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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布楚和面具下的俏脸一红,抿嘴一笑,含羞低吟道:“嘻嘻,这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以后就知道啦。”说罢似是不堪羞臊,急急垂下头去,好一幅软语娇羞的模样。
呼察冬蝉脸色铁青,狠狠的瞪了李落一眼,倒是没有别的念头,只觉得军中主帅不该这般放浪无羁。
孛日帖赤那眉梢一扬,吉布楚和如此露骨,就连这位叱咤草海的一代雄主也觉得吃不消。
李落愣了愣神,着实无语,吉布楚和这般模样,要是军中诸将再知道钱义还带回来一个美娇娘,恐怕自己到时候也要百口莫辩了。
呼察冬蝉气呼呼的喝道:“大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早些动身。”说完看了一眼吉布楚和,冷冷的哼了一声。
李落略作沉吟,点了点头,吉布楚和看样子铁了心要留在李落身边,只好向孛日帖赤那说道:“前辈……”
李落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吉布楚和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孛日帖赤那笑问道:“狼主,是不是留在他身边好些?”
孛日帖赤那看了李落一眼,平静说道:“如果少侠愿意,也无不可。”说完见李落张口欲言,淡然接道,“眼下让他们走也难以安心,少侠初入往生崖的用意和如今相差不多,少侠以诚心相待,我们自然也会以诚相迎,少侠如果能得鬼市相助,胜过千军万马。”
洪钧诸将相视一眼,尽皆咧了咧嘴,虽然没有人出言,但不屑的眼神却已暴露了众人心思,好大的口气!
孛日帖赤那对大甘诸将的神色视若无睹,漠然说道:“大甘将士的确不弱,不过深入草海腹地,以后能有一半人活着回去就很难得了。”
众将议论纷纷,看向孛日帖赤那的眼神隐隐已有不善。李落怔了怔,苦笑应道:“我却以为只有三成能活着回去。”
李落回头望着身后大甘诸将,众将都沉默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李落身上,少有迷茫和惊讶,原来虽然没有人说起,但军中弟兄多半已经心中有数了。
李落长笑一声,大声说道:“虽然草海九死一生,但我总觉得只要你我在,就能活着回去。”
“嘿,那还用说。”众将一扫沉闷,豪气干云的议论道。
百战之师,百战百胜,气势所凝,是为军心。军心定,可成难为之事,可破百死之局。
“前辈和灵雀姑娘可愿意助我?”李落抛去心中顾虑,看着孛日帖赤那与吉布楚和朗声说道。
“谈不上相助,我也许久没有在草海走动了,倒也可以试一试这些年草海诸族有什么长进。”孛日帖赤那淡淡一笑,浑然不以为意。
李落又望向吉布楚和,吉布楚和正颜说道:“你放心吧,到时候余毒不再发作的话,想走的我会安置妥当。”
“袁将军,洪将军。”
“末将在。”
“接引他们入营。”
“末将遵令。”两将各引数百骑兵将士,连同喀摩,呼啸而去。
往生崖下的数千人并入大甘军中,不远处有瑶庭精兵虎视眈眈,黑水湖畔不宜久留,大军来不及修整,天刚亮时,已在数百里之外,高耸入云的黑山已剩下天际的一抹暗色。
清晨时分的草海很安静,安静的就好像天上的云彩飘过时都能听到细语呢喃的声音,这天的天气似乎也不错,风和日丽,兼又杀机四伏。
大军稍事修整,李落取来得自瑶庭的地图细细查看,追兵近在咫尺,有源源不绝之势,倘若每过一处都得兴干戈,这四万大甘将士无论如何也填不满草海巨兽的胃口。
就在李落凝神查看行军图之际,孛日帖赤那走了过来,到了李落身边瞧了瞧李落手中地图,片刻之后,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帛递了过去,平声说道:“这幅地图是我从往生崖带出来的,方圆千里都在其中。”
李落接过地图打开之后看了看,果然远比自己手中这幅要详尽许多,山川河流跃然纸上。李落大喜,有了这幅地图,日后行军必然有事半功倍之效。
李落随即收起自己的这幅地图,将孛日帖赤那方才所赠的地图摊在手边,和颜回道:“多谢前辈。”
孛日帖赤那嗯了一声,回头望着左近人困马倦的大甘将士,沉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李落抬头顺着孛日帖赤那的目光看了过去,没有避讳遮掩之意,直言应道:“以战养战,除此之外,怕是没有别的良策。”
孛日帖赤那点了点头道:“不错,草海地广人稀,除非以战养战,要不然就算没有这些追兵,困也能困死这些骑兵将士。”说完之后,孛日帖赤那顿了一顿,言语之中有未尽之意,淡淡接道,“不过以战养战也不简单。”
“还请前辈赐教。”
孛日帖赤那一指身前众人,道:“你觉得你麾下这些将士,再加上鬼市中人,与草海诸部相较如何?”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只为活下去()
“有一战之力。”
“不错,的确有一战之力,算上昨夜的瑶庭雄库鲁,如果真的放手一战,也是赢多输少。”孛日帖赤那审视的瞧着一众大甘将士,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傲睨四海八荒,漠然说道,“不过如果只是一战之力,我猜你们回不去大甘,就算能有几人侥幸南下,到时候恐怕也只能看老天爷的脸色行事。”
李落眉头一皱,没想到孛日帖赤那竟然如此不看好北征将士,虽然没有反驳,但是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
孛日帖赤那平声接道:“你可知道当年为什么我能纵横草海,身经百战而无一败?当年草海上想杀我的人不比今天想杀你的人少,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奈何我,草海之上,任我去留。”
李落一怔,沉吟片刻,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你知道我在草海上的名号?”
