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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么,广州留守司的后宅之中,却又是一副日常投喂的和煦情景。
“菖蒲儿尝尝这个,最新作出的麦精沫……光是干吃就又香又甜呢?”
拿着银匙子而美目笑兮的青萝,正在用自己手艺新品逐一的给女孩儿喂食。
“还可于鸡子,牛乳一起做成汤膏和冻子呢……”
而像是一条真正狗儿一样拼命摇动尾巴的熊狼狗,也在两人之间的脚下往复蹭来滚去的,眼巴巴的指望落下些什么。
“那个坏人又没有回来么……明明都到了城外了啊”
小菖蒲突然有些幽然道。
“是啊,不过郎君实在太忙了……”
青萝却是愣了下才浅笑着宽慰到。
“如今在治下的户口以数十万计,身系如此之多民生干要和黎庶百姓的前程……屡屡抽不开身也是情理中的啊”
这时候就像是福至心灵一般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诸位小娘安好,……”
却是熟悉的跟班小七亲自送了东西进来,而目不斜视的正色道。
“管头在行途偶有所感,而新做了几首诗词,还请宅中诸位赏鉴一二呢……”
“谁稀罕他的诗词啊……”
小菖蒲的心思就像是琢磨不定的夏日晴雨一般;只见她面上做着不屑和忿色,小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接了过来。
“我要的是《金粉世家》和《石头传奇》的后续话本呢……”
“回小娘子的话,管头他说了这两部节录不过是信手偶得的,在市面上诸多话本也是曲高和寡,士庶难以欣赏的小众之物……”
小七却是头也不抬的低声答复道。
“所以……所以还需等些时日了……请小娘先把那几本世情故事给梳理出来再说……”
“这个坏胚,就知道把人瘾头勾起来,又吊着不上不下的……让人熬着怎么过啊”
小菖蒲忍不住大声的抱怨道。
“婉儿慎言啊,……”
在旁甚没有存在感的骷髅精却是有些痛心疾首的喊道;
“身为女儿家的体面,怎能说这种话啊……”
她这一刻心中却是愈发的愤恨和悲哀起来,眼见好好的女儿家正当是懵懵思动的年纪,竟不免因他的污言秽词给耳濡目染了。
而青萝亦是像是想到了什么羞耻和奇怪的事情,无暇的脸蛋上霎那间就绯红若霞,而有些氤氤的热气从脑门蒸腾出来,也不知道是脑补到了怎样的情景了。
但是不久之后,她还是带着某种欣悦的心情拿出乐器来调着弦子,轻吟浅唱起了专门捎回来的新词曲《如梦令》(李清照作):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人生恰如三月花,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醉里不知年华限。”(见《纳兰词》)
待到一切重新平静下来之后,轻轻念着诗词上熟悉的文字,小菖蒲的表情又重新变得寥落和萧疏起来。
“阿姐……是不是这世间的大多数男子,有了功名权位之后都是这般的轻别离么……”
她曾经的父兄是如此,唯今这个让人无法看透的男人也是如此;这一刻她看着庭院中的木棉树嫩梢青青,心中却想起一句在闺阁当中传唱日久的诗文“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然后就忍不住暗自在心中大声的“呸呸呸呸”起来;这个十足的恶人,除了会变着花样欺负自己之外还有那一点,可以与史上的那些忠贤良臣名将之属相提并论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翁动起可爱的小鼻翼自言自语道:
“他就是个妖人,一个经久成精的老妖怪而已……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些为人好几世的见识和道理呢”
“不管那人是什么,妖人也好,妖怪、魔头也好……”
骷髅精却是再度有些触动和悲愤决然道。
“婉儿,哪怕掉进阿鼻地狱万世不复,阿姐也会陪着你走下去的呢……”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绿杨悄悄香尘灭(中()
正当是广州留司后宅里各般心思于情境之时,而在广州城外的小江边上也迎来了一行形貌各异的访客。
其中最为年长而青衫宽袍的一位,赫然是年过耄耋而精神依然硕毅,却又不失风趣的宣教主事、兼随军赞纪的安南学者丘宦;
然后,才是无论身处何地都始终是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形象,而看起来很有些好好先生意味的安南同乡,如今身为户曹主官的樊绰;
而最为年轻的一位颇看起来有些儒雅俊携,则是隐隐有些郁结于心和愁眉苦脸的意味;他正是新近被放宽了禁足范围的前名士(奸细)皮日休;
