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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娡听得她说得粗俗不堪又有指桑骂槐之意,不由得有些不悦。
只是碍于众人皆在场,不好发作罢了。
太子妃抹一抹眼泪:“王妹妹来了?过来我身边坐吧。”。
王娡依言过去坐好,触碰到太子妃清瘦的手臂,忽然想起容芷曾经对自己说的:“太子并不怎样爱慕太子妃,不过是因着她是薄太后的族人才与她结为夫妻。”。
如今皇上业已驾崩,太子即位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失去了政治的庇护,将来太子妃命运还不知如何?
看着身边这个柔弱和善的女子,王娡心里颇为不忍。
便是只因为她是第一个在这太子府里想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将来自己也必要回报这份恩情。
众人呜呜咽咽哭泣了片刻,便有宫里的宦官说时辰到了,点醒她们上车入宫。
隔了几日重新坐上熟悉的宫车,王娡心里自是感慨万千:三日前,她还是太子的妾侍,而如今,太子即将成为帝王,自己也要成为宫嫔。
此生注定与这繁华富贵纠缠不清,不能不让人叹一句世事无常。
因着国丧,一律长安居民都不得出门,街道上一片让人心寒的寂静。
宫车行得极快,不过一炷香工夫便已是来到了皇宫门口。
宫中殿宇玉石阶皆蒙上了肃穆的白绸,往日衣着鲜艳的宫女们也是一身白衣,神情悲戚。
众人慢慢地走到承光殿中,隔着数百米便听见西域来的法师们念经吟咒的声音,那样的空灵之音,似乎来自极遥远的天际,让人闻之生畏。
远远的看见太子的身影。他本是眉目清朗如云中月的男子,此时一身素白,越发显得气度翩翩,已有一国之君的风范。
没来由的,王娡却觉得这个男人甚是陌生。
记忆里千疮百孔的缝隙中,她明明白白地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却不敢显露出来,唯恐揭开帷幕后是一片不能承受的血雨腥风。
众人拾阶而上,殿中停着黑漆漆的乌木棺材,法师们正在围着它吟诵。
不远处,便是已经伤心地站立不稳的皇后。
她不施脂粉,脸上岁月的痕迹一览无遗,纯贵妃和惠妃一边一个搀扶着哀哀欲绝的她。
皇后不复人前的礼仪气度,哭得几近昏厥。
太子见她们来了,微微冲王娡点一点头。
粟婉容将陵城推了上前,陵城似乎被吓到了,一声儿也哭不出来,只死死地盯着正中间那口乌木棺材,显得极为害怕,不住地往粟婉容怀里躲闪。
粟婉容碍于人前,便不好对陵城动手,只得尽量缓和了语气:“你怎么不哭呢?平日里你不是最喜欢爷爷的吗?”。
王娡冷眼看着,便是这样悲恸的时刻,粟婉容依旧不忘了出风头,当真无知浅薄至极。
她垂下眼帘,却看见许云欢与自己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当下也不再多言语。
陵城得了她的点醒,骤然爆发出十岁稚子凄厉的哭声,在一片压抑的啜泣中显得极为突兀。
殿中闷热,王娡早已心中烦闷难言,如今他这样聒噪,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法师们还在喃喃念诵着,间或有妃嫔压抑的哭声。
王娡眼泪滚滚而下,倒也不见得多么悲伤,只是这样压抑的气氛,莫名地让人想流泪。
妃嫔们都尚还年轻,娇艳的脸庞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惶恐。
王娡不由得心生同情,这样年轻的女子,便要在古井一样无波无澜的生活中慢慢熬到死亡。
她抬眼看了一眼四周,碰上太子的眼睛。
他虽然难受,王娡却更多的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他对未来的期待和隐约的兴奋。
如今,再无人能束缚他了
第五十九章 丧仪(一)()
如今即将执政,想来心中那些宏伟雄图,终于有机会得以舒展了罢。
王娡心中有些莫名的悲凉,那么此时,皇上的驾崩对他而言,却是有着实在的好处的。
如此想来,他眼里那压抑不住的欣喜,便也实在是人之常情。
虽是知道如此,王娡仍然觉得悲哀。
这便是天家父子了罢,无论如何享尽荣华,一派平静欢欣下到底也还是有掩饰不住的**涌动。
而自己,便要一步一步走到这没有人情的冰冷的世界里去,去过旁人眼中富贵无极的生活。
其中种种,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不知过了多久,有司礼宦官高声喊了起棺。
声音尖锐悲恸,听的人心下害怕。
几个力气大些的车士稳稳当当抬起棺材,皇后扑在棺材上不肯下来,哀哀欲绝。
纯贵妃双目红肿,勉强拉住她道:“皇后娘娘节哀。”。
陵城见状也上前劝说:“逝者已去,皇祖母请节哀。”。
他那样小的一个人,却硬生生装出大人的腔调语气来说话,只让人觉得可怜可笑。
