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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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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郧中隐说:“先放下。嘎三,我得把话说开。你今儿你说那些话,可够操蛋的,别说从风,我听了都咽不下去。将心比心,搁着你那儿,你受得了吗?”

    庚妹晓得郧中隐憋着火气,担心事儿闹大,赶紧打圆场,说:“从风,你这回死里逃生,嘎三哥和几位大哥一样,没少劳神。嘎三哥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必往心里去。”

    曹嘎三毕竟畏惧郧中隐,听庚妹替自己说好话,便借坡下驴服软,说:“中隐大哥,你教训的是,今儿是我不对。从风兄弟,我这人就是一张臭嘴,你就当我放屁。”

    从风说:“嘎三哥,不全怪你,也赖我不想事,你也别往心里去。”

    郧中隐又说:“从风,我也得说你。出这么大的事儿还能不长记性?这害你的是什么人,咱们还没弄明白,人家在暗处,咱们得张着神。我琢磨着老娘还真可能就在主凤茶楼,可这主凤茶楼有猫儿腻,江湖上的水深着呢。你还一股子拗劲儿哪行?要说性急我比你性急,可这事儿不能瞎急。咱们得动动心眼儿,先让老马出面,把路子摸清了,有了一百一的把握,咱们再一块使劲。”

    马翼飞说:“是这个说道。我说从风,谋害你的人十有八九不知道你还活着,这阵子你少露面有好处。”

    全念坤说:“是,少露面有好处。哎,今儿沈万奎见到从风了,怕是满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一句话的事儿。”

    郧中隐说:“老沈这人嘴稳,回头我再跟他打个招呼。”

    从风经历一回事儿,人也变了很多,心里也晓得利害了,爽快答道:“几位大哥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放心,我听你们的。”

    庚妹说:“哎,我说从风,你说话好像比以前顺溜多了,刚才前后的一番话都说得有板有眼,合着因祸得福了?”

    大家哄堂大笑。

    瞅着从风和曹嘎三和好如初,从风又能接受劝告,郧中隐也不生闷气了,大家开怀畅饮,把沈万奎两坛酒喝了个底儿掉。

第二十一章 祸事临头 (1)() 
沈万奎家里窝着一屋子焦躁不安的艺人,都在眼巴巴的盼他带回好消息。候到午饭过后,看到沈万奎垂头丧气出现在面前,已猜到了八九分,都把目光收起来,也不吭声。

    沈万奎抱了拳抱拳,说:“对不住各位,沈某让大家失望了。”

    “人家不肯来?”有人问。

    “哪里,没找着人,估摸着早离开天津了。”沈万奎不想让同行知道他今儿折了面子。事已至此,他只能给大家打气,说:“诸位,花轿没有回头路,大家好好练吧,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呢。没准总督大人就是图个热闹,只要咱们不掉链子,一个堂会还能对付不了?”

    有人说:“沈师傅您就别宽大伙的心了,再练也就那样了。这次出了事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邱驼子。”

    沈万奎说:“别说丧气话,万一有什么意外,沈某甘愿一人担当。”

    就在这时,邱持贵过来了,通知凡是造了册的,明儿起在主凤茶楼集中演练。

    一转眼堂会的日子就到了眼前,金达交代秦矗:县衙已配备行车,明日日出时就走,不得有误。

    秦矗怀着被总督大人待见的满腔热情,一宿没睡,凌晨鸡鸣二遍,就让邱持贵把人叫起来,又让曾皋称了五斤上等新茶,打个包袱捎上。摸黑吃了早饭,便领着那二十来个艺人奔县衙去赶车。

    县衙门前排列着一溜儿骡车,都用靛蓝色布幔围得严严实实,怎么看怎么像是囚押犯人。艺人们忐忑不安坐上去,路上都死气沉沉的都不说话。只有秦矗意气风发,对邱持贵说:“老邱,堂会回来,我得把茶楼的招牌换了。你看取个什么名儿好?要把总督大人待见我这意思取进去。”

    “就叫待见茶楼。”

    “老邱不是我说你,你墨水比我喝得多,说出话来咋没点儿章法?待见茶楼——人家能看出意思来吗?也太扯淡了吧。”

    邱持贵其实是心不在焉,他在县衙看到骡车被封得密不透风的时候,就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但不敢说出来,万一是自己多心,落得个惑乱人心的罪名。应付秦矗说:“回来再想吧,不着急。”

    秦矗说:“算了,不用你想了,我找金师爷,人家是真正的文化人。”

    邱持贵巴不得他不再嘚啵,说:“我打个盹,一宿没睡。”

    骡车颠簸到第三天天黑后才到达目的地。金达把所有人安顿到一个睡大通铺的客栈,艺人们黑灯瞎火也没法练功,又不许上街溜达,只好早早的上了床。

    折饼儿似的熬过一宿,次日一早起来,把道具清点一遍,傻坐着等候通知。

    秦矗与众艺人同吃同住,对金达的安排颇为不满,但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上半晌很晚金达才来吆喝进场。邱持贵加重了疑心,对金达说:“师爷,我闹肚子去不了,留在家里看行李吧。”

    秦矗不满说:“你这人也是,裉节儿闹肚子,克服一下,哪能不去?”