“前辈是有狼主之号的草海苍狼。”
“不错,草海苍狼,以狼为名,我不为名利,不为钱财,所有种种只是为了活下去,让我自己活下去,也让追随我的弟兄一样能活下去。不但要活,还要活的自在,活的逍遥。所以我不称王,不占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要什么就抢什么,到了最后,草海上的人都称我为匪,匪中狼王。”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精芒闪烁,思索起来。
孛日帖赤那朗声大笑道:“以战养战当然不够,你如果想活,想自己活,也想身边这些弟兄们活,从今天起,这里的人就不再是你们南人的将士,而是草海上的马贼,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着把他们带回天南。”
李落闷喝一声,已然明白孛日帖赤那的话中之意,以军中将士为基,以草海苍狼的行事之风为引,改头换面,只有如此,才能在危机四伏的草海搏得一线生机。
“你看他们,”孛日帖赤那指着营中松散的鬼市众人,玩味说道,“这些人站在这里的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就连哈桑和她身边的那些娇滴滴的女娃儿,如果单打独斗,你麾下这些将士能赢过她们的不多。不过要让她们像你手下的这些兵将一样列阵行军交战厮杀,这几乎不可能,非但成不了事,反而会坏事,但是如果让她们学草海马贼,不用教,看上几眼就会。”
“若是大甘将士也就算了,但她们被困在往生崖底数十年,一朝得见天日,转即卷入这场纷争之中,与草海诸族为敌,对她们来说并不公平。”
“公平?哈哈,她们被困在往生崖底不见天日,活着没人记挂,死了更没人理会,难道草海对她们就公平么?”孛日帖赤那冷哼一声,道,“往生崖和草海之间的渊源,我是外人懒得多说,以后有机会了,你且听听吉布楚和怎么说吧。”
李落微微一怔,如此听来这往生崖与草海恐怕另有隐秘,说不得便和那座黑山大狱脱不了干系。
李落与孛日帖赤那并肩而立,静静的听着眼前刺破了草海冷寒的人语马嘶,看着营帐间的人来人往,冷肃萧条的草海旷野上也多了几分热闹的意味。这里的天气多少还有些冷,只是这些进进出出的人影,不管是大甘将士,还是鬼市中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难言的宁静,在这一瞬间,看不到忧虑,闻不到惊惧的味道。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窈窕佳人,抱着一堆看似衣裳的杂物快步走过,忽然一抬头瞧见了山包上静立不动的李落两人,停下了脚步,将怀里的衣物先行放在脚边的枯草上,而后伸长了腰肢,向李落挥了挥手,暖暖的笑了一笑,又俯身抱起衣物去了营帐之中。
是当日陪在李落身边的龟兹舞女,琥珀川畔的精灵,李落眉梢一动,没有应声。孛日帖赤那淡淡一笑,道:“救人不易,救己也不易,这一路上路远多难,少侠不知道还要背上多少人的希望和性命。”
李落怔怔出神,良久之后吐出一口浊气,朗声说道:“请前辈教我。”
孛日帖赤那看了李落一眼,道:“你破得了心结?”
李落朗声回道:“心结难解,不如不解,我破不破得了心结无关紧要,只要我担得起他们的心结就好。”
“哈哈,你这心性一念神魔间,日后要小心了。”
“多谢前辈教诲,论起心性,我怕是还不及纵横草海的苍狼雄主。”
“不一样的,”孛日帖赤那目透苍穹,傲然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以少侠的心性,在这天底下能走多远。”
两人相视一眼,尽在不言中,自此广袤无垠的草海中少了一支大甘北征大军,而多了一群牧天的狼。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这是草海的夜。
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这是草海的白日。
一日一夜,日月沉降颠倒,于草海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没见草色深上一分,也不见绿水柔上些许。
天气还是温和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