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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感到这个屋子有些古怪,化妆的地方在后面,睡的地方却隔着个帘子就是门。这里不知以前是干嘛的。
&nbg榻位置如此奇怪。
“这个我一来就感到奇怪,前几日问了长公主,公主殿下也不知道。后来公主问了此地的shi卫才知道。据说平乐馆以前都专是让随先皇们驾临山林苑的嫔妃住着的,那些嫔妃们为了希望皇上路过时能寻幸自己,便在门口设榻。若是听到皇上即将路过,便赶紧去后面打扮化妆,然后躺在这里,也不关门。呵呵,子睿应该明白了吧。未想到子睿才想起来问,也是,子睿就是有吃的便吃得,有睡的便睡得。”
&雪属灾,重妆显得有些不妥。
这一句立刻把我从前几日的梦魇中所看到一切理顺了。片刻之内,我明白出了什么事情,还会出什么事情了。
于是,我让银铃帮我穿上正装。今日,我可能要见很多人。银铃看了我的神se,稍一思索,立刻也意识到了。帮我穿衣服时,还轻轻念道:yin山落月弓,yin山落月弓……
我嗯了一声,附和了一句:yin山落月弓。
到了父母起居之所,得知父亲已经去皇上那边了,向母亲请了个安,便离去了。母亲没有拦我,我猜父亲的匆匆离去让母亲已经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银铃则留下来陪母亲,母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拉着银铃的手,还心疼地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凉。便命人拎个手炉过来。
银铃也只是对我笑笑,让我赶紧去。
我自然出来便快马加鞭一路赶去,小黑今日却怎么也快不起来。我也觉得它快不起来是好事,风吹着跟刀子划过来的感觉一样,马越快,这刀子便越利。
不过事情的严重性超乎我的想象,在殿前偏廊下,一群喷云吐雾的诸侯随行护卫将领告诉我:皇上昨夜受风寒病倒了!
皇上的病情像乌云般笼罩在思贤宫大殿里,气氛非常肃穆压抑。诸侯们三五成群散在大殿各处火盆前,一边饮酒取暖,一边带着忧虑讨论着什么,至少看上去都是这样。
我来得算晚的,至少扫视一眼,诸侯们大都来了。看见父亲他们在上面一层台阶,与众诸侯一路见礼而赶紧上前。这一路,除了几句随口的问候寒暄,我便缄口不语,大家也都不说什么。
我与父亲他们三位见过礼,在下手坐下。还没有坐定,父亲便问了我一句,怎么来得这么迟?又看了看我脸se问我:才想明白?
我点头称是,看见长辈们也烫了酒,也赶紧斟来喝些。顺便把执马缰和马鞭的手稍微烘烘,这才慢慢暖和了起来。
自下也没有什么太多言语,也没有什么人与我说话,大家都保持着沉默。各自喝着,各自想着。
这里只有父亲坐不住,脸se凝重地来回踱步;老师则脸se恬淡常看着殿外的远方,有时甚至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孟德兄则一直坐在那里,手撑着双膝一直看着地面,不时紧锁眉头,想得出神。
子yu到处都没有见着,想来该在里面。与此相反,子实虽然也到处都没有看见,却该在外面。
宫内许久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也没有什么太监来传话让谁进去。父亲忍不住进去了一次,出来也只是说皇上精神尚好,请各诸侯先回去歇息待诏,可是这次没有人走。
那日正午,父亲安排了众人膳食,就在殿内用餐。子实这时才赶来参见一次,汇报上林苑内各处灾情,脸se一直保持严峻。
除此之外,便出奇的静。听得见咀嚼吞咽,听得见外面的呜呜来风,甚而还时有簌簌落雪声入耳。
草草吃完饭,子实又要离去,我送了出去,问了怎么回事。子实说昨夜风雪太大,宫室破损严重,正命人抢修。有些诸侯都来告状,说早知道也帮着保上林苑令他们了;或者就和仲道兄一起装病去长安避难了,这回怕皇上要发火,会办他点罪。最后还忧虑地说其他还好,就怕会牵累到yu儿,早知怎么都不让她来,这闲话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子实临走前还是lu出了点笑容,反倒似乎要安慰我说没事的,各按天命就是。
等他走远,心中说道:我敢保上林苑令三人,便必会全力保我兄弟平安。
辰时刚过不久,殿内所有人都听见了外面一阵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以及接近后一阵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接着清脆的甲片撞击声越来越近。于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殿门外。
只见一个浑身甲胄的我大汉的信使手捧着一个锦囊包裹的盒子而来,一路洒雪到父亲面前。他跪伏通报,双手托递给了父亲。口中称道:“鲜卑遣使求和,其使已至长安。”
