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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个屁,老子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南人弟兄自始至终可没说要和你们挥刀子,你们几个不知死活,怎么,见着女人就他娘的忘了自己是谁了?”
草海男子肝胆俱裂,不敢辩解,恐惧的看着面露狰狞杀气的大汉。
“将军有五禁,老子的家法更严。”光头大汉怒笑一声,只见刀光一闪,一道血光狂涌而出,一颗好大的头颅凌空飞了起来,却是那个领头的草海男子被大汉一刀枭首,半空中的脑袋还带着难以置信和惧怕的眼神,死不瞑目。
大汉舔了舔嘴唇,大喝道:“老子最恨手足相残,该死!”
余下两人惊恐的倒退几步,艰难的咽了几口唾沫,没曾想一向护短的大当家竟然当面斩了自家兄弟。
“你们两个。”大汉一指剩下的两人,就见两名草海男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大汉哼了一声,冷声说道,“滚回去告诉那帮小子,再有不开眼的,这就是下场。”
两人连声应下,脸色苍白,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身首异处的草海男子,不敢有丝毫异色。
“还有将军的五十军棍,少一个,老子亲自行刑。”大汉瞪了一眼,如此凶焰,的确让人叹为观止。两名草海男子欲哭无泪,如今想想,这南人将军的的确确称得上心肠仁厚。
两人匆忙离去,形如逃亡一般。大汉咧开嘴笑了一笑,格外有些渗人,道:“将军,我是个粗人,做起事来直来直去,没那么多说道,还要请将军别见怪。”
李落微微一笑道:“乌兰巴日头领驭下峻厉,当有可取之处,何来见怪一说。”
“哈哈,那就好,免得营里的弟兄瞧着不服气,将军放心,我乌兰巴日知道规矩,也最守规矩,绝不会坏了将军的大事。”
李落和颜一笑,点了点头。
乌兰巴日甚是粗豪的大笑几声,竟然神色友善的朝着一同受罚的大甘将士微微颔首,只让钱义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草海莽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乌兰巴日目光一垂,盯着地上哆哆嗦嗦的髂合女子,呲了呲牙,道:“这小女娃儿怎么办?”
女子猛然一颤,无助祈求的仰头看着场中诸人。李落沉默少顷,淡淡说道:“头领可是想要她?”
乌兰巴日摸了摸下巴,甚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倒是个雏儿,就是姿色差了点。”
“那就杀了吧。”李落平静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乌兰巴日愕然,就连大甘诸将也为之侧目,唯有孛日帖赤那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大将军……”应峰于心不忍,低低唤了一声。
李落置若罔闻,看着乌兰巴日平声说道:“头领可还想杀人?”
乌兰巴日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大笑道:“将军令下,我怎敢胡乱出手,将军说笑了。”
李落哦了一声,沉声唤道:“钱义。”
钱义应声,踏前一步,髂合女子一脸茫然,还有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场细雨之后,好好的家不在了,亲人也不在了,眼前这些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说了几句话,就要杀了自己。
这场雨,难道是天在哭么?
女子眼中的茫然没有消失,就轻轻的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带着温热的尸体。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我有更在乎的()
钱义退了回去,看见应峰眼中的不忍和怜悯,传音道:“她活着,比死了更惨千百倍。”
应峰神情一黯,暗自叹息一声。战场杀敌,无外乎有生有死而已,但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却着实让人难受万分。
乌兰巴日眼中精芒一闪,脸上的粗犷不羁稍稍敛去了些许,看了李落几眼,拱手一礼,道:“将军事多,咱们就不在这里碍事了,先走一步,告辞。”
李落和颜回了一礼,向身旁钱义传令道:“号令营中上下,攻伐之后取之有度,草海各族不满及笄结发之龄的孩童不可辱,违令者斩。不管是行穷凶极恶之事,还是当十恶不赦之人,总归要先是人。”
“末将遵令。”钱义沉喝一声,领命应下。
乌兰巴日身躯一震,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扬长而去。
钱义告罪一声,自去各营传令,应峰押送四名违令将士,领受军棍惩处。少时,过来几个营中将士,将地上的残尸收拾干净。
雨不见大,天却更阴了些。
“少侠后悔了?”孛日帖赤那淡淡问道。
“不曾。”李落转身看着孛日帖赤那,直言应道,“严于律己未必适合严于律人,漂泊草海,不知几时有截杀,不知几时死,我能以宗族基业为念,平心守信,但营中将士却不能。这里毕竟是草海,与大甘已是世仇,若想做到秋毫无犯只不过是弄巧成拙,到时等不及返回大甘,军心散了,军中哗变也并非不可能。”
“我原以为少侠很难过这道心结,如今看来是我小瞧少侠了。”
“哈哈,前辈并未看错,这道心结我的确很难解得开,不过解开如何,解不开又如何。”
“劫淫掳掠,你们大甘最不齿的应该就是这样的行径。我当初进言,除了钱财粮草,草海的女人一样能抢,只怕这句话得罪了不少你营中的将士。”
李落神情悠远,沉默半晌,静静说道:“既然是以战养战,又何必粉饰自己的罪孽。如果我依托大甘疆土为基,说不定还能守着这点可悲的虚伪,不过眼下数万将士只是草海中的无根浮萍,我守得了一处,便顾不得别处,力有穷尽,就算草海的长生天也未必能有尽善尽美的能耐。钱财,美酒,佳人,如果没有这些,前辈认为我何以让麾下将士卖命?”
