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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反应是不同的,王羲之只是面露不快何氏担忧地看向小叔子谢道韫则一脸淡然地盯着眼前的酒杯,似乎与自己无关只有郗道茂依旧在谢道韫怀中呼呼酣睡,不经意中还会嘟起小嘴至于其他人,却分不清如何作响,哪怕他们并没有心思为难王凝之,这时候也不开口,与座尽是文人,不乏名士,玄学清谈涉及到道与道的碰撞之时,一般都是这样。
“抛却出身,学识等因素不谈,能坐在一起,这叫缘分,况且我与各位都是朋友,与友人饮酒,有何不妥?”好在曾经这种场景王凝之也遇到过,倒也不至于慌神乱了脚步,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手中的动作不慢,端起就被一口饮尽,缓缓说道,“老子与孔子道不同,思想对立,却可以做师生伯牙与钟子期所处阶层不同,见识不同,思想不同,却可以相交相知,互为知己。我虽不如圣贤,难道连效仿的资格都没有?况且,说进化论背后隐藏的思想是为了支持寒门,我却是不曾有过这种念头,想来应该是许兄自己杜撰的吧”
“如此明显,又何来杜撰?”许琏冷哼一声,紧盯着王凝之,眉毛化作两道利箭交汇在眉心,“叔平兄想靠这些简单的狡辩,就推脱过去,难道认为在座的都是不曾上过学堂的黄口垂髫?”
“不要激动,气坏了身子可就没办法进行房事了既然你对进化论如此感兴趣,我慢慢讲与你听就行了,坐下来吧。”王凝之笑着摆摆手,对许琏的步步紧逼不以为意,“所谓平等的说法,只不过是一种延伸,我所说的主要观点,还请诸位注意一下,是这八个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尤其是适者生存,那么在当下时间里,最适应者亦是我等士族,而非寒门天选这种事情也是相对而说,对于我等来说,我等便是上天的选择,而对于寒门来说,其中若有人想要出人头地,选择他们的可是我等我话里话外你从哪里听说过我为寒门辩护过?切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狡辩!”
许琏有些颓然地坐下去,他也不傻,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可就会对自己产生劣势,只是行为的惯性让他依旧反驳了一句。
却不曾想,王凝之叹了口气,指着旁边一个小厮说道:“这并非是狡辩不过也对,以你的脑子应该是想不明白,那我就举个简单的例子吧。例如这个小厮,你骂他打他,他也没有任何反抗你的资本,但如果我说,从今天起,我来供养他读书,尽我的能力帮助他为官做将,他不成那就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总有一天,他会换上一种姿态,高高在上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嘲笑你曾经的无知与现在的懦弱你说,对于他而言,我算不算选择他的神?”
第十二章 匪()
“二郎慎言。”
一旁的王羲之急忙制止王凝之的胡言乱语,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尽管作为父亲很满意这个平庸儿子今日的表现,然而为了大局,却不能不出声。
终于听到预料之中的话,王凝之不在咄咄逼人,而是冲着所有人抱了抱拳,笑道:“醉酒失言,众位不要记挂在心中,只是刚才我的立场依然表明,希望今后众位不要为难我,与我亲近之人自是知道,我胸无大志,只希望平日里能写写字,教教书,过着闲云野鹤的懒散日子,至于道家真谛的争锋,并无此意”
“虽然不想承认,但二郎所言皆为事实,前些日子接过家中学堂先生的担子他对许琏小友的反击,多半是气话,许琏小友不必在意,如果心中仍是气闷,我可替他代为道歉”
王羲之的反应早在王凝之说出狂妄之言时就已然猜到,如今看话题被其带了过去,其他人也忙着附和用言语冲淡刚才严肃的气氛,那许琏便是心中极度不快,也只能憋着他可不敢让王羲之道歉,真要做了,就会替代王凝之成为众矢之的。
只是发生了刚才的事情,一群人继续饮酒作乐的兴致就不高了,无论是高高悬挂的孤月与众星、随风而动的各色帷帐,还是从山腰蔓延至山脚的点点灯火,都渐渐枯燥乏味起来。稍过片刻,就有人找借口从亭台离去,领着美貌的歌姬婢妾,长袍飘飘欲仙,却也潇洒。
一如既往招呼旁边的婢女倒酒的王凝之感到胳膊肘被人撞了一下,回头就看见谢道韫那一双美丽独特的眼睛近在咫尺,似乎带着促狭,伴随着因为喝酒变得红润的脸颊,精致小巧的鼻子,诱人的粉唇,形成超越夜景的诱惑。酒气催人发热,美色让人颤抖,一阵微风拂过,让他从发呆中惊醒,才听到谢道韫所说的话。
“郎君怕是早已料到父亲会接过担子吧”
细看谢道韫,小女儿姿态由于酒精的刺激发挥到极致,上衣的小襦被睡梦中也不老实的郗道茂弄的凌乱,露出一小块锁骨,肌肤雪白细腻,让人恨不得将手伸进去细细把玩。脸色红润,丹凤眼带着促狭与水汽,朦朦胧胧将平日里“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错觉悉数罢免,似乎想让王凝之知道:这是谢道韫,是独属于你的谢道韫。
王凝之喉结动了动,用极大的忍耐力将头转过去,用力眯眯眼睛,口齿干燥,说道:“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腹黑吗?”
