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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枉为人称獬豸在世。
“那银铃呢?她嫁哪了?我走时,她还没嫁呢!其他姐妹礼聘基本都定下来了,她却总说不急。也不怕算赋罚死你家,我们总在你家玩,你家虽然好像还算是挺有钱的,但我想也撑不了几年吧。”
“她也是与我有婚约的也嫁给我了!”
“哇,那你家啥来头啊你现在应该还是被银铃管得死死的吧?”
我礼节性地尴尬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一个人来。”这话很无道理,又很有道理。
我想自己喜欢独来独往,或许是想摆脱被管束的感觉,又或是方便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肆意徜徉。
“度姐姐怎么嫁到賨人头人这里的?当时年幼记不清楚。”我记得她嫁出去,银铃还是有些伤心的,我好像还是蛮开心的,仿佛是一颗石头落了地。
“我和小纪,芊芊本就是賨人啊,只是早与汉人通婚,定居荆州,賨人七大姓免租赋,你既然是朝廷里大官应该知道的啊我们都是延熹年间荆州大乱时,为避兵祸迁入襄阳的,我们没你们家有钱。我是女孩子,便嫁回賨人家,不也挺好的么?毕竟,十妻不算啊。(注:賨人应该有一夫多妻制,但应该局限于头人及富有阶层,秦汉皆对賨人有特定的优待政策,除之前立有大功。賨人也是当时军队的优良兵源,这也可能是后来魏晋之后军户制的构想来源。)”
“啊,对啊,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很久以前的老家旁边是宕渠水还是渝水什么的,不就是这里么?”
“嗯,就在这南边,我家先人最初是为平南越被征发,平定之后,就在荆州授地落籍了。我听过父亲说过,他也是听先人说的,要去交州要跨过一座特别大的山,那次去征伐,山这边还是冬天,过去就再无冬天了。”
我点头,这个我比这里所有人都清楚。有侍女送上一杯热水,其人麻衣不及膝,绑腿赤足,席上近前,初始竟丝毫未查。及至托盘及杯盏上的热气贴近,才有知觉,赶紧致谢。此女尚幼,不言而笑,无妆无饰,只简单扎束了头发,仿佛脑后还垂下几缕辫发。
“小智甚有礼数,不似大官。唉,等我老了,把我儿扶上头人位置,我就迁那去养老。”她身边也有人送上,她只管先饮一口,再与我相请:“喝喝我们这边的迎客茶吧,这里寒湿,热水煮的茶汤,加了我们这里的一些特产药物,对身体好。”
我喝了一口,辛,苦,倒也不难喝,甚至喝完觉得腹中暖洋洋的,是蛮舒服的。
抬眼再相行谢礼。
似乎这女子端详了我一会儿,看得我心中发毛。
“小智不如小时好看了。”
鼓点慢了下来,却一声声捶入人心。不寒而栗。
那时,也是这女子,不过当时还只是个长相清秀,凶起来略有些可怕的小姑娘,接下去就发出了倡议:“小智这么可爱,既然来了,拿他来试试呗。”
“不要拿我家小智来试,他是个男孩子小荃你为何不拿你弟弟试。”
“我弟胖成那样子,长得也没有小智周正,画出来也定难看。小智这长相就像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哥。”似乎在夸我,我当时还是挺开心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在那傻乐呵,甚至可能还在顾盼自若。
“漂漂亮亮的娃娃,怎么看都好看,就是有点傻乎乎的,画一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说呢?”那个小纪姐姐本也不是什么好女孩,而且有些毒舌。
“不要说什么傻乎乎的,智智那是憨厚老实,纪纪你想想你那哥和荃荃的弟,就是该被打个半死的货,我家那个才一岁,目前看起来也是个不省心的,晚上闹腾得不行。银铃说过的,智智多好带啊。若智智是我弟,我肯定带着他整个襄阳炫耀。”芊芊姐姐与荃姐不遑多让,就声音好像总带着撒娇的意味,但当时这话说得我好像还挺骄傲的。不过对面却是在决定我的吉凶,场面上,邪恶三姐妹一起看着剩下四个女孩。
三个相对娴静的少女,一声不吭,但都很期待地看着最后一个女孩。
最后一个女孩似乎在动摇。我的一切就都看她的了,当然我自己也是个作死的货。
我不知所以,不明吉凶地就这么一脚踏了进去,兴趣盎然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呀?”
