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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说,还不带路。”孟之经很想在严实的脸上烙个锅贴,这小子太恨人了,能不能先把结果说出来呀。噢,严实已经说出结果来了,那就说说炮为何这么快就做出来了,嗯,似乎严实正在说。那自己与公输念槐还急什么呢。
“噢,先生?”严实可以不看孟之经的面子,公输念槐的面子必定要给的,后半生还得靠这个小先生飞黄腾达一番呢。
公输念槐愤愤地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向院子,院子里依然细雨如织,纷纷扬扬地飘着雨雾。噢,是雨雾!雨小了。
“严实,你想做什么,说出来,别绕圈子。”公输念槐狠狠地剜了严实一眼,早饭刚吃完,就被这半大老小子弄得植物神经紊乱,要是闹出个肠胃分泌不调就亏大了。
“元直想请先生莅临作院现场指导。”严实一脸的虔诚,眸子里充满期待。
“啪!”孟之经一拍桌子,长吁一口气,“嗨,好你个严作头,早说呀,我们现在都在路上了。”
“怎么,孟公子今天有暇?”严实茫然地瞧着孟之经,眼神里分明在说我是来请我先生的,你算哪根葱,哪里凉快待哪里去。
“呃………,噢,哈哈,今儿不是下雨了吗,再说了你先生的安全一向由我来负责的,念槐到哪里我就保护到哪里。”孟之经为了能到作院看造炮,脸都不要了,还振振有词。
严实踅摸了一圈,在屋子里没看到张言,张言属老鼠的,一有机会就找地儿把自己藏起来了。
“怎么,严作头,不方便?我记得你还是副作头吧,你的顶头上司怎么说?”公输念槐话说得太直白了,旁边还站着孟之经呢。
“呵呵,先生有所不知,元直虽是副作头,但作院的一切事项均由元直负责。”严实的脸色微微一红。
“噢,是这样啊。这么说你的上司很信任你呀。”公输念槐点点头,这样的上下级关系虽说不是没有,但像这样的大撒把还是比较罕见的。
“嘿,非是作头信任元直,实因崔作头三年多没来过作院了。”严实说这话时有些扭捏不安了。
“那就恭喜严作头了,三年任期一到,若再有迫击炮助力,做到都院都头也不是不可能。”孟之经小马屁啪啪啪地拍在严实身上,“到时清远到江陵府拜会时,严作头莫要闭门不见哦。”
严实明知道孟之经在拿这事打檫,可还是两眼放光,好像孟之经说的不是前景而是已经达成的事实一般。
名利两字,千古几人能看透。
“行了,等看到炮再说吧,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考虑怎么分赃啦。”公输念槐就看不了这个,嗓子眼像钻进了一只绿头苍蝇,上下不得,难受加恶心。
“是,先生,大头当然是先生的,元直拿小头,拿小头。”此时的严实很像二鬼子,再点头哈腰一下,就更像了。
“呸!”公输念槐啐了一口,“孟兄,你也是这么想的?还是认为理所当然?”
“嘿嘿嘿,念槐,少装清高。严作头的话说得直白了些,理还是这个理。付出了求些回报应当的。这跟作生意下南洋一个道理。”孟之经比严实还来劲,说得更加理直气壮。
“噢,是这样啊。念槐受教了。”公输念槐一挥手,“走他的娘的,既然作买卖,就作票大的。”
公输念槐一马不先,呱哒呱哒地踩着水花,率先走到院子里。雨雾刹那间包围了公输念槐,脸上凉凉地感觉,非但没有浇灭公输念槐胸中的火焰,如同煤里加水,更加炽烈地燃烧起来。
看来募兵制影响的不仅仅是普通士兵,接近两百七十年的浸染,不,应该说从唐中后期的藩镇割据开始,募兵制已经成了主流,吃粮当兵的理念已经深入到了大宋每一个人的灵魂里。
吃粮当兵,吃粮在前,当兵在后,也即是说当兵的目的就是为了吃粮。也许在开始时是为了活下去才去当兵。由此也可以看出,在唐中后期里,人要活下去,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若要不当兵,就得有强大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不了自己,就托辟于他人,先去保护强大的人,再由强大的人聚积更多的人来保护自己。
这样一来,军阀割据混战也就不可避免了。因为人人只为自己着想,自己没得吃了,就去抢别人的,当然今天你抢了我,就得防备我明天去抢你。
因何而战?为自己活着而战,为不饿肚子而战。谁的力量强大,就投靠谁,乱世中天经地义的事情。忠心?忠心是什么,几个铜板一斤,能填饱肚子吗?
在公输念槐的眼里,孟珙何许人也?彪炳史册的民族英雄,与岳飞相比,其功绩毫不逊色。
按说这样的人应该不食人间烟火才对,既没有七情六欲,也没有勾心斗角,在私德上白璧无瑕,出污泥而不染,为万世之楷模。
可就是应该如此的孟珙孟璞玉的长子,孟之经同学,对功名利禄的求取,可以这样赤裸裸,毫不掩饰,即使公输念槐以分赃喻之,仍不以为忤,甘之如饴,坦然受之。
这有些颠覆公输念槐的三观。
“先生,慢走,披上蓑衣。”严实拎着一具蓑衣从后追来,公输念槐心里一阵恶寒,这是雨雾,毛毛雨啦,用得着披蓑带笠吗?
