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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早就印在脑海里面,其中有两件便和高粱杆扎的小玩意是一样的。
玩天文的读书人,还姓郭,除了郭守敬的子孙后裔,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更想不到他们会大老远的跑来鲁南,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一条臭水沟里钓到了鲨鱼。
鲨鱼也没有想到躲在阴沟里也被捉到,郭老头换了干净的衣裳,坐在小凳子上,嘴里一直嘀咕,“没想到呀,跑了这么远还是躲不过。”
马度也十分的好奇他们有什么好怕,当年徐达攻入北平之后,他可是一直跟在身边的,只要肯投降的蒙元旧臣,他是一个没杀,仍旧委以官职。
郭守敬做过蒙元的官,可也就是个技术性的官员,没事儿修一下历法,不曾参与过元廷的政治斗争,更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倒是因为善于治水,可以说是活人无数。
老朱就算是搞清算也搞不到他头上,这样的官不管到了什么朝代都是受统治者欢迎的,何况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不至于牵连他子孙后代。
难道因为郭家因为顾念着蒙元朝廷的恩惠,不愿意为新朝效力?大概也就只能这么解释了。
徐达冲着马度点点头,又对这郭老头劝道:“我主自淮右起兵,只十数年便一统天下,今顺天应命改换江山临御天下,祛庙堂腥膻,复我汉家衣冠,乃不世出的明主。
吾皇宽仁,不念旧恶,无论蒙古色目但凡能知礼仪愿为臣民者皆一视同仁。郭太史本就是我汉家苗裔,昔年为蒙元效力亦是不得已,郭老先生既是太史子孙,为何不出山为大明效力再现郭氏荣光,亦慰郭太史之憾。”
为了骗人家出山,徐达也是卯足了劲儿忽悠人,他之所以重视,因为在封建王朝懂历法又懂治水的,绝对是第一等人才。
历法这个词听着挺空洞,可它却是农业文明特有的产物,一本精准历法能够很好的指导农业生产,外国人的农业生产是怎么回事马度不清楚,反正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国的农民种地时还是要翻农历本的。
至于治水就不用说了,从三皇五帝始,华夏文明的兴衰,乃至封建王朝的更迭都和水脱不开关系,就说这红巾起义不也是修黄河的时候爆发的。
所以像是郭守敬这样的人才,统治者都十分的喜欢,这老头但凡能学个祖宗的一鳞半爪,老朱必然厚待,自从刘基辞官,那太史令可就一直空悬着呢。
郭老头听完徐达的话起身一揖,“多谢国公厚爱,老朽年迈不堪驱使,恐不能为朝廷效力”
话未说完就被朱棣喝断,破旧的小桌子在他熊掌之下颤抖,“怎得你郭家能为蒙元效力,就不能给我大明干活,是以为我大明的刀剑不会杀不了人吗!”
这蛮横模样,果然有他老子的“礼贤下士”之风。
“殿下!你失礼了!”徐达呵斥道:“若再出言不逊就滚出去!”
也就是徐达敢这么说若换成旁的臣子,朱棣早就大耳刮子抽他了,看徐达眉毛冲着朱棣微微一挑,原来两人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唱戏呢,不愧是翁婿,还真是有默契。
老头哪里禁得住这般吓唬,颤巍巍的给朱棣行礼,“殿下恕罪,并非是老朽不愿意为朝廷效力,实在是曾祖去世前曾有言,不许子孙后代再为官,老朽及冠时也在他老人家跟前起过誓的,实不敢违逆。”
马度笑道:“人人都希望子孙富贵能光宗耀祖,这不合常理吧?”
郭老头叹了口气道:“确实不合常理,老朽至今也不明白。为表诚意,为示诚意愿将曾祖毕生心血相赠。当年逃亡时人人都抢金银珠玉,唯有老朽抢了曾祖一生所积存的手稿,鲁儿去将墙角的樟木箱子挖出来。”
“父亲!”那中年男子有些不情愿。
“日后我等在乡间耕作度日,有诗书传家即可,能献给朝廷造福天下,才不会浪费他老人家的心血。”
这种粗活自是不劳他们动手,王府侍卫很快就从墙角挖出来一个偌大的樟木箱子挖了出来,里面书稿都是用油纸包着的,保存的很好。
除了郭守敬著作,还有大量散碎的手稿,装了满满的一箱子,都是他修编历法和治水的心得经验。
朱棣拿过一本胡乱翻了翻,嘿嘿的笑道:“这可比一箱子金银珠玉值钱多了,我父皇赏罚分明,郭老先生跟本王去应天领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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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 马老爷()
胳膊何曾拧得过大腿,在朱棣的面前郭老头顶多算是个手指头,眼下手指头颇有些不甘心,不住的用指甲撩拨着大腿。
“殿下,老朽少时顽劣不堪,实在不曾学得曾祖半点的学识,你就饶了老朽吧。”
朱棣不耐烦的甩了甩手里的鞭子,“莫要再聒噪了,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老头闻言很干脆的一闭眼睛一挺脖子,摆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
马度拽过老头的马缰,拉到自己身边道:“我这外甥脾气暴躁,刚刚在辽东杀了十几万蒙古人,他可不吃你那一套,当真会打你的。”
郭老头苦着脸对马度道:“侯爷,老朽真的在曾祖跟前发过誓的,更何况老朽老迈,一身的毛病当真不堪驱使。”
“不老不老,这不还是骑得动马吗?有毛病也不怕,实不相瞒本侯就是个大夫,你有毛病咱们可以慢慢调理,再说谁也没叫你当官呀。”
郭老头来了精神,“当真不让我做官?”
