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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宁一走近汪家大门,里面就传来一阵吓人的狗叫声。
村里的狗一般很少拴着,方宁也认得汪家的狗,但对方此时根本没认出她来,只管猛烈的吠叫。方宁有些生气,一脚踹过去:“你连我都不认得了?”那狗的叫声渐渐小了,它大概就是从这一踹才认出了来人是谁。
这时一个二十五六,打扮得十分利落的媳妇出来了,这人正是明姑。她笑着问道:“谁呀?”
“是我,是河洼杜老三家的,来给你们报个信儿,我香草姑姑要给我姐画花样子,晚饭顾不得回来吃了。”
“好好。你进来不?”明姑十分客气的招呼道。
“不了,我得回去了。”
这时,从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明姑,你在跟谁说话?香草还没回来吗?”
明姑连忙进屋给老太太递话,汪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摆手吩咐明姑:“你让那孩子进来呆会儿。”
方宁就跟着明姑进了汪家堂屋,此时天还没黑透,桌上已经点了两盏大灯,照得屋里十分亮堂。
汪老太太睁着空洞的双眼向方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找了一会儿才摸到她的手,“唉哟,这孩子的骨头正,软硬刚好,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方宁甜甜地笑问:“汪老太您还会摸骨算命吗?”
汪老太太也跟着笑了:“哪有,我眼睛看不见,来了人我都要摸一摸,时间长了就得出些门道了。”
“哦,原来如此。”
汪老太太旁敲侧击的问她一些家长里短,方宁很快就察觉出这老太太的问话是形散神不散——一切都围绕着香草和她小舅。方宁佯作不知,对方问一她答十,汪老太太十分高兴,对明姑开玩笑道:“若不是咱家没人去报信,我今晚也留这孩子吃饭,真招人喜欢。”明姑抿嘴一笑,附和着老太太。
“老太,我得回去了,改天再来陪您老说话。”
“好好,不留你了,天快黑了。”说着,她柱着拐杖起来,明姑连忙上前扶她,她有些不悦的推开明姑:“我还没那么没用,在自个家里你扶啥?”明姑笑着松开手,紧跟在她身边。汪老太太走到屋角处,伸手在面缸里摸了一会儿,捧出了一大把用油纸包裹着的糖块,全塞给方宁。
“老太,我不要这么多。”
“给你就拿着!”汪老太一副不由分说的强硬语气。
方宁道谢几句,把糖装进袖笼里就告辞离开了。
汪老太太重新归座,一副若有所思的深沉表情。
明姑小心翼翼的劝道:“大姑,你也别怪香草,她今年都十七了,你们又催得紧,她也是急了。”
汪老太太哼了一声,“我要真怪她,还会让她整天价往别人家跑?”说完,她柱着拐杖用力敲击地面,语带双关的警告道:“还跟我找一堆借口,你们别以为我瞎了就想糊弄我,我的心可不瞎!”
明姑的心突地一沉,汪老太太那一双干涸的双眼向她一扫,明姑只觉得像是被她穿透了一样,既惭愧又紧张。
“大姑,我……”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汪老太太巍然坐着不动。
……
汪家住在村北头,方宁回家几乎要穿过整个村子。
她走到村中央的打谷场时,就见小木头正跟着一帮小屁孩往这边走来,他们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的炫耀着今天的收获,有的是几只蚂蚱,有的两只青蛙,还有的是几块好看的石头,各种各样的都有。
狗蛋最先发现了她:“方宁姐。”
方宁笑道:“天都黑了,你们还不回家?”
小屁孩头也不抬的答道:“就回就回。”
方宁走过去,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块糖,小朋友欢呼一声围了上来,一个个十分大方的要跟她分享自己的财宝。
“我不要,你们快回去吧,再晚了小心被揍屁股。”那帮小屁孩子一散去,方宁又多给虎子和小木头和狗蛋三人多加一块糖。
小木头投桃报李,把一瓦罐蚯蚓和一把草籽给了方宁,同时又不忘邀功:“方宁我好吧?我哥都没给你蚯蚓。”
“嗯,还是你好。”
“那我回家吃饭了,明天再找你。”小木头昂着小脑袋,一蹦一跳的离开了。方宁把虎子送回去,然后带着狗蛋一起往家走去。
回到家时,饭已经做好了。方宁稍稍汇报了一下报信的过程,就乖乖地坐在一旁等着开饭。
晚饭十分简单,都是些家常菜式,像萝卜炖腊肉、白菜豆腐等等,主食稍微奢华些,是白面饼子。
他们乡下可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饭桌上十分热闹。
方氏就问汪家其他人的一些情况,“立志这小子读书应该很好吧?”
