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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先生,可知吾为何唤你前来至此?”正当他想着,刘禅却是走至他身边。
这堂课,其实很多理论知识刘禅在之前便已经讲过,如今将之完全贯穿一遍,一方面是为了让应景听过之人融会贯通,另一方面,便是为了让豫旦不至于一头雾水。
发现刘禅的靠近,豫旦神色一紧,站起身来躬身一礼:“少主之智堪比皓月,一番授课着实将鄙人点醒,现观既往,能有所成就不过运气耳。”
从对方的话中,刘禅听到了之前与之交谈中没有感觉到的情绪。
那便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在之前,豫旦虽言行举止间莫不尊敬,但其敬的,并不是他刘禅,而是他身上所附着的那些光环和身份。虽俯首,但实际上只是对权力的低头,一旦他日后失去了身上的这层光圈,那么其必定会弃之而去。
但如今,刘禅可以确定,此人已经完全被其收服,以才服人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绝对比以势逼人要靠谱的多。
他转过身对站于一侧等待的马钧说道:“德衡,你先去书房等我。”
待马钧离去,刘禅便唤上豫旦,向着府中花园行去。
一路之上刘禅并不言语,他在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在一僻静之处,豫旦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径直在刘禅面前跪下匐身。
“臣有罪。”
刘禅呵呵一笑,“先生何罪之有?”
豫旦满脸通红的说道:“臣隐瞒自身来历而不报,此为罪。”
刘禅走上前弯腰将其扶起,“豫先生,吾早于你说过,吾从不逼迫手下之人做违心之事,一切顺其自然,顺应本心,如此行事,无罪。”
豫旦听闻咬咬牙,却是从刘禅手中挣脱,扑通一声再次跪下。
“臣……乃汉臣,眼见国家社稷于奸人所害,却因内心怯弱而弃官而逃,苟活于荒野民间无所作为,此罪,乃天下士子共弃之,臣日夜惶恐,如今得遇主公,深感主公大德大才,愿以这罪臣之身,上报国家,效死天下!”
说完,他重重的磕下了头,深埋于地而不起。
他的这一番来历,说实话,是刘禅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之前的考虑,最多也就是豫旦原本是魏国之官,甚至对他便宜老爹的势力曾经进行过阻挠。
但没有想到,却根本不是这样。
他说的那句,“臣本汉臣”,并不是像天下官员为了名利而说的汉家臣子,而是意味着,他的身份,是汉末时汉帝身边的老臣!不属于任何一支豪强势力,而是只奉帝王的本位汉臣!
这一下,刘禅却是明白了,为何他如此精通造纸之术,现在看来,其很可能便是在董卓都未进洛阳之前,辩帝时期匠造处的官员。
接下来,刘禅与豫旦一问一答,前者总算是搞清楚了豫旦的真实身份。
只能说,年轻时的豫旦性子懦弱,虽然一表人才,才识也出色,于匠造处任职。但局限于阅历经验,遇事还是心有胆怯。在董卓入京之后,见朝中几员大臣都横死于其刀下,心生恐惧,便弃了官印,连夜出逃。
这一逃,便是隐姓埋名,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入仕。
对此,刘禅不免有些唏嘘,年少时的过错,竟是变成了一生的污点与不幸,着实令人不值。
他再次将豫旦扶起来,这一次对方并没有抗拒。
“豫先生,往事就让它过去,谁都有年少时,此,非不可饶恕之罪也。”
听到刘禅的话,豫旦的面色这才从灰白中恢复了血色,他早年也想要寻一良主而侍,但自荐时只要说出了自己的来历,便会被人耻笑。如今,能够得遇一个愿意宽恕他年少懦弱犯下错误的主公,他知道,这是有多么难得。
要知道,后世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时也有这个观点,他那时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背主而逃了,如此品性,谁敢收之。
看着重新恢复了精气神的豫旦,刘禅沉吟了片刻,还是肃声说道:“吾虽不计较此事,但旁人如何看汝却是不知,今后如何行事,想必先生已有打算。”
豫旦听闻心中一秉。
他知道,面前不计前嫌收下自己的主公,这是在让他证明自己,已不再是原来那个背主而逃之人。
他当即应下,“主公,臣自当事事勇为,为主公鞍前马后,以效知遇之恩情!”
这个中年人,却是在此刻,终于偿还清了,他年少时犯下的过错……
第六十九章 跑鞋与橘子汁()
等到刘禅会到书房的时候,却发现马钧拿着他桌上放着的一张图纸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
房门未关,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待走到其身旁时,却发现这家伙竟然看的入了迷,如此动静都察觉不到。
“咳咳。”他轻咳一声,“德衡,可有所收获吗?”
