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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晃着膀子走到他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就是骂你这个不忠不孝的死太监。”
“你他奶奶的才不忠不孝,等我回去奏明万岁爷……”
没等他说完,随从薅起他的衣服领子,把他半提起来,常宁的两脚离开了地面。
随从接着骂道:“你个没皮没脸的烂货,你爹妈生你养你,你不思报答,反倒割了裤裆里三寸长的东西入宫当太监,骂你不孝委屈你了?万岁爷敲得上你,派你来传圣旨,到了这里你却红口白牙地嚷嚷着要礼物,骂你不忠愧对你了?你他奶奶的再敢大放厥词胡说八道,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狐假虎威的烂货。”
常宁见这个愣头青真气急眼了,吓得面无人色,嘴里忙不迭地求饶。
这时候正好福汉从后面收拾完东西回来,吼了一嗓子把年轻随从给喝住,常宁这才得以脱身,伸出手里不停地揉自己的脖子,喉咙里不时传出一阵接一阵的咳嗽。
福汉鄙夷地瞅了他一眼说:“公公,我福汉收拾好了,咱这就启程吧。”
常宁没敢说别的,便领着他带来的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出了巡抚衙门候着。
年轻随从知道给福汉惹了货,他看见常宁出去以后,便红着脸走到福汉跟前请罪。
福汉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手说:“何必跟这种卑贱之人一般见识!先跟我进京吧,我预感着这场进京凶多吉少!”
就这样,福汉跟着常宁离开了济南府。他们刚离开,牛二的一个手下就到了巡抚衙门口冲着看门的老王说:“老王,梁六爷今天晚上定好了馆子,等你收工下班以后一定得过去一趟。”
到了京城,气也没喘一口,便直接进宫了。到了宫门口,常宁先进去送信,得了乾隆的应允之后,福汉便进了宫,入了大殿去见乾隆。
福汉还没进入殿门,他就感觉出来宫殿里如同铁一般的沉重。
他迈步进了大殿,看见乾隆皇帝正怒气冲冲地坐在龙椅上。福汉给乾隆磕头请安,乾隆“啪”地一声把他上次呈递上来的折子摔在他身上。折子砸到脸上,生疼生疼的。
“福汉,为什么办理刘知府的案子这么拖沓?”
“万岁爷,臣觉着其中还有不少疑点……”
“住口,还有疑点?还有啥疑点?难道等东昌府的百姓都统统割了辫子以后你才能查清楚吗?难道等刘知府的同党老宋到江南搬来叛军你才能审问清楚?”
福汉心里边一哆嗦,他想起来自己在给乾隆的这道折子里压根就没有提老宋的事情,怎么皇帝突然听说这事了?
福汉说:“万岁爷,这事疑点越来越多,在给我五天时间一定能审问清楚。”
“五天?五天以后割辫子党就杀到京城里来了!”
这一句话就把福汉给噎死了。
“福汉,你做事太让我失望了。原本上次德州的张王氏因为你的疏忽死掉,我就非常生气,但是念及你刚到山东边放了你一马,轻描淡写地给了你一些处分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你却让我越来越失望!”
福汉说:“万岁爷,只有刘知府的事情查清以后,很多事情才能水落石出。”
福汉不吱声倒也罢了,他这么一辩解,乾隆更急眼了,他抬起手来啪啪地敲桌子,然后说道:“福汉你听着,我也决定割掉你山东巡抚的职位,暂时留在任上处理割辫子党的事情。等新任巡抚到了以后,你再返回京城。”
福汉心里如同倒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虽说乾隆革了他的官,他还得磕头谢恩。
革了福汉的职,乾隆的火气稍微消了些,脑子也不那么热了,他冲着福汉扬了扬手,意思上让福汉站起身来。
“福汉,我知道你这阵子在山东一直兢兢业业,为查找割辫子的事情殚精竭虑,但是治理一方不比疆场打仗,你终归还是差了些经验。”
乾隆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他接着又说道:“有些事情你看不出来倒也罢了,怎么连刘知府在徽州会馆题字这么明显的谋逆之举都看不出来呢?这个刘知府明明就是乱臣贼子,你还想查什么?单单凭靠着这一条,就可以直接要他的命。”
福汉心里明白了,看来前几天公堂庭审的情况乾隆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猜到这些事情应该是梁六爷说给常大人,常大人又转告给乾隆了。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后悔很多事情没有听随从老那的意见,如果当时多找他商量商量,也就不至于落下这么个革职留任的凄凉结果。
福汉把面子看得比命都大,在疆场上打仗宁肯丢了命也得成全名声,如今倒好,自己在疆场上拿命换来的一世英名就这么烟消云散,一切归零了。
颜面丢了也就丢了,福汉心里面失落之余又突然觉着一阵轻松:这官不做也罢,等新任知府到了任,自己就马上回家侍奉老母亲尽尽孝道。
乾隆最后又对福汉说:“福汉,你马上回济南,回到济南以后,马上把刘知府和那个奸商杨会长押解到东昌府,然后在闹事繁华之地凌迟处死,决不能再容许半点推脱。”
福汉连声应承着:“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以后立刻照办!”