一群女孩瞬间把我围住,周围从一片春光明媚,霎时变成黑云压顶,我有些害怕了,想要逃跑,却被堵在女孩子们的裙裾之中,走投无路。只能抬眼无辜地看着一张张充满期待的少女们的笑脸。
这位女头人似乎觉得自己刚才那句有些失礼,主动岔开了话题:“我们这里好久没有外面的消息了。我家人可好。”
我倒是回过几次襄阳,虽然因为心里的阴影,没有特意拜访过往邻里,但还是知道一些的:“在江陵之东,大泽之侧,江夏周边,都在屯垦。愿往者,都可分地,免三年租赋。我们那个里弄迁过去的很多,都为的分地。你们三家若是賨人是啊,你们的姓都很少见,我竟未查,小时候是有些笨,估计也是想着賨人大姓可以一直免租赋,就去了吧。”
“老度不织鞋贩履也是好事,我家那小胖子也该娶妻生子了吧。”我记得,度姐姐的手上就经常有伤口,说是劈麻,束麻,搓麻磨伤的。我记得她和她父亲不甚相与,她会在我家哭,需得银铃去劝慰。她亲生母亲去世得早,度叔叔又娶了一个,自从生了小胖度,度叔叔应该有些忽视度姐姐,以至于现在度姐姐仍然有些归怨与他,但又免不了关心。我也不好接口,她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希望那些画面里没有那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我。
“好了不提了。”少时,她醒转过来:“你来这里的想法,我知道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的情况,这事,也算我们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请各部来人,你在你荃姐这住些时日,就能和他们一起商议一下了。不过,小纪,芊芊应该不会过来。除非她们良心发现,想着来看我。当然,你可能并没有那么期望。”这位女头人笑了起来。
“她们也嫁过来了!”心中一凛,寒意立时三倍于前,賨人向导为何把我引到这里,只说这家姓罗,賨人第一大姓,我就这么来了,还真是自投罗网。
“賨人家大多都会有这心思吧,便都嫁回来了,我们又攀不上你们汉人大族。我先嫁过来的夫君,被征去打羌人时战死了。那时我们连房都没圆,他们罗家头人看中我,便把我纳为侧室,把我家先夫家老人一起养了,也不算坏事,我也给他生了儿子,都八岁了。结果五年前,他也被董贼军队杀了,他那些大些的儿子也尽皆战死。阆中也破了,你们汉人女子也真是,夫君战死,未免受辱,投西汉水死了不知多少。我们不会,进山,继续和董贼打,拜你姐姐以前给我们讲过些兵法哦,她说是要教给你,先给我们讲讲,看我们能不能懂。也亏我学些。加上,我儿是唯一头人子嗣,这不我就母凭子贵,又出了些主意,打了些胜仗,这不,我就当上女头人了。”
“度姐姐现在很有气势,甚是威严。”人都是要长大的,虽然现在她更加强势,但她毕竟便不如过去那么可怕了,夸夸吧,别让她把话题又引到邪恶的方向上去。
“嗯,你们退下吧。”屋外木铁相击之声一片,旋即一众脚步声,循梯而下。
“度姐姐真是小心,这是彻底信任小弟了。”
“当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女头人笑容有些诡异,令我心头不禁一紧。
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以前夏天,看我赤条条在院内跑,和我追逐嬉戏打水仗的有她们,为此,一身湿透回去罚跪的有她们;还得银铃和我说好,让我去各家道歉,表示是自己调皮,怪不得姐姐们的也有她们家。后来若不是银铃说会教她们写字,她们家便不会让她们再来了。此后,在我身上练字有她们,学画画的有她们,毕竟纸贵,竹简木板还需刮削,大块石头又搬不动,小块石头写不了两个字。而我,好用,洗一下就行。而且召之即来,挥之即自己去洗。只需给我备点吃的,便能哄得我开心。那段时间,银铃又经常不在——应该是被岳父找去教习种种吧——反正我记忆里没有岳父当时的模样。张叔张婶出去采买伐薪时,还需她们看顾我,我也怕一个人在家。银铃不是没考虑过我的危险,但男孩确实不太靠得住,共家(注賨人七大姓之一,通龚)哥哥就是其中之一,据说,自己玩着玩着就忘了要看我,自己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玩了,走时和我说一声他去去就回,把我关家里锁了门(注:后汉时,锁已较为成熟),钥匙扔对门邻居家就跑了。银铃归时,张叔张婶尚未回来,只发现我被关在家里,一直趴在门上哭到没声了。银铃没去告状,但之后就只敢请这些姐姐们来看顾我了。事实证明,她们确实可以保证一直看着我,但顾的方式有些特别。
我未来的夫人开始似乎也很开心,但后面慢慢开始有些紧张了:“银铃回来后怕会生气的。”
好像脑海中忽然抓到了些九岁前佩儿的模样,模糊,但有了个轮廓。
“你看,多漂亮的小姑娘。”还是度姐姐欢快的声音。
惊觉我竟能想到把二皇子打扮成小宫女是不是因为这一出。
思绪越短折回,我越悲惨。这次是我自己打断思绪。但又不得不面对下一幕闪回的难堪画面。
我面对铜镜,小女孩们啧啧赞叹声音此起彼伏,镜中确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的样貌。
吓得我喊出声来:“我是男孩,这是谁?”
“去找衣服给小智换上,去银铃屋找,定有她小时候的衣服!”众人为这个想法一起喝彩道。
再次不寒而栗醒转回来,一与前面莫名笑意的女头人目光交接,又不免浮现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