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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起身开门呼喊邱持贵。
曾皋怕被邱持贵撞见,急忙闪到廊柱后面把身子藏起来。
邱持贵推门走进厅堂,冲赵戍临哈了哈腰,堆出一脸谄笑。
秦矗吩咐说:“老邱,我房内阁楼上有个装账本的铁匣子,有劳你去替我拿来。”
邱持贵心里好笑,你这会儿吓破了胆吧?“有劳”,平时你会说“有劳”?但没吭声,只把腰肢伸了伸,转身去取铁匣子。
赵戍临瞥见他的背有点驼,像是在虹城见过的那个人,就问秦矗:“他是邱持贵吧?是不是经常去南边?”
秦矗愣了一下,连忙否认:“自打随我北上,从未离开过天津。”
“哦?”赵戍临摆了一下手,“先不说他,你回答我第二个问题。袍哥誓言说‘尔妻我之嫂,尔子我之侄,如有违背,五雷诛灭’,易宛月是夏福常的老婆,你夺人所爱,犯了山堂大忌。这又怎么说?”
“赵兄言重了。当时秦某率领残部撤退,听见有人呼救,没想到是易宛月落入了清兵之手,就奋力把她救出来。秦某陪她回家找夏福常,不料夏福常不知去向,连她儿子也不知去向,兵荒马乱没地方去,我怕她再次遭遇不测,就收留了她。后来随我到了天津,等待多年没有夏福常的音信,她由思念转成怨恨,成天狂躁焦虑。秦某担心被她暴露身份,才不得已与她做了夫妻,其实也只是个夫妻名分,并无夫妻之实。”
赵戍临想起易婉月说过“我没有背夫弃子”,这会儿又听秦矗说“并无夫妻之实”,也不好不信。
邱持贵很快就把铁匣子拿来了,像搂私生子一样塞到秦矗手上。
秦矗撇了撇嘴,声音低得像苍蝇:“老邱,带上门、带上门。”
邱持贵很敏捷的退到门外,秦矗看他把门带上了,还不放心,又起身把门闩闩上,才回身神秘兮兮地打开铁匣子,从一摞账本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毛边纸,递给赵戍临,又说:“秦某巴望重开山堂,召回昔日失散兄弟,重振袍哥雄风。拟此盟文,以作为传告号召。只因势单力薄,又在皇城脚下,所以迟迟未敢造次。”
赵戍临接在手里,嗫嚅着嘴唇看了半天,认不全上边的字,退给秦矗:“我斗大的字识不了一升,你念给我听。”
秦矗一字一顿的念了一遍,念得字字铿锵,意切言尽,被坚执锐。
赵戍临倒是能听明白,当年徐擎天经常宣读一些文绉绉的谕令,听得顺耳了。感觉秦矗这篇文字有一股子不怕死的豪壮之气,有一股子重举袍哥义旗的英武之气,如果没有袍哥的忠肝义胆,如果不是当年领着弟兄们反清复明的山堂头领,过了这么多年了哪还有这份心思?怎么可能写出这种刀刀见血的文字来。顿时心中的疑冰融化殆尽,连连点头赞叹:“五爷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赵某打心眼里佩服。这份盟书,五爷的清白用不着怀疑了。赵某办事冒失莽撞,五爷可别往心里去,一会儿赵某自罚三杯赔罪。”
“哪有赔罪之说?内奸叛贼深藏不露,自然谁都可以怀疑,赵兄锄奸除叛,严格追查理所应当,秦某绝无怪罪之理。”
“五爷真是通情达理,赵某敬佩、敬佩。”
秦矗要摸清他底细,试探说:“赵兄此来,天助我也。务请转告随你过来的兄弟,甭管过去归属哪处山堂,从今以后,咱们合聚一堂,重打锣鼓重开张。明儿起咱们就开始暗中筹运,务请赵兄专精覃思。”
赵戍临听他要把自己留在身边,急忙推辞说:“五爷有这样的志向,赵某尽心尽力没说的,只是叛贼至今还没有露出真面目,赵某还得继续追查。赵某向来行事独来独往,也没有带什么能为五爷效力的随从。等赵某取了叛贼的头颅,再来五爷手下听令。”
秦矗惋惜慨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秦某只好再等待机会。而且没有爪角兕做号令,又不知道昔日山堂兄弟册籍的去向,召集人马也不容易,想要事成,困难不小。”
赵戍临沉思片时,说:“爪角兕和袍哥册籍,赵某愿协助打听。事在人为,到时候五爷一声令下,难题或许可迎刃而解。”
“不知赵兄在天津逗留多少时日,返程盘缠包在秦某身上。”
“不忙,赵某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办,还得待些日子。至于盘缠,不劳五爷操心了,赵某耍猴卖艺,除了糊口,也还剩得几个子儿。”
邱持贵在吆喝端酒菜上席,秦矗说:“已备薄酒,今晚秦某与赵兄一醉方休。”
门“吱呀”一声开了,曾皋差点躲闪不及,好在秦矗没长后眼,曾皋闷抽一口冷气,赶紧迈起鼠步绕到厨房去帮忙。
第十九章 承接堂会 (1)()
