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淮安这才想起来之前一路沿途调查所得的部分信息,因为沿海地区土地上的产出有限,沿着这条榕江沿岸的山村,几乎大多数都是以制陶烧瓷为副业的。因此这里的凤岭港,也算是一个区域性的瓷器外销口岸了,
而在另一些低矮的仓房里,用竹筐和篓子垫上粗麻纸作为容器的,则是深灰色带有许多肉眼可见的砂砾、蛎壳、蚌屑等杂质的大颗粒粗海盐了;作为岭南的沿海地区,当地自然也有截取海水煮盐,割取芦草为柴薪的传统。
虽然在产量和规模上,没法和北地的长芦,两淮的海泗等传统海盐盐场相提并论;但也是满足了岭南沿海到内陆地方的很大一部分需要了。而这所凤岭港则是沿海转运分销的中转地之一,所以朝廷才专门在这里州城设置了盐运判官和巡院使,以专其利害。
根据盐筐和篓子上的标记分量,分为二十斤和半石两种,大约有三千多石的数量和计重,足够州城全城人使用好几年的分量,或是腌制上几十条鲸鱼了。
与这些海盐放在一处的,还有许多装在大瓮子里,用油纸蜡边封装的粗糖板子;每块沉甸甸灰乎乎的像板砖一般足有斤重,掰一点放嘴里尝尝顿时可以感受到草木灰和沙土等其他杂质成分在内的焦苦味。
长久的转战下来,周淮安已经发现了这些粗糖的好处和便利;比如在在行军过程当中直接食用或是化水,当做补充能量和体力的速效手段;在疲累的时候和干姜、茶叶、橘干、梅子等一起煮汤,不但可以解乏消困,还可治疗、调节一些因为长期食用野菜糠麸在内,杂质很多粗粝食物所造成的肠胃性疾病。
或者直接当作伤员营养餐的添加成分和配给品,也是广受好评的存在呢。用许多义军士卒的话说,自从跟了和尚管头之后就算是开了荤,尝尽了这辈子也未曾受用过的甜美滋味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制糖技术发展,已经可以将牛拉石磙榨出的蔗汁,通过加热浓缩成糖浆(糖稀)作为饮料,再把糖稀进一步熬煮就是半粘稠状的糖饴,来作为各种食品的添加成分。只是因为受限于流通不便和保质期的问题,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生活内陆的平民百姓而言,也许世世代代一辈子不知道糖为何物了。
此外,还有装在较小坛子里的,则是用石板暴晒法制成的石蜜(沉淀过杂质的粗砂糖),以及少许特制的糖霜(冰糖)。
据周淮安所知,这个时代已经有邹和尚发明的窨制糖霜(冰糖)法,通过甑蒸、釜熬、煎蒸、灌瓮相接和取霜的流程,最终滴漏凝结成原始的糖霜;
其中精致的上品被称为“琥珀糖霜”,除了颜色发黄之外已经很接近现代的冰糖了。不过相应的功夫和成本,就让这玩意变成某种意义上上层消费的奢侈品和对方特色的土贡了;
不过,对于周淮安而言却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有了这几千瓮的粗板糖作为基础,等待粗步安定下来之后,完全就可以教人采用黄泥饼脱色法,来炮制出更加物美价廉的优质砂糖来,然后赚取其中的差价。
最后一个较小的仓房里,甚至还发现不少明显是作为税金和价款的铜钱和布匹什么的财货,分类打包完好之后大约也有几十担的数量。铜钱可言用来开销军用和支付采买、犒赏士卒,布匹可言用来置办衣被鞋袜之用,相比那些一时吃不掉用不进去的其他东西,这无疑也是这次南下最有价值和意义的收获了。
当他分派好用途而重新走出来之后,却见到天空中响起哨头箭独有的呜呜作响,而且是一连三发响声,却是临时发出求援的意思。
“区区负隅顽抗的残敌,居然还要增援?”
