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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不喜欢胡桂扬的无动于衷,于是看向胡桂大,“你什么都不要问,因为我只能说到这里,别的事情不能透露。”
“啊……”胡桂大本来就没想发问,因为他还沉浸在茫然之中,不知道从何问起。
他越显困惑,汪直越满意,“刺驾阴谋被挫败了,真的是……但这不只是你的功劳,胡桂扬,即使没有你的提醒,刺驾也不会成功,你只是……只是……”
“只是证明既无妖狐,也无神子。”胡桂扬用这句话表示自己并没有睡着。
“对,就是这样。不对,连这也不是你证明的,总之……你们两个顶多算是知情者,本应除掉,以免后患。”
汪直故意停下,可这一招不好用,胡桂扬仍然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门口的胡桂大也只是脸色稍变。
“但你们还有点用处。”汪直意兴阑珊,语速加快,“西厂很快就会重新开张,你们两个都得给我做事。”
“什么事?”胡桂大问道。
“还是从前那些事,你们赵家义子最擅长的,抓捕装神弄鬼的妖贼,尤其是云丹、何百万等人。”
“他们两个还没被抓吗?”胡桂大有点吃惊。
“他们两个都不在宫里,我已经派人去抓了,但是未必能找得到,就算他们落网,肯定还有余党需要追查,这都是你们的任务。”
从昨晚到现在的转折太多、太剧烈,胡桂大一时还没法完全接受,可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了,“我们以什么身份加入西厂?”
汪直笑道:“当然是锦衣卫,开始是校尉,捕灭云、何贼党之后,立刻就能升职。”
“我昨晚杀过的人……”
“不追究了,就对外宣称是中毒吧。”汪直没将死人当回事。
胡桂大看了一眼三六哥,“我愿意加入西厂,只要……厂公能保证我的安全。”
“我到现在都没杀你,这就是最大的保证。”汪直冷淡地说,然后看向床上的人。
胡桂扬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胡桂扬!”汪直叫了一声。
胡桂扬慢慢扭过头,“我听着呢。”
“我可没邀请你加入西厂,这是命令,也是你唯一的活路。”
胡桂扬又露出他那不合时宜的微笑,“我在想,我还是去锦衣卫南司吧。”
“南司?谁给你选择的权力?”汪直对这个家伙有着说不出的讨厌。
“西厂的任务是抓捕妖贼,可我太懒,受不了满天下抓人的苦头,南司寻找妖仙,我倒是能帮上一点忙。”
汪直从椅子上跳下来,大骂了一句,“整整一晚上你都在给我说这个是假的,那个也是假的,现在却说你能找到妖仙?当我是傻子吗?”
“天机术有一种匣子,比我们兄弟拿到的都要好,里面装着奇怪的玉佩,能够御剑搬物,我亲眼所见,所以一定要查个明白。”
“抓住云丹、何百万这些人,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胡桂扬重新仰而卧,眼前出现何三姐儿御剑的场景,一点一滴历历在目,“谁说真相就一定在这两人手里呢?”
第八十一章 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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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匆匆离去,留下弓弩手看守内校场,胡桂扬等人相当于被软禁于此。
胡桂大仍然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小声道:“三六哥……”
“就剩咱们两个了,还是直接叫名字吧,我叫胡桂扬,你叫胡桂大。”胡桂扬还没睡着,但是眼睛已经闭上。
“嗯……也行,其实……小牡丹说我姓石,没有大名。”
“所以你叫石桂大?倒也不错。”胡桂扬哈欠连天。
“对,我叫石桂大,你叫胡桂扬——你不记得自己的本姓吗?”
“还没想起来,想起来也懒得改……”胡桂扬声音渐弱。
石桂大上前两步,小声问:“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说玉佩的事情。”
“为什么?”胡桂扬已经迷迷糊糊,连张嘴说话都觉得困难。
“你担心汪直……还有皇帝,终究不会放过你,所以借口寻找真实的妖仙,给皇帝一点念想,其实是要去南司养老,跟义父一样,或者你是想先离开这里,然后找机会逃走。”
“呵呵,你还真是聪明……”胡桂扬的声音越来越低,很快鼾声响起,真的睡着了。
石桂大盯着胡桂扬瞧了一会,轻叹一声,退回门口,低声道:“我不会逃,我要当一名有用的爪牙……”
胡桂扬真睡着了,一度又梦到了祭神峰,还是同样的场景,没有更新的内容,只是身后“坚持住”的提醒声更加清晰。
那肯定是小时候的何三姐儿,胡桂扬在梦中无比确信,醒来之后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不明白梦中的信心从何而来。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屋,胡桂扬抬手遮住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发现门口站着的人已经不是刚刚改回本姓的石桂大了。
胡桂扬坐起来,口干舌燥,咳了两声,润了润嗓子,勉强能够开口说话在,“谭喆?”
