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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桌一个背对李落和潘南安的食客忽然接言道:“玉观音倘若真的现世,一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万大人,你来啦。”潘南安吸溜着米粥,没有张望,平常的不会让路人多看一眼。
李落放下手中的包子,缓缓说道:“那么田家三人是怀璧其罪,引火烧身?”
“田家纵有仇家,也不至于到一门三命的地步,仇杀的可能不大,如果不是因为身怀异宝而被人杀害,那就是灭口,除此之外,属下想不到别的因由。”
“眼下看来,引火烧身的可能性最大。”
“除了玉观音之外,还有什么消息?”
“回王爷的话,卓城地下的风声属下探知的就只有玉观音这一个,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消息,还要再查。”
“南安,能不能查到这个消息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要花些工夫。”
“嗯,王爷,依属下之见,不管玉观音是不是真的现世,咱们都不能忽视,就算这个消息是假的,既然有风声传出,那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借玉观音来掩人耳目。”
李落轻轻点了点头道:“万大哥言之有理,潘巡按,玉观音这条线索你接着追查,看看是什么人放出来的消息。”
“属下遵命。”
“万大哥,明面上你们以巡检司的名义继续查下去,不要露出破绽,这桩案子恐怕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属下明白。”
“不妨多施些力,若有必要,可命大理司从旁协助。”
“王爷是想打草惊蛇?”
“不错,明处逼上一逼,暗处便有蛛丝马迹可寻,除非他们真能沉得住气,其中分寸你和谢御使自行斟酌。”
万一府应了一声,回道:“对了王爷,昨日看过田家公子的尸首了。”
“有什么发现?”
“尸体上没有外伤,脸上有惊恐之相,偏偏嘴角带笑,很诡异,谢御使猜测是中毒而亡,不过已知的毒物没有听说有这种死状的,还要再查,尸体已运回巡检司。”
第一千七百四十七章 异宝()
“好,尽力而为,若是中毒,一定要找出下毒的人。”
万一府领命,没有回头,付了钱径自离去。
“王爷,那你呢?”
“我要去一趟承运宫。”
“可要属下传信让柳大人派人随王爷一起去?”
“不必了,这里是卓城。”
潘南安会意,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倘若在卓城连巡检司都束手束脚,那么这件案子不查也罢。
潘南安粥没喝完就匆匆离去,李落多坐了片刻,将桌上的包子稀粥吃的干干净净,这才缓步离去。
玉观音,得自残商,是大甘有数的一件异宝,价值连城,还要在阳月石这样的东海瑰宝之上,据说是一块通体无暇的璧玉,而玉中有一尊数寸高矮,面容栩栩如生的观音像,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雕刻的痕迹。传闻之中这尊玉中观音像是天然而成,巧夺天工,美轮美奂,绝非人力所能为。倘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只是一件玩物而已,最紧要的是这枚玉观音是当年荣皇后的心爱之物,就连李落也不曾见过。后来荣皇后受太师于乘云忤逆谋反牵连,自刎身亡,这枚玉观音就下落不明。几近辗转,听说后来玉观音到了明武王李玄旭手中,那时李落尚在西府领兵,回来之后又遇到被万花小院李家郡主挟持一事,远走蜀州,来不及与明武王说起此事,再回卓城明武王就已经犯了事,落了大狱,李落更加没有机会问起玉观音的下落,自此之后玉观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想到田家一案竟然会牵扯出这件绝世珍宝。
据说玉观音中藏着一个秘密,事关当年残商皇室府库珍宝的线索,多少年来无数人为之醉生梦死,因玉观音而亡的人不计其数,武林,朝堂,世家皆不曾幸免,就连前朝太保,太仓张家的灭门惨案其中也有玉观音的影子,每每现世都会引来杀戮和死亡,被世人称之不祥,万一府才有腥风血雨之说。
昆江,烟波浩渺,千百年来一贯如此,现如今的昆江江岸,多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一半浮水,一半依岸,承运宫的传闻李落听了不少,直到此刻眼前所见,李落才知道这座宫殿的瑰丽和奢华,这是足足将半座皇宫搬来了昆江江边。
以水为镜,天上一座,水下倒影着一座;以岸为界,水中一座,地上一座。便是那首上古诗词一般的气象: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峦山北构而西折,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世间帝王盛景,莫过于此。
李落收了惊叹之心,巧匠天工,却把这心思都花在了粉饰歌舞升平里。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五杀令()