周淮安不由的惊讶起来,都过了这么久之后,还没有解决对方么。
片刻之后,他带着作为机动的直属队和学徒队,赶往现场的时候;却发凶案这场依旧在负隅顽抗的战斗,却是生在的港市外缘东北端位于岬角边的沙滩上;
漫山漫野密密蔓生的红树林和樟脑、木棉、矮榕等其他热带乔木,还有海中突起的乱石嶙峋,多少遮掩了这片貌不起眼却是空间不小的沙堤外滩涂地。
因为这个偏僻角落一面是大海,一面是峡湾岬角延伸入海中的陡峭山形,所以在陆地上的视界正好被山脊和植被给挡住,而只能在海上的一面被观察到;而且这片角落虽然通过峡湾的海岸与港市并联在一起,但只有一条位于红树林和乱石滩之间,经常受到海水涨潮侵蚀的狭窄道路可以通行。
所以在义军攻入港市第一时间內并没有被发现和察觉;还是后来一队义军士卒追击者零星逃亡不见的土团兵是,受到密林中和山崖上埋伏和阻击这才惊现出来。然后唤来后援一步步的攻杀和推进过去,才发现了这处别出蹊径的所在。
待到周淮安带着队伍走出这片密林荫丛的遮蔽,就见到大片乱石间杂的沙滩,及其一片构筑在沙滩上而有些乱糟糟的码头和栈桥,还有一只硕大海船的轮廓隐隐簇立在树丛绿茵的边缘间。
一面黑边绿底的“秦”字大旗正飘扬在上空,周围则是散布在这片乱搭建筑当中,至少上百名的官军,
旗下站着一名官军将领,此人浓眉虎目,宽脸方口;头戴飞翼盔,身披银鳞绯甲,手中一柄银背大刀,一看就不是什么等闲身份;
只见他威风凛然而从容有据的支使着同样很有积分悍勇气度的部下,依托地势结阵应战在前而,虽以寡敌众丝毫不落下风;而在他的脚下不远处,已经倒了好些具被拦腰斩断或是斜向切开,而呈现肝肠趟地的义军尸体。
“这是抓到了一条颇有来历的大鱼么。。”
周淮安在心中自念道。
然后就听得身后爆发出几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你个狗贼东西。。。安敢在此现身。。”
“秦稠。。秦大头。。拿命来”
却是在见到对方的旗号和人物,他身边原本还算是冷静异常的成大咬,或是豪爽备至的老关,都不约而同的眼睛都红了,而怒发冲冠的带头争相挥舞起兵器向前猛扑而去。
哈,这又是什么节奏和画风,这就开启了狂暴模式了;周淮安不有的大吃了一惊。
(本章完)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外章 仇寇()
老关又想起了当初,自己脱力尸山血海的战场当中起不来时,染红了半天的血色残阳之下,那个满身血水和汗津津的骑在马上,手里还拿着半截断枪的身影,对他所伸出的手臂来。
“你就是关马夫,关应向么。。”
“搭了这把手后,就给我牵马好了。。。”
这是谁,好久没有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他当时疑惑了一下还是条件反射式的应承了下来。
自从他相依为命的弟弟,因为饥饿难耐忍不住偷吃了马料而被主家放狗活活咬死,而他也被监守自盗为由打的皮开肉绽扫地出门;丢在野外踩点儿就喂了豺狗,全靠一群半夜偷偷撸过的盐贩子,才捡回一条性命之后;他就此也彻底告别这个名号,而在一次次与官军和土团周旋的出生入死当中,成为变成别人口中那个总也打不倒、拧不弯,性情张扬的爽利汉子老关。
只是在后来,当义军开始变得举步维艰的关键时刻,这曾经让他追随、景仰和推崇的高大身形,突然就用发自心底变了一副模样,而毫不留情的许多同伴的血,染红了自己的前程,用无数义军的累累尸骨,铺就了他青云直上的堂皇大道。而和他一起追随在身影背后,也曾经在一起把臂言欢而称兄道弟的苦出身同伴,也变得完全让他不认识了一般,他们所举起的屠刀让大半座城池都化作了血色。
唯有老关带着几个人外出巡哨,而侥幸逃过了这一次的劫难,然后见到了飘摇在州城上的官军旗帜,还有城头上那些用义军士卒的人头,所堆积起来的高耸京观;那都是不愿意和那人一起出走,就被在睡梦中、饮宴上、帐房里给处决和围杀的新老兄弟啊;许多似曾相识的面孔还曾经与他一起挽手抵足,喊着号子唱着歌儿流血流汗的出力过,现在都只剩下血糊糊的人头了,或又是成为带着坎坷而献媚的表情,站在城下迎接官军的佝偻身影之一。
一时想不通的老关,难道的嚎啕大哭了一场,而决定为这些殉难的兄弟们做点什么;但是真正的危险和致命的威胁,还不是来自己这些已经背弃了初衷和誓言的叛徒们,所派出来搜杀漏网之鱼的追兵,而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和背后的同伴中;
因为突然爆发的分歧和心理上的动摇,让他这只侥幸脱难的小小巡哨,在他所坚持的南下给黄王报信的路上,爆发了一场急促而惨烈的内讧;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带着伤势离开,又没走多远就昏倒在了道路上,等到再次被人发现和救醒过来,最坏的结果都已经发生了。
而遇到来自怒风营残存下来的那些人,再次给了万念俱灰的他容身之所和新的指望方向;所以当王将头儿让他发誓用性命护卫那个,愿意站出来为义军做事的野路子“和尚”周全,他也就决然应承了下来;然后才一步步的走到现在的位置和地步上。
“你既不负我,我也绝不负你”这也是他曾经对着那逐渐变得有些高深莫测,和愈发让人敬畏有加的“虚和尚”背影,所发出的心声和想念;只可惜,现在似乎再也没有机会践诺下去了。
“只可惜,再不能为君驱驰在前”
看着尽在咫尺的雪亮刀锋,倒映出自己满是血垢和尘泥的面容,老关满腔情绪鼎沸的心中突然平静下来,忽而冒出一个有些荒诞的想念来,也许该剃一剃板结起来的须发了。然后,就听到自己缺口累累而已经不堪重负的直刃腰刀,在对方面目狰狞的全力摧折推拉之下,刺耳咯吱有声的断裂开来。
他对自己的贸然突进而身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