果然皇后眦目欲裂,手指颤抖着指向陵城:“本宫如何节哀!你小小孩儿竟如此没有孝心只顾及礼仪表象,本宫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孙儿!”。
粟婉容见得不好,慌忙上来拉住陵城,跪下请罪道:“皇后娘娘息怒,陵城他只是担心您的身子,并无恶意,遑论对先帝不敬。请皇后娘娘饶恕他这一回罢。”。
此言一出,王娡便知她已酿成大错。
皇后不顾在人前,兜头给了粟婉容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用足了力气,粟婉容的左脸登时红肿了起来,众人皆吃了一惊。
皇后声音颤抖:“这便是上梁不正了!皇帝尸骨未寒,启儿尚未登基,你便一口一个先帝地唤。就这样等不及要入宫做妃嫔了吗!”。
粟婉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不敢再辩解。只捂着脸抽泣:“妾身蠢笨,犯下大错,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如此闹的不得安宁,一时间棺材便停在了殿中。
司礼的宦官急得满头是汗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到底是太子看不下去了,脸色阴沉走上前来对着粟婉容呵斥道:“还不退下么,在这里惹母后心烦?”。
粟婉容似乎是极不甘心的样子,紧紧咬住下唇,良久究竟不敢造次,带着陵城退回队列里面。
如此一来棺材刚才能重新抬起,这已经是极不吉利的了。
从来抬棺不可落,这样一番折腾,到底是落了棺。
因此众人脸上都不好看,只盼望着顺顺利利抬出去。
抬出去的棺材要绕着各殿行走一圈。
从承光殿起始,途径合欢,兰林,万岁,寿成,敬法,养德,建章,温飭,高门各殿,最终停在养德宫,预备来日送入皇陵安葬。
众人皆默默不语跟在棺材后面,不住地有妃嫔发出抽泣声。
棺材停入养德宫后,众人便有了一天里唯一的休息时间,可以前往各自的宫殿换装洗漱,预备参加下午的丧仪。
如此半日辛苦下来,兼之怀有身孕,王娡简直苦不堪言。
就近择了明光宫,甫一进入便觉得浑身松快了不少。
容芷替她打来清水洗面,又服侍她换了身上早已被汗浸透的孝服。
端了一碗清淡的白粥并几碟小菜来,温言劝慰道:“姑娘即便胃口不佳,也稍稍吃一些罢。下午典仪辛苦,姑娘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饶是王娡半点胃口也无,也知道容芷说得有理,便拿了勺子慢慢舀了白粥喝着。
宫外传来一片微微的嘈杂,王娡放下勺子皱眉道:“丧事切忌喧哗不敬,怎么竟是如此吵闹?”。
却是青寒打了帘子走了进来,眉目间似乎是极怜悯同情的样子:“小姐不必惊慌。只是漪澜殿那边传来消息,李充衣,沈经娥与孙七子方才在漪澜殿殉葬了皇上。”。
王娡大惊失色:“便是那几个年轻的妃嫔?”。
青寒怜悯地点一点头:“正是。”。
王娡觉得惋惜无比:“虽是一片忠心,只是到底还如此年轻…”。
容芷慢慢替她将盐水紫姜夹到碗里,声沉如水:“自古以来,充衣,七子等低等宫嫔殉葬并不意外。”。
王娡不解,遂问到:“那是为何?”。
容芷声音微有悲悯:“这些位分的女子大多年纪不过十几岁,身份低微也不会得到好的赡养。此后的几十年,都只能在非常室熬日子等死罢了,连俸禄都要减半。这样没有希望未来的死水一样的日子,换作是谁也受不了。倒不如狠一狠心随着先皇去了,不仅博了一个贤良贞烈的名声,连带着家人也会升官加爵。”。
王娡听的心惊不已:“当真有人为了这些殉葬?”。
容芷深深看她一眼:“姑娘自是不知,若是一辈子以低等妃嫔的位子而终,将来晚景必定凄凉无比。若是太后太妃,自是安稳和平的。”。
王娡觉得容芷的声音带着一点诱惑的意味,她转瞬间已经明白过来,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若是人生有小半要困于不见天日的宫室中,过着那样沉静无波澜的死水一般的生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锦绣年华一点一滴失去,直到某一日在铜镜里赫然发现自己已然是鸡皮鹤发的老妇,想来是每个女子都该害怕的罢。
而若是想逃离这样的生活,便非得做到皇后或是贵妃不可,如此方才可不至晚景凄凉。
她一点一点喝着粥,心下已是有了打算。
转头问容芷:“方才听你说充衣,七子,宫中位分究竟是怎样的?”。
容芷似乎知晓了她的心思,娓娓而谈:“首先便是皇后了,其下是贵妃,也可作婕妤,分例待遇等同亲王。其次是经娥,分例同列侯。再之后便是容华,分例中二千石,同关中候。随后是充衣,分例真二千石,位同文官一品。接下去是美人,文官二品。随后是良人,月千石。八子,文官四品。七子,八百石。长使,文官六品。少使,六百石。五常之后还有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