再说啦,自己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你严实多大了,三十多了吧,用得着像对祖宗一样供着这位小先生吗?
噢,要是严实把公输念槐当成自己的儿子也未尝不可。三十来岁的人,有个十四五岁的儿子,完全有可能。
公输念槐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穿过道,转朱廊,来到前院。
“公输公子!”张言正站在前院门楼下往院子里瞅呢!
嘿,这小子真会躲清闲!
第九十九章 六艺五射()
第九十九章六艺五射
“哟,严实开车来的。”公输念槐的目光越过张言,看到了停在门前的车子。
“公输公子真会说笑,车是来赶的,怎么能开。”张言退在一旁,让公输念槐走出门楼,站在门前的台阶上。
“张大哥,你一直在这里看车?”公输念槐回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孟之经在前,严实在后,正慢悠悠地朝院门走来。
“是啊。牛不像人,很随便,小的得把那些牛粪铲走。我们院子里的宝贝儿珍贵得很,不能污了。”
公输念槐扭头一看,在院墙上倚放着一把铁锨,不由得朝张言挑了挑大拇指,“张大哥,好细的心。”
“嘿嘿,小的也是受公子的影响。您还记着吃叫化鸡那次吧,您说水里都有眼睛看不见的小虫子,那这臭哄哄的气味是不是也能沾污了罐子里的绿毛菌?”
“噢?哈哈,”这次公输念槐对张言真的要另眼相看了,张言有心到这种程度,大大出乎了公输念槐的意料。关键是张言还能举一反三,由此及彼,就这点,恐怕孟之经都不见得能想到且做到。
看来,人啊,不能以身份地位来论,尤其对于官二代富二代们。就像这个张言,一个北归之人,无根无底,如飘蓬一般,从家世教育见识阅历无一样能与孟之经相比。若两人换个个,张言甚至会做得更好。
“公输公子,你们这是去作院吧?”张言也看到了随后走来的孟之经与严实两人,不由得开口相询,眼神里闪过一丝渴慕。
“嘿,是啊,可惜张大哥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了。不过,去不去也不打紧,新炮制造出来后,小弟定会邀请张大哥来试炮。”
“呵呵,小的就先谢谢公输公子了。”张言搓着手,呵呵乐着,有了公输念槐的承诺,比亲自去一趟作院都来彩头。
“念槐,你咋走得比小兄还急。”孟之经从门楼里走出来,与公输念槐并肩站着,瞅了瞅严实的牛车。
“严作头,这是你们作院待客的车?”
“孟公子说笑了,我们作院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哪有待客的车,这是今早上工匠们临时改造的拉货车。虽然粗陋了些,不管怎样作院的心意还是要表一表的。”严实边说边走到车前,从门前的树上解下拴着牛的缰绳,挽一挽,搭在牛头上。
“先生,孟公子请上车。”严实跑到车后,掀起用芦席作的棚子门帘,延请公输念槐与孟之经上车。
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公输念槐也见过这种车。那是农村里娶媳妇时的用车。用一领席子绑在两边的车辕上,弯成一个拱形。前后两头挂上花布做门帘,新媳妇就坐在车子里,一路吹吹打打送进婆家。
“呵呵,这是新娘子的待遇啊。严实,你来当车老板?会赶车吗?”公输念槐围着牛车转了一圈,看到严实坐到车老板的位置上,一脸狐疑地问道。
也难怪公输念槐不敢相信,这严实吧,胖是胖了点,离肥还有一段距离。但从严实的穿着打扮,神情气度,怎么看怎么不像赶车的。
“先生取笑了,国子六艺,乃必修课。而御正是六艺之一。”严实手里攥着鞭子,老老实实地回答公输念槐的询问。
“噢,六艺呀,赶车也是啊。呵呵,赶车有何难的,为何要单列一艺给赶车呢?”公输念槐说着,绕到车后面,孟之经撩开芦席作的门帘,让公输念槐钻进来。
“呵呵,念槐。有时小兄怀疑你是否是我大宋人士,赶车为御,三尺孩童都懂,到了你这里,都成学问了。”孟之经拍拍他的对面,示意公输念槐坐在那里。
“啊呀,这车还挺宽敞的,两个人对面坐着,不带碰上膝盖的。还有这坐椅,作工精致之极,嗨,严实,这是出自作院里的木匠之手吧。”得到严实肯定的回答后,公输念槐又细细地端详起这个坐椅来了。
“哟,下面还有储物柜,还是左右拉开门的。看来方叔找的鹿木匠的手艺也就能进严实的作院。”
“先生、孟公子,可以走了吗?”车外传来严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