“是我。”谭喆走来,停在几步之外,低头看着胡桂扬,面无表情。
“你没戴胡子,好像还年轻一些,有点不好认。”胡桂扬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正在一点点地恢复清醒。
“五十岁的人,老啦。”
胡桂扬依然疲倦不堪,双手在脸上搓了几下,然后伸手指着一边的椅子,“请坐。”
谭喆坐下,仍然盯着胡桂扬。
胡桂扬总算完全清醒过来,脸上露出笑容,“我昨天乱说一通,没给你惹麻烦吧?”
谭喆指着自己的脑袋,“只差一点,它就要离我而去。”
“抱歉,每个人做事都那么神神秘秘,我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只好信口胡说。”
“你胡说的本事不小,竟然猜到有人要刺驾。”
“呵呵,全是蒙的。你究竟是谁?”
“我叫怀恩。”
“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如果你关心朝堂大事,就应该听说过我。”
胡桂扬摇摇头,“我从来不关心朝堂大事,六部尚书的名字只知道两三个。大概是义父生前曾经提起过你的名字。”
“你对我不熟,那就更好。我是来提醒你,你差点害死我。”
胡桂扬又笑了,“你显然是宫里重要的太监,却参加五行教,这总不是我害的吧?”
“我是奉旨加入厚土教,为的是监视教中行为,以防有人借教闹事。”
“原来如此。你来找我——是要报仇?”
“我来向你说清真相,免得你以后再‘信口胡说’。”
胡桂扬马上摇头,“不会了,不是被逼到绝路上,我不会胡说八道。”
怀恩冷笑一声,继续道:“的确有传言说五行教掌握着五处重要的方位,能够阻止妖魔进入皇宫,去年妖狐杀死了五位教主、破坏了五行方位,令宫中大惊。”
“并因此相信妖狐和神子的存在?”
怀恩点点头,“以当时的情景,没人能够不信。”
赵瑛不信,胡桂扬也不信,但他们两人去年了解到的信息还很少,“的确,不信很难。”
“怪事越来越多,到了今年,你就出现了。”
“我?”
“你若干次逃过暗杀,很像是传说中的祖神之子。”
“原来侥幸逃生也是罪。”胡桂扬笑着感慨道,“不对,神子不应该是我吧?”
怀恩稍一犹豫,还是说出实情,“按照传言,神子寄附在某人体内,孕育十年之后才会苏醒,最后要以妖血相祭,神子离开寄附者,化为金丹一粒。”
“原来我只相当于孕妇。”胡桂扬觉得可笑,“然后呢?金丹肯定拥有种种奇效,比如长生不老之类,这么好的东西会给谁吃?陛下?还是太子?”
“整件事情比你想象得要复杂,你知道这些已经足够,更多的事情,你不必想,更不要再查下去。”怀恩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我只想知道,云丹、何百万被抓到没有,同伙还有谁?”
“云丹落网,何百万暂时不知所在,还有他的一儿一女,也都下落不明。”
“何家三口曾经躲在一位大官儿家里。”
“这位大人也是上当受骗,他没有问题。”怀恩知道这位“大官儿”就是当朝首车商辂,“总之这件事到此结束,即使需要追查,也不是你的职责,明白吗?”
“明白,可我还是得问一句,这是你的‘命令’,还是更上头的‘旨意’?我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说撒手就撒手吧?”
“这不是‘命令’,也不是‘旨意’,就当成一个善意的提醒吧,胡桂扬,你不能每次都能靠侥幸逃生。这一次你立了大功,会受到重赏,但也仅此而已,如果你再惹是生非,多大的功劳也救不了你。”
“谢谢你的‘善意’。”胡桂扬笑了笑,“说到重赏,不知道汪直提过没有,我想去锦衣卫南司。”
“跟你义父赵瑛一样?”
“对,但我不想当百户,普通校尉足矣,可我也不想受人管束,你说有可能吗?”
怀恩冷笑,随后大笑,起身道:“不受管束,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四海之内,皆是王臣,你是大明子民,怎能不受管束?”
“好吧,我换个要求,我希望像我义父一样,只受一位大人的管束。”
“赵瑛的地位并非赏赐,而是他努力争取到的,你也可以争取,能不能争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么说来,重赏也不是太重啊。”
怀恩向门口走去,“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当不当回事,由你自己决定。胡桂扬——”太监扶门转身,“云丹是骗子,并不意味着所有鬼神都是假的,只是神意难以捉摸。嘿,‘狐生鬼养’,你还真有一点妖气。”
“娇气我有几分,妖气一点没有……喂,你把话说清楚!”
怀恩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