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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与和尚费话争论,也想试探一下这位鲁智深的佛门领路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破例接见确实有看鲁智深面子的原因。
尽管他并不认为这位高僧的本质会真有多慈悲高尚。鲁达当初能在五台山剃度出家避祸也是那位员外花大价钱才买来的机会,并不是文殊院伟光正愿意伸手相助。若没钱,怕是这位长老也不会给鲁达机会。
另外也是到了对众僧犯清晰表明他本人态度的时候。省得那些高僧老抱什么幻想而造成管理僧犯上的不便甚至被动。
殊长老枯坐那,心里却是急速盘算着怎么打破僵局顺利进入忽悠争取到主动。
屁股决定脑袋。他认为是有僧人不法该罚,但佛门是无辜的。佛门也是正义伟大神圣。。。。。。
他自己也极想为佛门叫声屈为僧人们包括他自己尽量争取些优待。
既成了僧犯,一时无法改变,可以放下身段靠干活挣饭吃,但绝不可以象寻常百姓那样累死累活还食不裹腹,更不可以被牛马一样肆意奴役驱使没有尊严体面。僧人可是佛祖的子弟,是神圣的,受佛祖庇佑,决不能被世俗人污辱。。。。。。
他注意到赵公廉读的不是孔孟之道或诗词什么的儒家典章美文,听不懂却多少听明白了点是关于经济民生的,但不关心,也没心思关心这个。经济发展、民生苦乐,那是国家的事,是官员该操心的俗事,与佛门子弟无关。
但,到了后半个小时,他心中焦虑,渐渐端不住了,先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瞅着童刚这样的沧北重将大人物在赵公廉身边却是如同乖觉的小孩如此的严谨老实,就窥知赵公廉这个人治家冶军是何等严厉而有方。
要知道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安静挺立一个小时甚至不知要多久,别说普通人,就是习武有成而极强健的人也很难做到。佛门子弟擅能静默陪立,却怕是也没几个人能坚持这么久。他都疑惑,这位已经中年力衰了的童将军是怎么能做到的?
是敬畏或狂热崇拜爱戴忠心主人的力量支撑得他吗?
他不知道这种站桩对后世的国家仪仗队军人纯是小儿科的事,站一天也不是事。那是钢铁意志,不是装神佛混轻松体面生活者能拥有的品质。贫僧,贫僧,号称苦修,实则没几个能吃大苦的,更没几个愿意吃苦的。说说而已。
再瞧瞧这间办公室的陈设和风格也可知赵公廉是怎样一个注重实际又行事干练果断而作风极强势的人。
这样的对手可不好对付。
文成侯大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必须思虑周全并打起全部精神与之周旋。
他能看出很多东西,可惜就是看不透这位侯爷到底想干什么,不知该如何破局开始谈判。
赵公廉预料的失望的察觉到这位据说品行颇为高洁的殊长老骨子里同样是自负佛门身份并且不真关心民众生存凄惨状况的所谓大德慈悲高僧。显然,这位高僧同样认为佛门子弟不劳而获没什么不对。和尚嘛,化缘而生,这是和尚的特点。
第1169章 千年因果()
转眼天快黑了,屋里光线不好,赵公廉看书也看累了,在殊长老暗暗企盼中终于放下了书。
“长老求见本侯却始终不吱声,到底所为何事?”
喝了几口由雕像复活了的童刚利索倒上的热茶,赵公廉慢慢放下茶杯淡淡扫视着长老,平和地开了口。
“。。。。。。啊弥陀佛——”
“出家人四大皆空。贫僧无所求。佛门也无所求。”
贫僧来不是求你,是代表满天神佛要求你。
世上只有世人求佛,哪有佛求人的?我佛门是何等神圣,找你有事谈怎么能说是来求你呢?
赵公廉,请你搞搞清楚。不要以为我们僧人落难了,如今全落在你手里了,你就可以摆架子任意使权耍态度拿捏我们。我佛门子弟心中有佛是有风骨的,不吃庸俗官僚这一套。你也休想如此压我。看我怎么感化你,说服你。。。。。。
这些是长老肚子里的话,没说出口。
这是避免言词上直接冲撞激怒赵公廉而激化矛盾让形势更糟糕。毕竟不是光辉牛逼的以前了,大宋整个佛门正处在被动险恶中。毕竟来到沧北的几十万困苦不堪的僧众命运确实是就捏在赵公廉掌中,是吉是凶全看人家的心思波动。
但他又要间接让赵公廉领会到这层意思,维护佛门尊严,奠定谈判的基础,争取点主动权,因而神情充分流露了。
可是,赵公廉看明了他的心思却灿然笑了,有点漫不经心地随意道:“哦,无所求啊。“
那没事你提出见我,来这干什么?
难道是长途跋涉还没困苦够,闲得慌,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浪费就当旅游散心来这参观?
