不得真。也许,过些日子,就全都忘了。
金大娘反复安慰和劝解闺女,渐渐让阿奴止住了悲声,可她无精打采地嘟囔:“阿娘,人家以后可没脸见人了。”
金大娘想了想,道:“要不让你爹去找苏坊正做个中,同小郎君好好商量,咱陪些钱财请他另外寻地方住。”
“这样不好吧?小郎君家里老人没了,本就是伤心时,这时候将人家撵走,太不应该了!”阿奴道。
在阿奴掩面而去以后,阿四在门口探头探脑,轻声对赵无敌说道:“郎君,阿奴小娘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要不您就应了他,也好有个人伺候。”
赵无敌沉声说道:“胡闹,本王某已经三十有八,做她爹都绰绰有余了。此事休要再提,而且,将你今日看到的、听到的,全都给忘记,以后该干嘛干嘛,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眼下是国丧中,长安城中虽不敢说每个人都伤心欲绝,可也没有人敢寻欢作乐,歌舞升平。
隔着一条柳渠的平康里都冷清了,可谓是门前冷落车马全无,没有客人光顾,也不能奏乐高歌,妓子们倒是落得个清闲,每日里可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不用朝三暮四强做欢颜,可老鸨子却苦着脸,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没有客人就没有收益,可开销还是少不了,别的不说,就是妓子们的胭脂水粉就不是个小数目,还有屋子的租钱,一笔笔都如同剜了她们的心头肉。
皇帝也没有闲着,女帝是他的母亲,在最后时刻又主动降了帝号,算是顾全了皇帝的脸面。
如今,该考虑女帝的后事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太随意,让世人诟病。
对于女帝要葬入乾陵,宋璟表示反对。他声称乾陵已经封闭,如今再打开是对先皇的不敬。对于先皇来说,则天大圣皇后为卑,以卑者惊动尊者,不符合圣贤礼仪,可择地修建陵寝。
无奈皇帝坚持,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宋璟独木难支,也只好不了了之。
接下来就是请人制作铭文,对女帝的一生做个总结,即是所谓的盖棺定论。
这可是个好差事,足以名垂千古,光宗耀祖。可到了女帝这儿,却成了难题,盖因女帝的一生太复杂了,一步一步做到皇后,接下来又执掌天下权柄多年,最后以母夺子的皇位,改元大周,做了古往今来唯一的女皇帝。
她是李家的儿媳,却夺了李唐的江山,可最终又将江山还给了李家。最关键的是,女帝称帝的这十多年间,中土皇朝扬威域外,四海升平,开疆拓土万里,纵观古史,哪怕是秦汉都无法比拟。
对于这样一个人,谁敢执笔?谁敢给她盖棺定论?
面对皇帝渴望的目光,臣子们纷纷低头,身子直往后凑,生怕被皇帝给点名。
一个个盘盘大才,平日里提笔就是一篇锦绣文章,可如今全都怂了,不敢多说一个字。
第1019章 无字碑()
为了一篇墓志铭,将满朝重臣都给难倒了,一个个平日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动辄评品古今,一开口就是千古文章,可如今却尽皆哑然,低头闪目,脚步不经意朝后挪动,此情此景,太让皇帝失望了!
他看着姚崇,睨着宋璟,斜乜韦安石,可却没有一个人应声,慨然为君王分忧。
李景不仅哑然,莫非这就是朕所倚重的重臣,将为大唐江山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心中不喜,有心点将,可看着面前的一群缩头乌龟,顿时兴趣阑珊,暗自叹息。
有人提议,可请大唐第一才女上官婉儿执笔,她一直陪伴则天大圣皇后身边,可谓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这人刚开口,还没等皇帝做出反应,就被韦安石喷了一头口水:“我大唐果真无人乎?如此事关国体大事竟假借一妇人之手,吾等有何面目立于庙堂之上?快快退下,吾羞于汝为伍!”
那人无地自容,见所有人都凶巴巴地瞪着他,立马夹着尾巴逃到角落里,浑身上下犹在发抖。
他口不择言,说话不经过脑子,一席话犯了众怒。
自从女帝执掌大唐权柄以来,有好几十年光阴了,整个天下阴盛阳衰,士族都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太凄惨了!
如今好不容易李景称帝,天下重新归唐,再加上女帝她老人家寿终正寝,可算是将一个黑暗时代彻底熬过了,接下来将是士族大展身手的时机,天下男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不再雌伏。
可就在刚刚,那个不开眼的混账东西竟然推举上官婉儿执笔,那可是古往今来唯一女皇帝的墓志铭,将不可避免传承千古,让后人知道是出自女子之手,到时候让他们这些男人死了都要蒙羞。
李景登基,相对于朝廷之上有张柬之等人掣肘,无法让他为所欲为,皇宫里就要简单得多。
他对宫里来了一番大清洗,首先将母皇的梅花内卫全都扫地出门,接着对那个世代效忠帝王的神秘势力下了通牒,不降即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那方势力无门无派,世人不知其源头来自何方,似乎一直潜伏在皇宫里,自汉时就有他们的踪迹,留下传说无数,但却极为神秘,被世人称之为“护龙者”。
曾有世外圣地出手,欲探查出他们的根源,强行擒住其重要人物,用秘法拷问,可却一无所获,并且遭受了惨烈的反击,差点被灭了传承。
他们似乎只忠于皇帝一族,一旦被夺了江山社稷,几乎没有听见为旧主殉葬的事迹。也正因为这样,他们被世外山门所不齿,称之为墙头草,浑然没有骨气。
李景逼迫的时候,女帝依然健在,且不同于以前的皇朝更替,并没有杀伐,不能断定他们是否会抛弃女帝而改换门庭?
皇帝李景之所以敢摊牌,是因为有强大的底气,从而不惧护龙者的势力。
在他刚登上帝位时,有来自南诏的世外传承主动投效,自称是无量剑宫中人,愿为大唐皇帝效死。
无量剑宫,乃是域外魔门之一,多年来龟缩南诏,很是低调,几乎快被中土道门遗忘了!
如今出世,主动找上李景,想必也是不甘寂寞,欲搅动风云,在大世中争得一席之地。
李景正是用人之际,哪里管以后如何?双方一拍即合,逼迫护龙者归顺。
可不知为何,一向跟着新皇帝走的护龙者竟然一反常态,与李景撕破了脸,双方大打出手。
那一夜,在皇宫的深处,历来为废弃的妃子准备的荒废之地杀得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无量剑宫太强大了,竟然将一百多号护龙者全给杀光,不过,护龙者的首领在临死前指着一个蒙面人嘶吼:“白虎原来如此,皇帝与魔门勾结,一场大劫将要到来”
李景杀光了护龙者一族,驱逐了梅花内卫,又将宫中的女官、宫女和内侍进行大清洗,但凡上了岁数、疑似在女帝时有点权利的老人全都给撵出了宫,任他们自生自灭。
不过,上官婉儿却被留了下来,并且被封为昭容,成为介于后妃与女官之间的尴尬人物。
要是说李景垂涎美色,可真是冤枉他了。不说有韦后看着,就是韦后开恩让他去临幸,他也是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