孛日帖赤那怔怔的看着李落,忽然长叹一声,朗声道:“少侠自谦了,的确不乏有人为了身外之物追随少侠,但也不缺不为了这些东西就愿意追随少侠左右的人,这恐怕就是你们南人所说的道义两字。少侠只论对错,不论功过恩仇,的确让人佩服。”
“前辈纵横草海,见识了太多的日升日落,晚辈也就无需在前辈面前冠冕堂皇,自欺欺人。那些千古名将,攻城略地,杀伐决断,成就盖世功业,史料记载的光明磊落,德才兼备,只可惜背后的故事又有几人知道?便是有几处不可道于人前的龌龊,也被持刀笔之辈妆点的身不由己,无可奈何。更有甚者,为求庇护羽翼还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勾当,只为了一张能露在天下人面前的颜面。世间种种,看见的少,以讹传讹的多,能持刀笔的更少,上古前朝史料有多少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所以你不在乎?”
“当然在乎。”
“哦?”孛日帖赤那眉梢一扬。
李落吐了一口气,展颜笑道:“但是我有更在乎的。”
“好一个更在乎!少侠取舍有道,就像刚才那句取之有度,张弛之间,以度量之。这还是少侠那天在营帐里说的话,哈哈,有道理,有意思。像少侠这样的少年英杰,就算没有钱财美人也少不了愿意追随左右的豪杰。”
“也不尽然,乌兰巴日恐怕就未必愿意追随我左右。”
孛日帖赤那玩味的看着李落,缓缓说道:“为什么这么说?乌兰巴日手刃自己的弟兄,为了少侠扬刀立威,难道这还不算有心追随么?”
李落淡淡一笑道:“他的确扬刀立威,不过是看在前辈的面子上,与我无关,这点自知之明我倒是还有的。”
“哈哈,就知道瞒不过你。”
李落举目望着烟雨之外,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在草海诸族眼中,我该与匪盗无异了。”
心结难解,担得起营中将士的心结,却不知道自己的心结何人可解。
“有件事我当要提醒少侠一句。”
“前辈请直言无妨。”
“虽说你早前解了军中军令,不过少侠待己严苛,你营中的将士恐怕有不少会有他想,多半以为你事急从权,免不了日后秋后算账,如此一来,于军心没有好处。”
李落静静的看着孛日帖赤那,良久无语。
“随波逐流也好,同流合污也罢,少侠既然有心解了营中将士的心结,何必拘于小节。”
李落抛下一个好字,转身离去。孛日帖赤那嘴角浮现出一缕古怪的笑意,瞧了几眼李落的背影,随即远去。
诸营修整之后,疾行百里,入夜时分,依着一处丘陵安营扎寨。
安营之后不久,中军大帐传出一道李落的将令,命中军骑将士择选两名草海女子送入中军帐中。
这道将令出现的很突然,似乎也很诡异,仔细想想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呼察冬蝉听到之后勃然大怒,据说要提着星宿剑闯中军大帐,还是身边侍卫死命阻止,这才拦下怒火中烧的牧蝉郡主。
中军帐里。
钱义挑灯之后,看着李落欲言又止,而后轻轻一叹,退出了帐外。
李落似未所觉,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一卷书。红烛灯火,酒已温,菜未凉,有几分小酌雅致的闲散。
帐外有中军骑将士回令,帐帘轻挑,将士不曾入内,只是进来了两个草海女子。
李落放下手中书卷,抬头望去,确是两个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的妙龄女子,看起来有过梳洗打扮,仪态整洁秀丽,颇有动人之姿。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送入中帐的女子()
左侧女子目中含忿,看起来是在强压下心底怒火,只是间或里那一丝刻骨铭心的仇恨却从好看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绝望中透着一股坚毅,别有一番风情。右侧女子茫然若失,恰似无助,进来中军大帐之后就显得六神无主,楚楚可怜偏又我见犹怜。
两个女子形色各异,却是冬梅秋菊,各有千秋。李落哑然,看样子中军骑将士择选这两人入帐,显然也是煞费苦心。
李落挥手示意两女入座,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左侧女子冷冷说道:“你说的话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