宫门外有禁军将士镇守,李落未露真容,但有巡检司的腰牌,进出无阻,问了问路,千回百绕,到了琉璃殿前。琉璃殿尚未完工,那座镜花水月照鉴台也只雕琢了一半,先前的工匠田家三人出了事,琉璃殿也被暂且封了起来,有将士把守,没有人出入,很冷清,炎炎白日却还有些阴森。
李落进了琉璃殿,殿中空空荡荡,尚无桌椅锦绣,只有那座镜花水月照鉴台光亮照人。李落走到照鉴台前,轻轻用手抚摸了一遍,是一块上等质地的玉石,难得有这么大的,约莫价值不菲。李落绕着照鉴台走了数圈,驻足陷入沉思,良久不语。半晌之后,李落抬头打量着琉璃殿四周,这座琉璃殿不在江水之上,离江岸百丈之遥。右侧是一片竹林,青翠茂密,有雀儿歇脚,风声过后,竹叶沙沙作响,似成了语调,呢喃轻语。
若非凶杀,便是灭口。李落记起了万一府的话,倘若不是劫财凶杀而是灭口,那么田家三人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人,还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出了琉璃殿,李落唤来驻守的禁军将士,平声说道:“将这块照鉴台搬去巡检司。”
几个禁军将士皆是一愣,巡检司与禁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纵管你巡检司权柄再大,也不能对禁军呼来喝去。领头的禁军将士刚要说话,李落掏出怀中西空寂帅令,淡淡说道:“搬走就是,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我李玄楼让搬的。”
禁军将士先是一呆,脸色骤变,纳头便拜,惶恐回道:“末将有眼无珠,不知道王爷亲临,罪该万死,请王爷恕罪。”
“起来吧。”
“谢王爷。”将士咽了一口唾沫,恭敬候在一旁,小心问道,“王爷,现在就搬走?”
“嗯,即刻送入城中巡检司,路上不能有半点耽搁,这是我巡检司的腰牌,一并送到。”
“末将遵命!”禁军将士不敢多问,接过腰牌,连忙招来人手,撬开石基,将镜花水月照鉴台起出送往城中。
李落缓步走到竹林前,静静的看着这片竹林,直到禁军将士将照鉴台搬上马车后才悄然孤身离开了承运宫。
卓城地下交易由来已久,早在百年之前便有端倪,早些时候只是些富家公子和纨绔子弟廖以消遣的玩意,暗地里偷偷摸摸的过手些上不了台面或是大甘律法明令禁止的物件,多是以物易物,稀罕的自然舍得用珍宝来换,不稀罕的便是半文也不值。当年的卓城地下交易中曾有人耗费十二颗夜明珠就换了一副据说是当时宁国公宠妾的出浴图,一时无二,少不得被人津津乐道,而那位宁国公的宠妾自然也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穷极生变,这安稳太平的日子过的太久,尤其是那些个世袭了王侯的子嗣,守着家里的金山银山,整日里无所事事,实在是无聊的狠了些,慢慢的,卓城的地下交易竟然红火起来,就连当初那几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也没想到会有这般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结果,追根究底,还是一个刺激。上头顶着大甘朝廷律法,背地里偷偷摸摸,若是经手的物件再多点见不得人的秘密,这般心惊肉跳可绝不是花天酒地能比得了的。
富家趋之若鹜,不乏王孙公子和朝臣之后,久而久之,这卓城的地下交易渐渐变了质,从原来只是富贵人家无聊时图新鲜刺激的地方慢慢变得龌龊起来,藏污纳垢,杀人掠货,简直是一块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地。历代都有大甘朝廷严令禁止,可是这卓城地下交易背后的靠山根本无从考究,兴许是哪个亲王,或是哪个皇子,朝廷有心无力,好多什么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这种情形到了万隆帝年间愈加的放肆,诸如贩卖奴隶这般只是寻常,竟然还有什么美人垂尖,处子白桐之类菜肴,美人垂尖是取自女子耳垂,而处子白桐据说是取男女处子的心头肉所制,味道好不好暂且不论,这一盘菜要祸害多少无辜百姓,而且价比千金,即便如此,也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得上的,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卓城地下交易中尝一尝惨无人道的处子白桐竟然成了身份的象征。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犯了血案摇身一变的法外之徒,以人为畜求欢纵乐的黑枭凶徒,便是这世上能见到的恶,令人发指的残忍,在卓城的地下交易中都能找得到踪影。
直到立了巡检司,卓城的地下交易才收敛了起来。区区一处地下交易,莫说是枢密院的耳目,就算大理司想查想办也不是没有办法,忌讳的只是这背后错根盘节的罗网,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就是如此,不知道手里牵着的这根绳上栓着的是只蚂蚱还是一头恶狼。
李落也不是没想过将卓城地下交易连根拔起,不过与章荣政商议之后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非是不能,而是时机未到,一旦让卓城里那些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