香草轻叹了一声:“哪有,他读书不行,对做生意挺有兴致的。可我爹偏想让他读书。这不正在闹脾气呢。”
方氏接道:“这真是一家有一家的难处。不过,做生意也挺好的,至少吃喝不愁。”香草微微一笑,点头称是。香草跟方氏寒暄了一会儿,便转头跟方宁说话。她们姐妹三个,夏宁稍稍活泼些,但话也不多。秋宁的性子像极了杜朝南,一天到晚手忙嘴闲跟个闷葫芦似的。家里整天就方宁话多,一人能顶几十只鸭子。
这一大一小聊得十分投机,方宁先说了两个表弟的糗事,把众人逗得差点喷饭。接着她又含蓄的夸了自家姥姥姥爷和大舅连她大舅妈也夸了,说到最后甚至连外婆家门前几棵树都捎带了出来。:“那树可不是一般的树,我姥村里的王瞎子说。屋前有这树的人家将来肯定了不得。子孙后代中肯定有做官的……”
方牛子差点被汤呛住了,他急忙拿眼色制止她,结果全都被方宁无视了。香草听得十分认真,一双眼睛在摇曳不定的灯光中熠熠生辉。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透了。不久,一轮明月从东边升起,溶溶的清光撒向大地。
方氏说道:“这从南到北怪远的,我送香草妹子回家吧。”
方宁笑道:“娘,你送她回去,得会儿她还得回送你,还不如让我和小舅去送呢。”方宁笑吟吟地看着方牛子,方牛子脸色微红,香草垂头不语,嘴里连说不用。
“走吧走吧,不就一趟路吗?”方宁拉着香草一起往外走,方牛子不远不近的在后头跟着。
过了一会儿,队形便渐渐开始变化。方宁很快就发现她被人利用后抛弃了。方牛子和香草走在了前面,她落在最后。
两人在悄声说着什么,方宁伸长脖子,竖着耳朵但什么也听不到。回来的路上,方牛子怕方宁会套他的话,他大踏步往回走。
方宁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赶,“小舅,你不知道我跑不快吗?”
方牛子头也不回的答道:“谁说的,我看你有时候跑得挺快的。”
方牛子一回到方宁家就说太累了,稍一收拾就去睡了。夏宁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捅捅方宁:“哎,他们搭上话没?”
“能搭不上吗?咱小舅是个假正经,开头还扭捏着不去,结果呢,一出门就把我抛到后头了。”
“扑哧,难不成你想夹在人家中间。”第二天方宁醒来时,方牛子已经回去了。当天上午,香草也由她小叔送回县城了。
夏宁秋宁早早的出去打了一筐猪草,正在剁草,方宁也在喂鸡鸭。不想今日却来了个不受欢迎的客人。这人正是大伯母孙氏。
“三弟妹,你在家啊。呵呵。”
“大嫂。”方氏十分得体的招呼道。
两人就在屋外的大树下坐着,方氏拿了针线篓子一边做活一边跟她说话。孙氏先拉扯了一会儿闲话,接着就问道:“我看那老汪家的香草跟你家走得挺近的?听人说老往你家跑?”
方氏淡淡地回应道:“也没啥,就是他爹去城里卖东西,老汪家帮了不少忙,一来二去就的就来往了几次。”
孙氏的小豆眼骨碌碌转着,笑道:“春宁娘,你可别哄我。我看你们交情不一般,单拿那天送的礼来说,寻常来往谁送那么好的衣裳?”
方氏见对方又提那件衣裳,心里不禁有些不乐意。
孙氏干脆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春宁娘,我今儿来是请你帮个忙?”
“啥事?你说说看,我能帮就帮。”
孙氏笑呵呵地道:“这不是,咱那兄弟嘛,他今年年纪也不小了,眼光还高。我瞅着香草年纪也不小了,被人指指点点也不好,你又跟她走得近……”
方氏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说是哪个兄弟?”
“他是冬宁的三舅,叫大进的那个。”
方氏脸色略沉,孙氏连忙插话:“春宁娘,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香草要是真好,她能拖到如今吗?你看她长那模样,又矮又墩,脸大五官小,远远看去,就跟大白面饼上洒了芝麻似的……”
方氏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觉得孙氏未免太刻薄了,香草长得是不出挑,可也没她说得那么丑。即便长得再丑,无冤无仇的,她也不应该这么挤兑人家。
夏宁暗自撇嘴,凑到方宁耳边小声说道:“那么糟践人家,她以为自己是个天仙?”
方宁俏皮的答道:“人家是大苞谷面饼上嵌绿豆。”
夏宁强憋着笑意,仔细一想还真是的,孙氏面色发黄,一双绿豆眼,可不就是苞谷面饼嵌绿豆?
秋宁在一旁老气横秋的轻斥方宁:“不管怎样她也是长辈,你不能出语这么刻薄。”
方宁冲秋宁一笑:“三姐,我也是个厚道人,我只对那些刻薄的人才刻薄。相貌都是爹娘给的,咱们人谁没个缺点?没见过这么贬损别人的。你见我笑过那些品性好的人吗?”
秋宁呐呐不语,继续埋头干活。
这边方氏已经开口了:“他大伯娘,这事我真帮不了你。”她才不去说。且不说香草已经对方牛子有了那意思,即便他们最后不成,她也不想让香草嫁给孙上进这样的二流子。听孙氏的意思,他们家图的就是汪家的财势,这样的人家怎能结亲?
“哎呀,春宁娘咱可是一家人。这一点小忙你就不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