赵戍临夜闯秦府行凶,秦矗不敢拿他去报官,选择以袍哥礼制相见,化解了危机。但他事后提心吊胆,担心下人中有多嘴的,走漏他与耍猴人契会的风声。惶惶恐恐熬过了一旬,见没有什么异常动静,才落下心来。
然而就在他刚刚魂五脏,魄回六腑的时候,忽然县衙一个叫金达的刑名师爷带两个随从,光顾主鳳茶樓来了。
金师爷一落轿,就大呼小叫要秦矗出来说话。
秦矗正在和邱持贵、曾皋、武藤章四个搓麻将,听说来的是官府的人,吓得冷汗淋漓,暗叫苦:“莫不是赵戍临跑家里这事儿到底被官府知道了?如果坐实哥老会余党串联,可是斩立决的死罪。”撂下麻将,拖起颤颤惊惊的螃蟹腿,硬着头皮出来迎见。
金达已自己上了茶楼,里边的客人被他吆喝一空。
秦矗像被人打断了腿的老公狗,步履蹒跚步爬上楼去,怯怯地瞅一眼,朝门坐着的不是老夫子,而是一位盛气凌人的后生。只跟着两个随从,并未带有衙役捕快,那架势不像是拿人的,稍稍宽下心来。
一个随从对他说:“这是金师爷。”
“嗯,金师爷。恭迎金师爷。”秦矗连忙施以大礼,强作欢颜奉承。
“恭迎?你这叫恭迎?”金达僚小官气壮,也不起身,也不还礼,不满的目光直勾勾地瞪过来。
秦矗急忙改口,却语无伦次:“秦某慢待了,秦某慢待了,金师爷早就蓬荜生辉,请金师爷恕罪。”
金师爷哭笑不得,摆手叫他坐下。
秦矗唤范胜、张二作端来上好的香茗、时鲜的糕点,亲自摆放,才诚惶诚恐落了座。
金达瞥他一眼,捻起一片糕点闻了闻,将头点了一点,却放下了;端起茶来细细品了一口,赞叹了一句:“嗯,好茶,好茶。”
秦矗像保释的囚犯等待释放,没着没落儿,试探着问:“师爷光临,不知有何训教。”
金达自顾掉书袋,偏振脑袋念念有词:“天风吹醉客,乘兴过山家,云泛龙沙水,春分石上花。茶新香更细,鼎小煮尤佳,若不烹松火,疑餐一片霞。我没猜错吧?”
这是明代诗人高应冕赞美西湖龙井的五言诗,秦矗平时自以为读过私塾,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把“吹毛求疵”念成“吹毛求屁”,自赞茶楼整修一新“面目全非”,遇上个喝真墨水的却傻了眼,唯唯诺诺称赞:“师爷出口成章,秦某佩服。”
“出口成章?原来你不知道出自谁人之口。”金达居文自傲,奚落他,“也难怪,读书的不赚钱,赚钱的不读书。我问你,你这‘主鳳茶樓’,名从何来?”
秦矗见他光说闲话,晓得不是来降罪的了,壮了几分胆,谦卑回答:“一位故人取的名,也是个粗人。”
“此人倒也念过几句书。你可知‘主鳳’是何含义?”
“凤凰是吉祥之鸟,又是鸟中之王,想必取义为吉祥之主吧?”
金达冷笑一声:“‘鳳’字拆开来是两个字,知道是两个什么字吗?”
“拆开来……两个字……”秦矗没有反应过来。
“‘鳳’字拆开来就是‘凡鳥’,‘主鳳茶樓’的意思是讥讽你这个主人卑俗平庸,没有出息。你怎的错把顽铜当金子?”
秦矗羞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心里骂道:“狗**的韩武来,当年我修茶楼让你取名,也不想想一张纸画个鼻子你好大的脸,竟这么贬贱我。可恨老废物!”偷望一眼金达,心想他这舌头也忒毒了,像是成心丢我的脸。是怪我没出来迎接还是少了礼性?不怕县官就怕现管,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事儿而来,可别惹他不高兴,没准后边还有事儿求他周全。于是招呼范胜上来,吩咐说:“给金师爷包两斤龙井,一包点心,都拿上等货。”
金达搁着正事儿不说,先跟他绕这半天,是怕他不把土地爷当神仙。自己刚除授上任,虽说是上边有要员推荐,但毕竟不是县太爷自愿聘请,东宾关系难免没有隔膜,何况论资历论年龄都还嫩点儿。要想立定脚跟,还得靠自己把精气神儿提起来,强其心志,壮其筋骨,丰其体肤……孟爷爷的话得反着听。
他之前听人说秦矗属于滚刀肉那一种,担心他不买账,万一把上方交派的差事给挡回来,往后在官场上可就不好混了。秦矗在商界算个人物,让他折服了,就镇住了一方。于是想着要给他点儿厉害尝尝。
下轿那会儿,一眼瞅见“主鳳茶樓”的招牌,又吃惊又好笑,晓得秦矗肚里没多少墨水,便拿这事儿做笑柄让他膈应了一回。这会儿听他要备礼品,且上等龙井的价钱不菲,晓得他伏低做小了。但还不能这么便宜他,不贪心的衙吏被人瞧不起,这种奸商不敲白不敲,于是说:“别客气了老秦,一包点心不够塞牙缝的,你自个儿留着吃吧。”
秦矗听他意思嫌少,心里不乐意,但转念一想,这会儿就是亏老本也值,连忙改口唤范胜:“点心三包,茶叶、茶叶三斤。”
金达又说:“想得倒挺周到,我还有两个随从,正好三一三十一。”
秦矗无奈,只好又加:“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