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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李落的话太过狂傲,灵堂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连这个喋喋不休的中年女子也闭上了嘴,惊讶的看着李落。
有人冷笑出声,好一个不自量力的狂徒,不过很快笑声就戛然而止,因为堂下有许多人没有笑,而这些没有笑的都是剑盟中历经生死,看过大场面的高手雄豪,此时都惊骇的看着李落,猜测这个清秀男子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个名字,换我剑盟万余性命,阁下好大的口气。”一个黑脸老者寒声说道。
“你可以试试。”李落轻轻回道。
老者语塞,若是平时早就当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但偏偏今天不敢试,李落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人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心虚,开始怀疑,开始揣测,而这只是一个人的一句话而已。
姬芷露生气了,哪怕李落有一点点悔恨之心,或者有一点点愧疚之心,就算是怜悯也好,自己心底深处也许就会原谅他,可是李落非但没有后悔之意,反而狂妄的羞辱着剑盟,羞辱着已经死了的左浩棠。姬芷露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恨,怒声叱道:“我看错你了!”
李落神情微微一黯,随即漠然回望了姬芷露一眼,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看样子不想再浪费唇舌。
如此模样终于激怒了场中所有人,大夫人怒极反笑道:“剑盟纵横江湖数十载,还从没有遇见像阁下这么狂妄的人,你愿意说也好,不愿说也罢,棠儿下葬之日就是用你的血祭亡子在天之灵的时候,来人,将他押入地牢。”
“是。”几个剑盟高手上前围住李落,虽说李落已被围得寸步难行,但也怕李落暴起发难,伤人事小,坏了灵位事大,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李落淡然一笑,并没有想要出手,平声说道:“我自己走。”
“得罪了。”一个精悍男子便要封住李落穴道,李落扫了男子一眼,男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到底还是没有敢碰到李落身上。
李落没有再看姬芷露,平静的走出灵堂。李落杀了左浩棠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灵堂外围满了剑盟中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识武功的竟也占了半数。
大人还好,固然双目喷火,怒视李落,但多少也有克制。孩童可就直接多了,泥巴石子,但凡地上抓的起来的都捡起来砸向李落,准头和力道虽然比起江湖高手要差些,但也是漫天飞花,煞是壮观,就连李落身前身后押送的数名剑盟高手也被殃及池鱼,闹得灰头土脸,却也无可奈何。
夹杂着孩童稚嫩的喝骂声,叫喊着打死李落,李落依然淡然处之,无喜无悲,任凭这些泥石落在身上。身旁几人不禁暗自称奇,这个时候俱都生出几分敬佩之意,这样荣辱不惊,换成自己未必能有这么好的涵养。
人群中小蝶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尖刺破了掌心,一缕鲜血沿着修长的手指滴到了衣摆上,小蝶并没有觉得痛,只是怨毒的盯着李落。
剑盟地牢就在聚义堂后不远,开凿在一处断崖底部,入口有人把守,甚是森严。进了地牢大门,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但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山洞颇是平整,一路向下延伸了出去,一踏入山洞就能觉出丝丝寒意,还能听见山体岩石缝隙中的滴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空旷回荡,看起来这个剑盟的地牢不小。
走了约莫盏茶工夫,湿气越来越重,四周插着火油盆,照的整个地牢阴气森森。光透不出去三丈就被黑暗吞噬,眼下几人身处之地已是这座山的山腹之中了。
再走了半刻,一个高十几丈的如同葫芦一般的空洞出现在李落眼前,不过这个葫芦是倒立着的,小头在下,大头在上,山腹通道的尽头恰恰就是这个葫芦底。到了这里,阴气更重了些,李落不禁眉头微微一皱,剑盟中藏着这样一个地牢的确出乎李落的意料,也许再堂堂正正的宗门也有他的阴暗之处。
沿着葫芦石壁向下,有人工开凿的大小不一的监牢,一条崎岖狭窄的石阶盘旋的绕在石壁上,最宽处也只足够两个人并肩而立,颇是险峻。空处有数根铁索从石壁一端凌空连接到另一端,也不知道作什么用途,还有几根铁索垂入石洞下方的黝黑虚空中不知所踪,似乎在洞底锁着什么上古凶兽,更加让这处地牢显得诡异阴森。
剑盟一人在前,李落跟在此人之后,其余几人落在李落身后将李落围在中间。这样的险峻地形,就算武功再是了得,也不容易逃出生天,当真要论起来,剑盟这个地牢或许比大甘州府的死狱还要强出几分。
