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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营地,路姓将领迎了上来,散开亲卫,来到李落马前,一礼道:“末将路定远,参见大将军。”
李落回了一礼,轻轻一笑道:“路将军辛苦了。”
“末将不敢,大将军,方才一战,可有什么破绽?”
李落摆摆手笑道:“很好,先不谈这些,清点军营,伤者即刻救治,不能耽搁。”
“末将遵令。”路定远领命,着人马上救治伤兵,整点战场。
丁斩揪了揪自己的胡须,嘿嘿一笑道:“羯烽火怕到死都不知道今日是大将军网开一面,才让他逃走。”
李落看着营中奔走的将士,搀起受伤的袍泽,还有不少战死的将士,被抬起放到了一边,良久缓缓说道:“羯烽火一人怎抵得上我牧天狼泉下的豪杰。”
丁斩没有听出李落话中的异样,倒是迟立复杂难明的看了李落背影一眼。
胡骑营将士扑灭燃起的烈火,重新安扎营帐,忙碌起来,冲淡了几分惨烈。两个时辰后,率军追击的史则臣返回胡骑营,军中也已安扎停当,好在事先丁斩已命人将大部分粮草藏在营后,西戎骑兵放火烧掉的只是一小部分,无伤大局。
军中领将齐聚大帐,各部通报兵情,西戎此番死伤九千余骑,血沙精锐全军覆没,牧天狼战死三千,伤者近千,只能算是一场惨胜。
不过军中将领还是颇为高兴,虽说牧天狼之前有行风谷和露水两战大胜,但是对西戎多年来大甘军队胜少败多,今日能取得这番战果,也算得上少有的捷报。
李落勉励了诸将几句,命麾下将士抓紧时间休整,留下丁斩,路定远,迟立和史则臣,着众人回帐安歇。
看着胡骑营诸将有说有笑的走出大帐。李落呆呆的看着帐门之处,等到丁斩连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丁斩也觉察到李落有心事,问道:“大将军?”
李落回过头来:“什么?”
丁斩心中嘀咕,脸色不变。沉声问道:“大将军心中忧虑,不知能否说出来,末将愿为替大将军分忧。”
李落展颜一笑道:“丁将军心思缜密,外人若是不知,定要让丁将军的相貌给骗过了。”
丁斩哈哈一笑道:“大将军谬赞。末将实是个粗人,不过要领一军,不得不谨慎些。”
李落点点头,道:“为将当应如此。”说完看着路定远与史则臣说道:“今日多亏两位将军,散而不乱,分寸和时机丝毫不差,若不是事先知晓,连我都信以为真。”
路定远和史则臣急忙一礼,史则臣笑道:“怎及大将军的智计过人,末将佩服。”
路定远也连连点头道:“不错。这羯烽火虽说有些声名,不过观其今日一举一动,草率意气,不足为虑,论起西戎诸将,还是这个羌行之不好对付。”
李落轻轻摇头,沉声说道:“此番离间西戎左右两帅,非见得便能见功,不过羯烽火刚愎自用,兼又天性凉薄。让他回去鹰愁峡,于我牧天狼没什么害处。”
丁斩哈哈一笑道:“这个羯烽火在西戎据传飞扬跋扈,仗着有一个右帅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这次恐怕吓的要尿几天裤子不可。”
众将听罢都大笑起来,李落也是一笑,恐怕在不久前,自己在众人心里也是这般模样。
任由众将嬉笑片刻,李落沉声说道:“羯烽火回了鹰愁峡会怎样,我们难做预料。如今我们身在狄州,都需小心行事,血沙全军覆没,西戎定要雪耻。丁将军,天色一亮,你便将胡骑营撤到落草山后,扎好营寨,守住落草山两翼,若是西戎进犯,不必出击。”
“末将遵令。”
李落又再与诸将计议一番,凡是粮草辎重,都需妥善安置。
落草山远离双峰营,一旦断了粮草,难免军心不稳,众人商议妥当,突然听到帐外传来士卒操练之声,抬头一看,天色已经见亮,李落吹灭烛火,哑然一笑道:“都说山中无日月,这军中也没昼夜,诸位将军辛苦了一晚,休息去吧。”
史则臣笑道:“大将军,从军之人哪里还能奢望入夜便睡的,我们都习惯了,这才一晚,军情紧急时连着好几宿都合不上眼。”
路定远接道:“大将军,你也劳累了一天,早些安歇,余下的事丁将军和我等安排妥当,断不会给西戎留下可趁之机。”
众将齐声应是,李落轻轻一笑道:“不急,我们先去看看血沙降将,留他们在营中终非良策。”说罢李落起身出帐,诸将也随李落一同出了大帐,朝关押血沙将领处走去。
刚出中军大帐,史则臣打了个冷战,哈了口气道:“西府这天气,比幽州还冷。”
李落一顿,接道:“大甘军队,不善冬日出兵,想必此次我牧天狼入狄州,天下人都是这般想法,西戎军中也会存此念。不过我大甘不善寒天作战,西戎也强不了多少,只是这几战下来,西戎当不会再轻视牧天狼,以后两军对垒,徒增了几分变数。”
丁斩闷声回道:“牧天狼本就是百战之师,只怪他们有眼无珠,怨不得别人。”
李落哈哈一笑道:“不错,阴山烽火灭,剑水羽书稀,牧天狼将士岂容他人轻毁。”
路定远颇为疑虑的问道:“大将军,若是西戎军队不攻,我们如何是好?”