可,这是衙门,是神圣严肃的国家机关,也不是罪犯和尚能参观旅游的地方啊。
我也不是戏子模特明星什么的供人随意观赏的人啊。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做人要厚道。
做和尚更得厚道啊。
佛门就是伪善习惯了,行事太不厚道才会激怒我弟弟和手下,宋佛门才落得今天这境遇的。
还放不下佛门及高僧的伪神架子?
不肯反思认过罪?
不肯正视现实?
正好我还懒得费话操心呢。真掰扯,我还真未必能掰扯过你们这些高僧。你说无所求,那就是没得谈了。那,这可不是你能闲坐喝茶消磨空虚时间的庙宇精舍。我也没时间陪你浪费。你呐就请回你该去的地方该干什么干点什么吧你。
”嗯。长老要见,不是求见,也见到了本侯。你打量我几个时辰了,想必充分认清我英俊的模样了。就请回吧。“
”。。。。。。”
殊长老显然被赵公廉如此干脆的不要脸话憋得不轻。
他从来没遇到过象赵公廉这样行事说话的士大夫。
读书人讲究的礼仪廉耻风度呢?
士大夫该有的儒雅谦和委婉呢?
说好的心照不宣谈判沟通呢。。。。。。
还看你模样几个时辰,我看你什么呀我?
一副臭皮囊而已。你长得再好看又如何?红粉尚且骷髅,何况你个大老爷们。谁稀得看你?
长老轻轻叹口气,缓缓起身,对赵公廉阿弥陀佛一声就转身向外而去。
走得很干脆。
不多话,离去也没有丝毫犹豫和留恋,他不是在玩以退为进继续无声较量。
长老擅长相面,或者说是擅长观察分析判断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赵公廉本人对佛门确实无好感,绝无法外施恩优待众僧犯的心思。
此人心志不是一般的坚定强硬,不是口才好说得玄妙就能忽悠住的,也不畏鬼神,或许赵公廉觉得他自己就是神,活生生的神,不需要敬畏虚妄的鬼神之说,所以也不是借神佛鬼狱之怖能震慑住的。也就不必费口舌无果还要丢人现眼了。
赵公廉默默瞅着长老离去,在殊长老毅然决然快走出门的时候,突然道:“且慢。”
长老身子微微一震,眼中情不自禁闪过一分期待,但只停下脚步却没回转,连头都没回,只竖掌当胸瞅着快黑下来的阴沉凄冷天空,手转佛珠默默停在门口,想着佛门的天岂不正如此时的天空一样?佛门正沉沦向黑暗,或许终沉沦地狱。
他禁不住长叹了一声。
自从佛门遭难起一直不肯忏悔屈服的心在此刻的触景生情下终于动摇了。
为佛门,为了几十万僧人在沧北的生死存亡,他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不得不深刻反思佛门之过,有了认错心。
否则他就算自认无罪,到此时仍始终坚信自己是真慈悲高尚的也对社会有益的人,只对佛门也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
毕竟,眼下完全可以说是众僧甚至整个大宋佛门的命运就压在他的肩上,他不认罪,众僧的下场就可想而知。
赵公廉听出了长老这声感叹中蕴涵的许多意味。
他终于动了,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长老身边,借着屋外光亮再次仔细打量这位精通医术有多种本事的长老。
“我知长老是位真正信守坚持了佛门真义的慈悲者,精通佛理玄妙说教不算什么,但只精通医术,有医病救人济世的心与功德,不是装佛白耗费百姓血汗还不认罪过不知耻的那些神棍,尊称你一声大师不算过誉。并非公廉不尊重长老。”
听到认可与赞赏,长老阿弥陀佛一声,阴沉沉的脸色稍好看了些。
却听赵公廉又说:“但是,这次你实际上是代表整个大宋佛门来谈判的,是在那些所谓的大德高僧的胁迫下想挟几十万僧众的威势压我妥协让步讨好处的。这是立场问题,是政治大事。我就不能尊敬善待着你由着你借机发挥了。”
赵公廉加重了语气,声音颇有些冷冽道:“此事不容谈判。你们也没资格和我谈判。“
”僧犯若真敢闹事,在此地此时的恶劣周边环境下,别说是五十万,就是几百万僧人也只会自讨苦吃自绝死地。“
”说句不谦虚的话,我沧北虽只两万大军,想收拾汇聚这里的僧犯也不是多大问题。“
”想必长老也能看清还留在大宋佛门的僧人整体上都是些什么货色。绝大多数是啥也不会,装佛弄鬼只会说嘴混舒服日子的,有几个是有血性敢打仗不怕死的?有几个是肯为佛门牺牲性命一搏的?敢拼,当初就该英勇战死在寺庙,也不会忍着折磨被押到这来了。遁身佛门讨便宜生活的懒汉而已,人再多又岂能挡住我麾下的骁勇将士。“
”若是凭着人多就能胜,那北方的女真小族也不可能打得人口上千万可用兵力数百万的大辽一败再败走向灭国了。我大宋也不至于被辽国与弹丸之地的西夏肆意欺压抢掠这么多年了。何况,还有十万河间府边军恶汉正虎视眈眈盯着这里,正等着你们闹事盼着你们造反呢。否则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