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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毛贼虽大逆不道,然却的确为一员良将,其麾下亦是凶悍残忍,好战嗜杀,从去岁十一月起兵南下,东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遇城屠城,遇寨屠寨,那毛贼还格外喜好赐死,前辽东之地,漫山遍野,树上尽是悬挂之尸,建奴八旗何其凶悍,屡破官军,洪承畴十三万大军不能抵挡,全军覆没,却在吉林城一战,被毛逆屠杀十余万,进开铁全破,广宁旦夕可至,辽沈亦是危若累卵,那东掳已经是亡国在即!”
“臣在军前,亲眼目的其杀戮的尸山血海,万炮齐鸣,东掳骨头溃烂,一败数里,血流漂杵!东江兵势,实在是锐不可当!如臣预料不错,今年入冬,盛京辽阳就要再入毛贼之手!”
“东掳要亡国了?”
听到这儿,崇祯皇帝忍不住豁然站起,不光他,就算是群臣都是脸色发绿,这些天的确是听到不少东江大胜的消息,可这些年传来的捷报还少吗?要是按照那些下面总兵督府报上来的战功,大明快两亿人口都得被杀绝两三回了,听也是打几个折扣。
可这报功也是有技巧的,斩首三十万,上报则是贼军至少还有九十万,那自己接着打或者打了败仗都有理由,像马绍喻这样咬定了今年秋既灭东掳的,十之八九就是真的了,因为如果没有绝对把握,是没有军将敢这样夸口的。
“兵部?”
如此大事儿,自己不知道!崇祯皇帝的目光再一次阴森的落到了张国维身上,那杀机,让这个崇祯朝第十三任兵部尚书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磕着头请罪着。
“回陛下,此时的确有耳闻,然臣未核实,不敢上报!”
虽然是后知后觉,可张国维耳闻这个词所包含的意义,崇祯这个政坛老油条如何不明白,他是兵部不能风闻奏事,满朝言官却是有这个权利,大战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却没有一个人来告诉他这个皇帝!
他们还拿自己当皇帝吗?
再一次,崇祯的心头为怒火所填满。
他身边,王承恩则是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继续说!”
“臣遵旨!”
“吉林之战之后,已有东江趋炎附势之辈为邀宠,竟然狂言要推举毛贼效仿东掳,建极称帝!那毛贼夜郎自大,狂妄不已,亦是准备攻克盛京之后,在盛京称帝,更有恬不知耻之徒如那前大学士周延儒,为求官自告奋勇为其草拟称帝诏书,还有臣之同僚张若麟,卖身背主,投毛贼麾下,为半兽人军统领,臣冒死,磕头抢于毛逆前,泣血呵斥,言大明之大,陛下之威,方才令其畏缩!命臣前来京师向陛下讨取辽王之位。”
要说文官有多么小心眼,周延儒整过他,让马绍喻在这儿卖了,还有张若麟可能成为自己对手,也在这儿卖了以绝后患,把自己塑造成了个苏武那样的铁骨铮铮的节臣形象,这马绍喻是够不要脸的。
可他这半真半假一番话,却是的确在大明朝廷引起了惊涛骇浪,刚刚索要王位已经够大逆不道了,可原来人家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相比于称帝,索要个辽王的确不是啥大事儿了。
这也有点像后世营销手段了,商家先拿出个东西,你觉得挺贵,可是拿别的更是贵的要死的对比一圈之后,你又觉得这东西还可以了,心理防线情不自禁就松懈了下来。
这个消息却是再一次实实在在的把崇祯帝气的眼睛发黑,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之前皇太极还好点,好歹是夷狄之君!可毛珏却实实在在的大明出身,没有哪个皇帝可以容忍别人和自己齐头并肩,坐在龙椅上,他是不住地在那儿吸着冷气:“这个逆贼,这个逆贼竟敢僭越称帝!”
如果按照电视剧上,这个时候该有无数忠臣良将跳出来,义愤填膺的咆哮着给臣多少多少兵马,臣把毛珏的首级提回来云云!然而这大朝会上,上朝的足足有数百号的大臣勋贵,此时却是鸦雀无声。
连战无不胜的建奴都被屠杀成这样,亡国在即了,谁敢喊这个号去攻打东江!再说,打仗,军呢?粮饷呢?边军最后的精锐都被崇祯皇帝浪费在了松锦战场,凭着如今蓟镇几万新招募起来,还不知道有多少水分的军队去和东江血拼?脑袋没包吧!
退一万步,真有热血之辈,可看看敢战的卢象升什么下场!到现在还是罪身得不到抚恤,卢家一家也是破了门,那热血又是冷了下去,崇祯刻薄寡恩到让哪怕最忠臣义士也拿不出效忠的劲头来。
用崇祯自己的话说,朕非亡国之君,然事事皆亡国之相!前半句他没说对,后半句却是淋漓尽致的在这个朝堂上展现出来。
还有一句话叫狗仗人势!之前胆儿还突突,可看前着自己一句称帝竟然把满朝文武都给镇住了,马绍喻胆子顿时又肥了起来,又是在那儿重重的磕着头。
“陛下,如若不答应毛珏的要求,明年春天,尽收东掳八旗的东江军将提兵五十万南下!若有忠臣良将可御敌于国门之外!保江山社稷,请斩臣!如若没有,请陛下三思啊!”