在作为留守司重要官属的樊倬和丘宦陪同下,他们来到了小江边上的一处工坊当中;如今广府附近的小江支流边上,都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了许多,由巨大水轮和转轴所带动起来的新兴水力作坊和工场。
只是随着终日不停叮叮当当的作业声和机构转动、撞击的轰鸣声,还有许多颜色深浅不一的污流也顺着各条沟渠、水池而流淌进了江河之中,而让近岸的水中颜色变得有些斑斓起来。
对此他们这些颇有学识的人士也不算怎么意外,要知道在此之前各种水车水龙水碓水碾都已经频繁出现在民间当中的应用上;只是没有人想过可以通过更加精巧和紧凑的结构,如此集中起来使用而得以取代了大量人力而已。
他们这次来到的却是一处比较特殊的工坊,稍微走近一些就可以闻到浓重的碳墨混杂蓖麻油的气味;在走得更近一些,就又能闻到一丝丝生铁和纸张发热之后,混合在一起的腥躁味。
待到登堂入室之后,扑面而来的喧闹人声和浓重气味的热风,还有四下奔走在一架架宛如小楼一般,带着许多大小轮毂转轴连杆的机构上,神情庄重而严肃穿戴着统一服色的工役和匠人,无不在昭示着这是一家用水力来印刷的作坊。
“皮子啊,这便是我近日来想唤你前来见识的事物了……”
而在路上一直在开解皮日休的丘宦,也难得敛起了轻容而正色道。
“有什么想法和念头大可尽管发问……”
然而皮日休已经是张大了嘴巴而失声当场了,他虽然早年曾有过自己置办书社和印坊的经历和相应遗憾,但那只是请资深木工匠人雕刻了一些木版,再用翘举的青石涂墨压印在纸上而已;却又何尝见过这种数百人同时奔走操作巨大机括的情景呢。
“请问,这又叫什么名目……”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略有些回过神来,而指着一名工役从四壁廊道林立架子上,所取下来哗哗清脆作响的一整盘事物道。
“回先生的话,这就是铅铜铸造雕琢而成的活字呢,”
对方稍加停步下来无暇思索的应道。
“只消在印机的槽床中逐一排列成序,就是付印的相应文章所述了……”
当然了,在整个时代尝试活字印刷的门槛,其实没有大多数后世人想的那么麻烦;事实上在这个时代稍早一些的年代,就已经有所用来修补雕版的个别胶泥烧成陶活字出土了。只是长期以来古人在活字排版的材料上,先后尝试过锡活字、木活字、铜活字、铅活字、泥活字等,才确定下来比较耐用的铜和铅合金活字。
“这难道是篦子油么……”
然后皮日休又注意到了他们所使用的印墨也是不同寻常。看起来黏糊糊油晃晃的灌装在机械高处的特制漏桶里,而由沿着引槽缓缓流淌到粗大的滚筒上,再由横刷均匀的抹除开来,进而下降滚压再那些层列的字版上。
“正如先生所言,化了篦子油的墨字附纸甚好,而不易污损、淡开,只消事后略加烘干就好……”
然后皮日休又在这里留心道一个细节。此处奔走人员虽然很多,但实际上水力驱动的转轮印刷机,只要三五个工人轮流照看,隔段时间补充油墨和送料、清理之下;单台机械就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运作的印出上数万张书页来。
如果是一个印坊数十架架机械同时开工印刷。再加上那些架子一般升降的排字机关的话,每天印出几百上千本书册来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整个时代的大多数书籍内容还是相当简明扼要,而不像后世极尽繁复和想尽的动不动长篇大论灌水出的大部头来;这样一旦形成足够规模之后,就可以把原本市面上售卖和流通的书籍成本,一下子给压到了原来的六分之一到十分之一。
要知道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所雕版印刷了,但是书籍价格同样还是偏高不下而且来源有限,以至于很多人想要读书得自己准备去隽抄;这也将是义军政权统治下的一个重要优势和赢利点了。很快江上一艘大船的靠岸,再次打破了这里有条不紊的声响齐鸣。
随着吹响的哨子而忙碌起来的人群,从船上装卸下来一车又一车被送进去的大桶墨料和成捆的各种新纸;其中既有较为高端的桑皮纸,也有低廉粗糙的黄麻纸;亦有气味熟悉清亮的水化松烟墨,也有油乎乎的芘油墨。
就像是在喂食一只根本吃不饱的无形饕餮怪兽。然后又变成从另一端用手推车运出来,已经装订好而带着剪裁留下毛边的书本粗坯,只要再糊好封页和包皮就是一本正儿八经的崭新书册了。
但是相对于皮日休而言,在最初的震撼和冲动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某种百感交集而甚不是滋味的心情;他可以想象这种东西一旦广为流传之后,世人为之疯狂和追逐的景象;尤其是那些出身贫寒而囊中羞涩的士子们。
但为什么这种利国利民足以传扬、流芳后世的东西,总是一样样的不能为朝廷所用,而是出现在了这些杀官造反、迫害豪强大户世族为家常便饭的草贼手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