“你若是愿意,就来皇家书院教教书就好,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倔老头,千万别跟我说你不懂学问,家学渊源半点都没有学到,你的那些小孙儿都是无师自通的。”
“当真不用当官,总算不用违背誓言了。”老头似乎长处了一口气,似乎这誓言并非是他虚言哄骗,不明白这郭守敬为什么不当子孙后代当官。
“至于你的儿孙我就不敢保证了!千万别说不让,你回头看看你的儿孙,他们满脸的笑容不是装出来了,他们知道去了应天就有好日子过,能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再忍饥受冻。
看看你的儿子,自打出了门就一直绷着个脸,其实心里最高兴的就是他了,和你的孙儿自幼穷苦不同,他可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作为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丁,这些年受苦最多的也是他吧,看看他瘦的都快没人形了。
你要遵守和郭太史的誓言,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又何必拉着全家人跟你受苦,作为长辈您就不心疼吗?
你可知道在有郭太史亲自改制的十二种天文仪器,就在书院里头却没有人懂得如何使用,你就忍心它们风吹雨打吗?
”
老头眼睛已然泛红,哽咽的打断马度,“老朽惭愧,侯爷不必再说了,到应天全凭您安排就是。”
“嘿嘿,想通了就好!您可有其他族人的消息?”
“当年北平城破不久,族人便四散逃离,老夫带着家眷走走停停一直到了鲁南,直到长子病逝,又碰上官府分田,便在安定下来。其他的族人到底去了哪儿,老朽一点音讯也没有。”
郭老头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你找到他们也是无用,曾祖为官六十载,就像是其他的官宦之家一样,族中多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倒是在行,曾祖的精深的学问却无人继承,老夫也不过学得一星半点而已。”
“不妨事,有他老人家的手稿在,日后可以慢慢研习,我再给您找些聪明的学生,到时候编撰成册传之后人供人敬仰。”
“曾祖九泉之下定也能瞑目了!”
跟郭老头一番长谈之后,总算是将他稳住,没有再生什么幺蛾子。
出了鲁南经徐州、扬州,到了应天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在渡口换了船,迎着南风的渡江而去。
碧琳站在船头使劲儿的抽着小鼻子,一副很享受的神情,“还是家里好,空气都是湿湿的甜甜的,不像北平到了冬天又冷又干,鼻子很不舒服。”
朱棣站在旁边道:“我还是觉得北平好,冷也冷得痛快,不像是应天,湿冷湿冷的直往人骨头缝里头钻,那才叫难受!”
马度在一旁心道:“不然你怎么会迁都呢。”
马度从背后捧起碧琳肉肉的微凉的小脸儿道:“待会儿见了你娘希望你也能说回家好。”
碧琳的小脸儿一下子就塌了下来,瘪着嘴道:“爹爹回头可要在娘亲跟前替孩儿求情啊,要不咱们先不回家,到徐伯伯家住几天不行,徐伯母一定出卖我的,要不去大姑父家里”
“去哪儿都是没用的,早晚都要回家的,这一顿戒尺你是逃不了的。”
碧琳无力的摇着脑袋,“娘更喜欢用鞋底打人!”
朱棣哈哈大笑,“到时候表哥一定会去看碧琳的挨揍。”
说说笑笑间,船已经缓缓到了对岸,不等船停稳,岸边已经有一群人下了岸,沿着栈桥跑过来,当先的是两个妇人,乃是大鱼儿和常夫人,常遇春带着常升、常森紧随其后。
不等船板铺好,常茂就大笑着跳下船,“你们都知道我今天回来,特地来接我吗?”还很得意的冲着船上人眨眨眼。
事情显然不是常茂想的那样,娘和老婆一下子抱住他大哭了起来,大鱼儿泣不成声,常夫人边哭边骂,“你个混账,老娘就知道你早晚惹出祸来,现在捅了天大的篓子,你老子都保不住你,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怎么活呀!”大耳刮子使了劲儿的往常茂脑袋上招呼,把常茂都给打懵了。
站在船舷边上的徐达紧绷着脸,对马度道:“应该不至于要杀头吧?”
“皇上的性子不好说,咱们下去。”
两人忙不迭的下了船,刚一站稳大鱼儿就从常茂身上起开,向马度扑来,马度这才发现他两眼红肿,已经成了桃子,怕是这些日子没少哭了,她抱着马度的胳膊哭求道:“哥哥你救救常茂吧,通儿年龄还小,不能没有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