五十万大军!
这个数字让满朝文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大明如今举国也就能凑出来八十万大军,还是分散到天南地北,整个北直隶,真正有点战斗力的也就是吴三桂几万关宁军了,就算崇祯自己都是脸色变得一白,足足愣了几秒钟,方才阴沉的问道。
“何人可为朕讨贼!”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朝堂,几分钟,无人应答!
今个的大朝会在一开始就结束了,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王承恩那有气无力的声音这才响起。
“退朝!”
…………
真是一到末世,什么奇怪事儿都能发生,马绍喻明明是监军言官,大明的臣子,却是安排到了鸿胪寺,享受起外宾的待遇来,朝廷还派了足足上百锦衣卫监视起来。
不过马绍喻的用处也发挥了,他就是个人肉录音带,六月十几日朝堂一番话已经把一个强悍,极具侵略性,野心勃勃的东江展示在了大明朝臣面前,尤其是周延儒还被他抖落了出来,就像是洪承畴投降清军,为大明降臣做了榜样那样,他也像是一面大旗一般,为不知道多少墙头草找了借口。
连周延儒这样身负皇恩的大学士都投靠东江了,我们也有什么不能投靠的?
连续几天,京师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定北侯府了,成群结队拎着东西送礼的官绅甚至都明面化了,在侯府门口排起了长队来,更有甚者,公然已经在外高呼老王爷!
只不过定北侯府还是一如既往紧闭大门,老侯爷毛文龙一边骂着毛珏干他娘,一边在耳朵里塞俩棉球接着看着昆曲戏班子唱戏,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侯府侧院,一架梯子攀到了院墙上,紧接着,露出了半个虎头绒帽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向下张望了过去,可还没等看两眼,底下忽然有人兴奋的叫嚷起来,紧接着,几个沉重的东西铺天盖地的砸了过来。
扑腾~
两米来高的墙上,这虎头小子是被砸的重重一屁股坐了回去,脑门上多出来一个大包,小嘴儿一咧开,坐在地上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小少爷!小少爷!”
惊恐的呼喊声中,几个婢女是急急匆匆围拢过来,就在那散了一地的银子还有拜帖堆里,赶忙把毛家的宝贝疙瘩长子给搀扶起来,紧接着,又是个风姿绰约的美妇人急急匆匆赶来。
“你这孩子,为何如此不听话!让你在书房读书,谁让你乱跑出来了!”
一只小手里,始终捏着把匕首,谁也不知道时局会如何转变,听着惊叫声,那匕首的把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急忙跟出来的陈娇眼看着这一幕,顿时一肚子火气在那小娃娃屁股上连拍了好几下,疼的他更是眼圈儿发红,哇哇大哭着。
“这些人太吵了,我都读不下去书了!他们是谁啊!”
“扔出去!”
指着地上的帖子银子,满是主母的威严,陈娇怒气冲冲的喝令着,不过回过头,看着儿子在那儿嚎啕,江南女儿家那温柔的慈母心还是抑制不住的泛了上来,身处怀抱把毛行健抱在怀里,一面往回走着,一面她也是叹息着摇着头。
“那些人,都是想巴结你爹爹的!”
“想巴结我爹爹,为什么要打我啊?好疼!”
“你不懂啊!”
“真是个坏爹爹!”
“凯儿,不要胡说,你爹爹可是个很伟大的人!”
一边轻拍着毛行健的后背,陈娇一边轻柔的哼哄着,不过起了个大包的小脑瓜朝后,看着外面雪花一样扔进来的包裹,还有顶着一大堆东西往回扔的家丁侍女们,这毛家大瘟疫长子,脸庞上依旧满是气呼呼的神情。
侯府不远的临街酒楼,一支望远镜放下,连生意都不做了个老成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头,毛珏的大公子还仅仅是被打哭了,另一头,紫禁城,皇宫,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是真想哭,还是那个受诅咒的平台,陈演,魏藻德,李健泰,还有兵部尚书张国维等几个重臣是并排跪在了地上,屁股撅的老高,脑袋却是恨不得在地上拱个坑埋进去。
和历史上记载的那一幕一模一样,崇祯皇帝是闹跳如雷的咆哮着。
“几位先生,只要你们开口,拿个对策,朕立即下旨照办!”
可惜,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寡言,这一幕的确心酸,可透露的却是崇祯彻彻底底的不负责任,东江的战争威胁近在眼前了,他却还是既不想背负这个割地封王的名声,也不想冒着亡国的危险开战,自己不肯出这个头,还要臣下拿主意!将来有什么事依旧要推到臣下身上。
可能把官当到崇祯十七年,这几个重臣哪个不是人精?看前一任兵部尚书陈新甲的下场!给皇帝办差,最后被推脱责任的差不点人头落地,要不是清国突然主动议和,他坟头草都得半米高了如今看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