李落和声说道:“西戎若是来攻最好,不攻我们便撤回双峰营,异日再战。”
路定远不明所以,转头望去,却见迟立和丁斩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即压下心中的谜团,不再追问。
一行人来到关押血沙降将帐外,看守的将士急忙行礼唤道:“大将军。”
李落回了一礼,道:“辛苦你们了。”
将士连说不敢,见诸将欲入帐,急忙掀开帐帘,李落几人走了进去,帐内关押着血沙七名将领,羯烽火的叔父和冒充羯烽火的年轻将领赫然在列。
听到帐外士卒说话,几人都齐齐盯着帐帘处,等到李落进来,似是都吃了一惊。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迟立舞枪()
老将愣了一下,怀疑的问道:“你是谁?”
李落微微一笑,看了看众人,随意说道:“我是李落。”
“李落?大甘辅国大将军,牧天狼的李落?”
“不错。”李落正颜回道。
少顷,血沙降将中有一人狂笑道:“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儿,在这里信口雌黄,你们要想羞辱我们,也不用找个还没有断奶的雏儿吧。”
“大胆。”帐内牧天狼将士抽出长刀,对着纵声狂笑的血沙将领,便欲当场斩杀。
李落摆了摆手,阻住众将士,哑然一笑,没有应声。血沙老将沉吟片刻,低喝道:“不要笑了。”
说完看着李落,沉声说道:“不错,听闻李落年及落冠,领大甘辅国大将军一职,此事四海皆传,我在西戎也有耳闻,看着年岁,和你差不多。”
李落淡然说道:“诸位可是失望了?”
老将怅然叹道:“英雄出少年,大甘辈有英豪,可惜了。”
迟立冷冷说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们这些英豪却生在了大甘。”说完便闭上眼,不再看李落几人。
李落也不气恼,缓缓说道:“将军所言差矣,想西戎百年前立国,在平沙川浴血厮杀多年,淘尽了多少英雄,才成就今时今日的盛世,我大甘也是一样。我辈从军,都是守住一方安宁,至于生在何处,又有何可惜的。”
老将复又睁开眼,看了李落一眼,笑道:“你这个少年将军,倒说教起我来了,不错,建功立业都是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只要能守住西戎太平也就够了,但愿以后从军,大将军能记得今天说的话。”
李落点了点头。道:“将军的话我记下了。”
老将仔细的看了看李落,不知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声道:“还是可惜了,西戎少有你这样的少年郎。”
血沙另一名降将似是不忿。寒声说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丁斩哈哈笑道:“看来几位是要等你们的血沙大帅给你们报仇雪恨了。”
这名降将冷冷的看了丁斩一眼,没有做声。丁斩见状咧嘴一笑,咂舌道:“这位将军不是羯烽火吧?”
人群正中的年轻将领动也没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老将接道:“是不是大帅。你们一望便知,再说李将军在西戎也见过大帅,想必不会认错人。”
李落索然道:“羯烽火能有你们,此生大幸。”
老将定定的看着李落,自牧天狼诸将入帐之后,没有半分恼怒,似是没将羯烽火放在心上。
看着李落一脸淡然,老将心中莫名一寒,口中发苦道:“李将军可是早就知道大帅不在这里?”
帐内血沙诸将皆是一震,正中的年轻将领双目精芒暴涨。盯着李落,李落心中一暗,转即展颜笑道:“兵来将挡,如今身在狄州,顾虑太多有何益处?将军多虑了。”
老将长叹一声,道:“我低估你了。”说完看了看周身袍泽,涩声问道:“大将军今天来,是要杀我们吧。”
话音刚落,帐内几人便大声喝骂出来,言下之意李落出尔反尔。丁斩和史则臣一脸嘲弄,冷眼看着几人。
李落一滞,低声回道:“将军身死后,我会命人掩埋起来。日后将军族人自能寻到。”
听到血沙将领还自咒骂,老将怒喝一声道:“都住嘴,还不够丢人现眼?我等本就是诈降,昨夜一战,若不是我们出声,援军怎找得到这里?看守我们的大甘士卒死伤数人。不都是我们杀的?成王败寇,不要丢了血沙的颜面。”
众将安静下来,一脸怅然若失,虽说看惯了生死,但到了如今的处境,都是一般的模样,漠然不动,只是却再无人咒骂。
胡骑营诸将看罢,虽说脸上未动神色,不过心中却多了几分敬佩,不知若有一天自己也遇到如此境地,会否有这份淡然。
老将大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