这一声虽不大,但在原本静谧的大殿里却处处清晰可闻,下面的一下子议论纷纷起来。
我却立刻联想到银铃的诗,尤其一句yin山落月弓,让我感觉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父亲读了一遍说是鲜卑人写的求和书,忽然面lu笑意,先举起了酒盏,再将信递给了老师,同时一饮而尽;老师随便看了看,也笑了一声,递给了孟德兄,这才端起酒盏与父亲再相请;孟德兄先是随着老师和父亲一同举杯,先喝了一盏,然后只略微扫了信前面和后面几眼便笑着递给了我。
我看了良久,方才慢慢合上。
父亲命信使下去休息,还让我将信送下去于众诸侯传阅。时间推移,下面讨论声音越来越响,甚而渐至争论。
父亲却没有压制下面人的言论,却趁着下面人的嘈杂,与我们讨论此事。
父亲说不借,老师说借,孟德兄也说借。
于是父亲把眼光落到了我的身上,让我谈谈我的看法。
我有一个鲜卑的结拜兄弟,有一个从乌桓人中救出的越国大鸿胪,确实要熟络一些。不过要谈我的看法,还得从头说起。
“禀父亲,老师,兄长,智当日年少无知,肆意妄为。汉中一役后,曾自流徙于北。出汉境千里,因孤身而去,未尝惊动什么部族,及至鲜卑破六韩部之前,一路未见人踪。破六韩其族待人良善,或因其实力孱弱,中竟杂有汉人,多为昔年避祸党人。”
“子睿有些言不对题。”
“父亲请待儿说完。”我知道父亲在这里会有些不自然,但我不怕:“其族常年为鲜卑大族和乌桓人欺凌,若再迟几年再去,怕破六韩族已亡。当日又为乌桓人所袭,当夜全族迁徙,一路为乌桓所逐,儿助其御之,而后其族随儿归汉。旋又在与乌桓斗战中救出一汉家少年,故而对鲜卑乌桓都有所了解。前些日,父亲给我讲了檀石槐的典故,所以这会儿,儿子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说完前因,开始道后果:“鲜卑乌桓虽皆出自东胡,却有世仇;甚而鲜卑、乌桓内部亦有攻伐。自檀石槐会盟鲜卑各部,使政令统一,控弦十万有余,一扫东西万里。乌桓势弱,乌桓虽亦有散外桀骜不驯者,但多数或归于我大汉,或有在外遣质臣服。其中有几支为我汉人所用,以击鲜卑。盖因鲜卑乌桓所依者,牧也。牧逐水草而栖,冬则迁南,夏则徙北,旱涝虫疫皆需另择牧场,来往无常,远弗如田地农垦之安定。若遇水草之地不足众部所需,必出纠纷,实力弱则无倚,实力强则欺弱。弱如破六韩其族,势弱则善,盖因其弱,不能与人争也,本无须几多广袤牧场,自无劫掠他人之意,强则不然,内欺弱,外扰我大汉,盖因其地不能尽出其需。是故若无一致政令,数年则其内必有纷露an。近我边郡诸国之击鲜卑,未尝有所败绩,鲜卑自始至终未能对我有全面的反扑,可见其内已离散。自檀石槐殁,鲜卑再无有能大害于我。和连相较其父远矣,不足为虑。今雪不期而至,对稼穑无大损,于畜牧则有大害。是故,此灾或能令鲜卑停止内斗,携手共济,此信中檀石槐之子和连以鲜卑单于自居,似乎鲜卑内斗已暂停。然其因匈奴之故,,还想和亲,彰显其性贪yin。值此之际,这个和连竟还能如此厚颜无耻来讨要,正如儿前面所言,鲜卑其内亦杂有汉人,多是中原罪人以投。此信之辞,显然为汉人所作,怕也有恐怕是有汉人为其出谋划策。可这信,一点看不出示弱称臣之意,完全一副泼皮无赖的嘴脸。可见和连亡无日矣,我大汉一举平鲜卑之日不远。”
父亲笑了起来,他肯定认为我的意见也是不借。
我顿了顿,缓缓说道,确保没有说错:“惟今之计,二字可也:借粮!”
父亲惊讶而且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老师和孟德兄则满意地看着我。
“子睿,你没有说错?”父亲恐怕听到二字可也的时候,还在想着我会说不借。
“没有,请父亲容禀。第一,不借助其消弭内露an,且其定来抢掠,是为存命而战,必抱决死之意,全力而来,其锐难当;第二,借则能撩其内露an。这便不仅要借,而且要借得正好,就是要考较他们分赃的水平,他们分公允了几乎不会有什么剩余,有人贪了则其他人就不足;有这么一个贪婪的鲜卑头人,我就不信分粮之时没有偏si;甚而要提前谈好,送到边境便交割给鲜卑人,言明我们绝不再cha手;第三,鲜卑毕竟是遭天灾,我大汉这点气量不能没有,咱们至少得告诉所有人,我们不打算让平民饿死。若其内露an,其孱弱者或有再投我大汉者,效当年南匈奴之举;所以,这信还得写漂亮些。”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最担心的是,他们有一个汉人谋士,明白我们不借粮能让鲜卑其内上下一致,诸族同心,与我大汉为敌;他故意写出如此贪婪的一封信,就是希望我们不借,遂成其愿,所以我们绝不能上当。我想和连可能看不懂这其中奥妙,只当此人帮自己谋利,还觉得甚好呢。”
这下场面上反过来来了,父亲惊讶而满意地看着我,甚至面lu出一丝骄傲,却换作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