    没想金达同意他留在客栈看行李。

    秦矗没辙,催促大伙跟随金达走。

    来到总督署衙辕门前面,只见两边荷枪实弹的卫兵列队而立,更有人虎着脸一个个搜检所带物品。用作道具的刀剑和杂耍棍棒竟然被强行没收。被呵斥一番后,一齐往里迳赶,排门而入。

    秦矗提着包袱落在后边,被一个兵头喝住。秦矗哈了哈腰,说:“呈奉给总督大人的薄礼,不成敬意,官爷见笑了。”

    兵头厉声申斥:“屑小奴才竟敢行贿,莫非图谋不轨?”

    说着用刀一挑,手中的包袱被挑做两半,五斤上品香茗全洒落在地。秦矗心痛不已,嗫嚅着想要争辩,瞅两边的卫兵朝他举起了枪托,只好忍气吞声往里走。

    过了辕门,便见三间一启门的一座屋宇,大门上方正中悬挂一匾,有“直隶总督部院”六个大字。两边又是卫兵夹道而立。拾级而上,打阴森森的门里进去,满目所见,无不令人胆颤心惊:整个一院子刀枪如林,四下里刀光剑影;除了全服武装的兵士,没几个穿常服的看客。秦矗虽是刀枪丛里过来的人,但瞧着这番光景,心里也止不住像有兔子在乱跳。那帮艺人更是吓得心都要蹦出嗓子眼儿了,两条腿软得提不起步。

    原来总督大人的堂会不在厅堂,而是在总督部院大门进去的一片空地上,靠南搭了个露台。金达把人引到台后,都还没喘过气来,就吆喝堂会开始。

    众艺人手忙脚乱翻出道具,进门时已被缴去不少,大活儿没法上了,不得不临时调整节目和出场次序。谁都知道今天的堂会只不过是登台应卯而已,丢人现眼已成定局。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上。

    出演的人一个挨一个上上下下,站在台面上望着杀气腾腾的场面,哪里还敢有临场发挥?只求不失手变漏,凑些简单的活儿走过场,手上的功夫还不如平时在街头撂地赚吆喝,让人看得索然无味。

    总督大人平时对戏法没兴趣,这会儿瞅着秦矗靠着台柱子汗泡雨淋,那帮艺人一个个战战兢兢,心里倒有说不出的惬意,枯坐了半个时辰,敲山震虎无疑已经见效了,便抬手把金达招过去,吩咐说堂会可以撤了。

    金达领了钧命,就来通知秦矗。

    秦矗瞅着一台压根儿就不能算作戏法的破玩意儿,气得口呿眸眙,咬牙切齿暗骂:“这帮废物卖狗皮膏药都不配,总督大人能高兴得起来吗?别说总督大人,让街上要饭的看着都想吐。总督大人不会怪罪别人,这帮**养的把握害惨了。”

    心里正堵得慌,忽听金师爷来传话说要撤堂会,脱口问了一句:“是不是总督大人怪罪下来了?”

    金达冷笑训斥:“这会儿才晓得总督大人怪罪?秦矗,今儿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秦矗像被雷击倒似的扑通一声跪下去,拽着金达的衣袍哀告:“金师爷您可得周全,下边还有一名顶级高手要出场,一百一的出彩好戏,您跟总督大人说说先别撤,保准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拜托您,回头秦某必有重谢。”

    金达听说“回头必有重谢”,动了贪心,问:“你说的顶级高手不会又是烂货吧?你要敢骗总督大人,小心你的脑袋。”

    “您放心,我留着一个秦初生压轴,顶级好货。”

    “秦畜生,你让畜生上台?你想羞辱总督大人?”

    “不不不,您误会了,不是畜生,是初生,初的初,生的生。”

    “成,我信你。我慢一步给总督大人回话,你让他赶紧上,他上完你就撤,这可是我在帮你。”

    秦矗明白“是我在帮你”的意思,谢天谢地,急忙把武藤章拽到一边,叮嘱了又叮嘱,交待了又交待。

    “全看你的了,初生先生,你要能帮我换回脸面,秦某或许罪不至死。”秦矗几乎哭出声来。

    武藤章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秦矗感觉他的笑有些诡秘,但没工夫琢磨诡秘后面有什么含义,他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武藤章往身上藏了一些机关,手上拿了几样道具,从容走到台上,扫一眼满坪的清兵,毫无畏惧之色,抱拳亮相,高声喊:“在下日本皇家魔术师武藤章,专为总督大人奉献精彩魔术。”

    秦矗傻眼了,武藤章报的不是秦初生,而是他自己的名字,还声明是日本皇家魔术师,这混蛋,又给我加了一条欺心诳上之罪,如今我只能伸着脖子等挨刀了。

    武藤章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他朝总督大人缓缓鞠一大躬,猛一伸腰,手中捧出一束绚丽多姿的鲜花,轻轻晃了一晃,忽然往半空里一抛,花没了,却是左右两只手各捏一幅条幅,分别写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汉字;随之把条幅塞到嘴里,伸手扒出一碗寿面和一个寿桃。

    总督大人原本就对日本人没什么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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