“不错不错……”听到问话马钧下意识的吧叽了几下嘴,似乎在赞叹,硬是过了几个呼吸之后才反应过来。
“啊!少主……少主饭否?”陡然回过头的马钧如同受惊的野禽,结结巴巴的好半天才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刘禅听闻险些笑场,不过还是佯装正经的说道:“恩,吾年少,善饭,且多半日三遗矢。”
自从战国那“廉颇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矣”的故事流传出来,这几百年发展,“饭否”一词,倒是成了市井间问候之语,刚马钧慌不择言,却是不由吐出这两个字。
这一下,马钧却是闹了个大红脸,良久才讪讪开口:“少主,臣……见这图纸着实巧妙,一时……”
刘禅摆摆手,走到书桌后坐下。在他的要求之下,书房中的案几已经变成了后世标准的书桌样式,他的下一步目标,便是把府中的所有课用案几都变成书桌,但盘腿亦或是跪地而坐已经成了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时半会也不好将这道命令强行颁布下去。
见马钧想要将图纸放回桌上,刘禅一笑开口道:“不必,这本就是要交予你看的。”将马钧的手推回去之后,刘禅问道:“现在告诉吾,交给你的事务办的怎么样了?”
马钧将手收回来,然后后退一步拱手回道:“禀少主,臣与李卫等人已经联系了以武阳为本的犍为半部郡地上大部分的铁匠铺,烧窑作坊,矿山等相关造匠之地,并将水泥一物所需原料通过划分交由不同……那个,对,‘单位’来办。”
他从怀中拿出一卷文案放至桌上,然后接着说道:“所有的过程都有门人督查,最大程度杜绝泄露可能。”
刘禅接过文案,上面详细叙述了所有的流程。良久,他点点头,说道:“嗯,不错,如此一来,尽管某些原料产量有限,但在大的生产基数之下,也算是勉强够用了。”
对于刘禅说出来的一些这个时代人从未用过的专业术语,马钧并没有疑惑,通过许多次课程,这些词汇,已经不知不觉间在他们脑海中扎根了。
“少主,按吩咐,我带回了第一批原料的部分。”马钧说道。
“哦?”刘禅面露喜色,站起身来,“你去叫上所有门人,吾等一同前去。”
看着马钧匆匆离去的背影,刘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德衡,你不是心中还存有疑虑吗?可当这你认为的神迹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你自己手中,便知这世间,那些迷茫那些恐惧,不过都只是因为人类本身的无知而已。
……
经过遇袭一事,张曼对那临危不惧的少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从小到大,生活说不上养尊处优,却在父亲的庇护之下,没有体会到那种属于父辈的血泪汗水与颠沛流离。
知书达理谈不上,但至少温良,善解人意谈不上,但至少不矫情。
她讨厌别人说女子发长见识短,虽然她有时偷偷的认为,背着父亲,有意要将自己嫁给刘封的母亲正是这类人。
张曼并不知道母亲这样想法的源头,但实际上,她不满的,想反叛的,并不是要嫁的人是谁。
而是,自己选择的权利与自由。从小父亲兄长的宠爱,并没有让她形成骄横的气质,却是形成了如男儿一般洒脱,闯荡天下的性子。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曼都厌之不已。但是身为女儿身,就算父亲再宠她,终有一天,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找一个达官贵人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
所以,她偷偷溜了出来。
至少要在失去自己之前任由心中野马闯荡一番不是吗?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张曼在少主府中闲逛,这本是一处往昔的豪门氏族的宅院,当那氏族消亡之后,这处宅院便一直空置,如今成了少主府,倒算是物尽其用。
这些天她接触了府中不少人,但除了下人,便是一些呆子。
“也不知道这些家伙都是些什么人,要么就来去匆匆,要是慢下来了,准是手上拿着个什么物件。”
府中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事物和人,这便是张曼这些天的发现。但在这里,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宁静。宁静中,还带着些许因为各种物件而产生的惊喜。
早晨起来,便有那婢女送来的“牙刷”,出去散步,下人会送来“跑鞋”,口渴了,便会出现一杯“橘子汁”……
听下人们说,这些东西,都是在少主来此之后弄出来的。
她感受着脚下走起路来轻盈柔软的“跑鞋”,心中对刘禅更加好奇了,甚至于,在那好奇心中,还夹杂着一丝丝别样的情绪?
想到这,张曼的脸一下变得彤红,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但也听过闺中密友说过,这便是爱慕。
一边没头没脑的想着,不知不觉,她却是走到了一处空荡的……校场?仔细看去,其内拜访的兵器架,划分的地形,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张曼不由抬起手捂住因为惊愕而张成一个圆形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