“什么?”由于他的转身意识到自己有走光风险的谢道韫紧了紧衣服,却听不懂王凝之的话。
“没什么大事”王凝之看着对面阴沉着脸向人道别的许琏,对方似乎有所感应似地看过来,还咧嘴恶狠狠地一笑,“只是稍后我可能要晚走一会儿,你们先走,最好跟着父亲他们一起回去,不用管我了。”
谢道韫皱皱眉头,厌恶的目光看了看许琏,然后紧盯着王凝之。
良久,她幽幽地叹口气:“也好。”
集市并未持续至很晚,在丰收气喘吁吁地领着几个丫鬟跑回来之后,年纪大的人已经有些倦乏,开始打道回府。几个逛集市的小姑娘脸上红扑扑地,也不知是被晚风吹的,还是累的,想必购买了不少新奇的物件儿,兴奋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谁都挂着喜悦,恐怕心思也早已不在这里,顺着晚风飞回了家里,正在心中与留在家中的姐妹们炫耀着。因此,在谢道韫提出跟着王羲之一块儿回去时,并没有人拒绝,反倒是被叫醒的郗道茂揉弄着迷糊的双眼,娇憨地问道:“二哥不回去吗?”
此时的王凝之正抿着果酒,喝多了他也不好受,却不至于思绪混乱,笑呵呵道:“此地果酒应属佳酿,它眷恋着我,不让我走。就像醉酒的某个小姑娘似的,哪怕明明知道会喝醉,也不想离开那嘴儿”
郗道茂小脸一红,顿时间清醒,气鼓鼓的转过身子,哼哼道:“二哥坏死了,比阿乞还坏,比官奴还坏,我不理你了!”说罢就拉扯着王孟姜向山下走,也不理睬周围几女的嬉笑声。
目送众人远去的王凝之放下酒杯不再喝酒,看着不透明的果酒,懊恼着现在的这副身体实在太弱,不仅体现在酒量方面,更是修长瘦弱,虽然在美感方面颇有增色,却无奈于体力耐力皆低于平均水平,更是为接下来可能遇到的狂风暴雨而担忧。
这副小身骨行吗?
亭台上的人越来越少,他估摸这么长时间过去,王羲之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这才起身向山下走去,集会早就在官员的管理下散去,下面只剩下最后忙碌的人在收拾东西,不久之后就可以回家,看他们绝大多数脸上挂着笑容就知道这次集会至少有赚头。
寂静的山路曲曲折折,两边是浓郁的常青树遮蔽的阴影,视力不好的人很难行走。
王凝之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准不准确,毕竟前世的经验不知道能否运用到这一世中,但许琏离开时那阴鸷的脸色透露出一丝疯狂,让他不敢将希望压在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上,至于说告诉王羲之正值壮年的儿子都这么瘦弱,做父亲的又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身边并没有带护身的卫士。
他抬起头,看到对面七八个货郎打扮的人肩扛着所剩无几的货物,迎面走来,越来越近,只是大多低着头,看不清面貌。
“前面的停一停,你们有水吗,我正好口渴了,想解解渴。”王凝之开口说道,并伸了伸懒腰,双手空空的,示意自己并没有危险。
那几个货郎应声停下脚步,清冷的月光照在脸上,显示出常年粗质生长所遗留的岁月刻痕,脸上毛发旺盛,给人一种常年不整理的错觉。其中一个开口回复道:“有水是有水,但这水算是应急,得用钱来买。”
“你们倒是贪心。”王凝之叹了口气,“我刚刚从山腰下来,身上没有带钱,况且,我可是和许琏交好,许琏小公子你们应该知道吧,而我是大名鼎鼎许琏小公子的兄弟,你们也想从我身上抠出来点钱?”
“你说是许琏小公子的兄弟,口说无凭,我们如何相信再说,许琏又是谁?”
对面的货郎说着,依旧在慢慢逼近,并且呈现出半包围的状态,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被王凝之发现了。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逃跑,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不是你们的对手只是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绑架我所犯下的错可不算当然,如果得到我的原谅,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看你们的打扮样貌就知道你们应该不是有户籍的平民,是从北方来的吧,从北方逃难应该出了不少苦,可不能再犯事,否则以后的命运恐怕”
话未说完,那群人突然加速来到王凝之身边,几个动作就将他给绑了。或许是看到王凝之并没有任何的挣扎,领头的于心不忍,冲着手下说了几句,让王凝之感觉身上的绳子松了松。
“得罪了,任务是上头颁布的,咱们只是执行任务,冤有头债有主,还请公子不要记恨如果听话,也不至于受罪”
月与星所散发的幽光,透过树木枝杈洒落下来,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拉车的黄牛在小厮的驱赶下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