火把左右晃动,地底有阴风窜动,应该是山腹中的裂缝所致,空气不觉得沉闷凝滞,不过风很寒,透体刺骨,关在这里久了,一身武功恐怕大半要花在逼出这些寒气上,苟延残喘已是极难,更不要说有什么余力想着逃狱了。
一行诸人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到了大些的葫芦中间位置处,当先领路的人停下脚步,扬声说道:“就这里吧。”
“是不是再往下走走?”身后有一人疑声说道。
“不必了。”领头之人回头望着李落,长叹一声,复又抱拳一礼,诚颜说道,“阁下虽说与剑盟有深仇大怨,但我敬佩公子为人,如果不是公子杀了我剑盟少主,我一定会与公子结交一番,请你好好喝上一杯剑盟的烈酒。”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地牢囚徒()
李落淡然一笑,轻轻应了一声,说了一个好字。
说话之人是一个年纪三十左右的瘦高汉子,双目开合之际冷电四射,方才灵堂中剑盟一众高手之中也能排到前十之列,无怪让此人押送李落。刚才在前面带路的时候,这个男子似乎一点也没有防备身后的李落,坦然自若,气度也不弱,颇让李落另眼相看。
男子不再多言,打开石壁上的一间牢房,沉声说道:“公子,得罪了。”
李落刚进监牢,身后牢门咔嗒一声轻响,已然上了锁,剑盟几人也随即离开。
走的人带走了火把,监牢中又昏暗起来,只有远处几个火盆发出昏黄微弱的光亮,尚不足以将整个牢房照亮,不过只要有光,借着目力看清牢中情形也足够了。
这间牢房只有丈余方圆,角落里有一张床,是石床,看似是开凿这间牢房的工匠借着山中岩石凿成了床的模样。床边还有个小小的石桌,一张石墩充作椅子,简单是简单了些,倒也还算别致,至少和李落在蜀州时被燕霜儿关起来的监牢比别有一番景致。
地牢中很安静,虽然很昏暗,但不知道为什么李落反而有一种宁静安逸的心情,一时间倒不觉得这样的环境有什么难捱,倒头睡在石床上。石床还算平整,只是有些潮,上面铺着的干草早就已经黏黏糊糊了,还散发着一股霉味。李落干脆将这些枯草扫落到地上,就这样躺在冷硬的石床上,没一会竟然酣然入睡。
睡了不知道多久,李落被一声开关牢门的声音惊醒,牢门外亮了许多,看样子又有人下了地牢,只是山腹之中不知道时辰,如今地牢外是几时了。
李落没什么兴趣听关进来了什么人,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许久没有这样无所事事了,一旦闲下来,倒是懒得连身子也不愿意挪一下。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临近石牢中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孔鱼,今个上去见着你们剑盟的小娘子了没?”
李落心中一动,原来是孔鱼被关进了地牢,听着左近这个语气中含着戏谑的囚徒说话,看样子孔鱼这些日子都被关在地牢之中,白日里在灵堂戴罪守灵,到了这个时候再押回地牢。等到左浩棠下葬之后,如果大夫人开恩,或许会饶了孔鱼一命,如果大夫人迁怒孔鱼,多半会让孔鱼终老在这里。
没有人应声,说话之人倒也不以为意,嘿嘿淫笑一声道:“孔鱼,你跟着剑盟那个野种那么久了,就没有瞧见过小娘子和那野种偷欢么?啧啧,可惜,太可惜了,要是我,三钱蒙汗药,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保证那小娘子欲仙欲死,欲罢不能。想当年,我都把小娘子脱的只剩下裤子了,没想到竟然着了道,这小娘子真能忍,想我堂堂合欢散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竟然在个小娘皮的肚皮上翻了船,大意啊实在是大意。不过你还别说,那小娘子肚皮上的胎记倒是生的别致,孔鱼,我不信你没偷看过?”
“过改之,你他娘的能不能闭嘴,张口闭口都是娘们,听的爷火大。”稍稍远些的一间牢房中传来一声闷吼,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是个内力深厚的江湖高手。
“哈哈,铁熊,听得你心痒难忍了?”
“他奶奶的,要是能出去,老子非得弄死剑盟的老娘们不可,什么欲仙欲死,老子折磨的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在剑盟这帮狗杂碎面前,好好让他们瞧瞧。”绰号铁熊的囚徒吐了一口唾沫,恨声骂道。
“那也要你出得去才行。”又有一个细声阴气的声音传了出来,许是功法太过古怪,李落一时没有分辨出来这个人身在的方位。
“对了,今不是新关进来一个人么?哪呢,说句话。”铁熊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李落没有回言,铁熊这个名号陌生的很,或许是江湖上的一个成名人物,被剑盟抓住关在这里。但合欢散人过改之这个名字,就算李落也略有耳闻,大理司的海捕公文中就有此人,赏金不低,只是高悬了数年,连影子都没找到,没想到原来被剑盟关押在了小星山山腹之中。
过改之是一个采花淫贼,手段极其让人不齿,玷污女子名节不说,竟然还会将女子丢弃在闹市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含忿自尽的受辱女子不在少数,就连不算怎么作为的公门捕快也看不过去,有过数次声势浩大的围捕。岂料过改之奸猾似鬼,而且轻功卓绝,逃过了衙门捕快和江湖义士的追杀,依旧在江湖上逍遥。此人虽然品性低劣,但有一个长处,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