乾隆又说:“福大人,在新任巡抚接替你之前,你凡事还得尽心尽力,马虎不得。我听说前几天到济南的那位梁六,户部常大人的幕僚还没回来。那人虽说无官无职,但是人挺能干,而且以前在山东待得时间也很长,你有什么不懂不熟悉的事情可以找他询问,让他帮你出主意想办法,切不能小瞧了这些没有功名职位的能人!”
福汉听到这里,嘴上没说话,但是肚子里的肺都快气炸了!
第125章 建议()
福汉原本想争得乾隆的同意顺道回家看看母亲,但是看看乾隆的脸拉得跟驴脸一样长,他只好打消了念头。出了宫门,叫上两个随从,心情郁闷地离开了京城,重新回到了济南府。
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革了职,更讨厌的是革职以后还留任,这样的话还必须回到济南这个伤心地。
这次出了京城的门,福汉唏嘘不已:戎马倥偬一辈子,军功无数,一世的英明就这样化成了东流水。
他越想越气,信马由缰地跑在最前头,老泪纵横,也只能任由风吹干。
老那心思缜密,自打福汉离开紫禁城他就看出了些端倪,只是福汉没有说,他也不好意思问。
老那后来实在忍不住,招呼着同伴追上福汉。
他的马首快碰到福汉的马尾的时候,他才逐渐放慢了马,安静地跟着福汉后面。
“老那,我福汉到了山东这半年也他奶奶地算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实在想不到竟然最后落了个革职留任的下场。”
“皇上竟然如此绝情!”
“还不是听了奸人所言,老那你说得没错,我是有点忒小瞧那个梁六了。”
老那不停地宽慰他:“福大人,这事是福是祸还没个定论,想想这段时间折腾的寝食难安。到了济南以后,先把刘知府和杨会长正法,其他的事情走一步说一步吧。等新任巡抚上了任,我也陪你回家做盛世良民,这官场实在容不得好人混的。”
三个人很快便到了济南,再回到巡抚衙门跟前时,福汉看着眼前的景物是如此的陌生,他心里觉着有几分别扭。
回到巡抚衙门,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福汉也没来得及歇息,便吩咐人请来按察使、提督等人议事。
按察使和提督等人到了巡抚衙门,见了福汉以后说:“福大人,这次回京,万岁爷是不是有新的布置?”
福汉苦笑着说:“诸位以后不要叫我大人了,从昨天起,我跟平头百姓无异了,乾隆爷割了我的职,我就等着新任巡抚了。”
几个人听完以后,说了些半真半假的话,安慰了福汉一番。
“诸位大人,我临离宫的时候,乾隆爷有交代,让尽快把刘知府和杨会长这两个囚犯凌迟处决。麻烦诸位这事多操操心,尽早把这事办了,诸位不要懈怠,我福汉现在是戴罪之人,只是暂时维持,等新任巡抚大人到了他就卷铺盖滚蛋。如果你们再出现什么差错,我是前车之鉴,所以诸位多多用力。”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最后约定三天后在济南府最繁华的闹事区将刘、杨二人凌迟处死。
商量完事情,几个人就散了,纷纷打道回府。福汉劳累了几天,觉得身心俱疲,他简单用了晚膳,然后便回后院休息了。
福汉回到卧房里,浑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一般。他趟在床上,脑袋一沾枕头,便鼾声雷动,自从到山东以来,他从来没有睡得如此香甜过。
第二天一早,福汉又早早地睁开了眼,他坐起身来,想起身就去公堂之上继续询问割辫子党的事情,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被革了职,地方大事已经与己无关。
福汉释然地重新躺下,他觉着浑身酸痛,接下来啥也不干,就他奶奶得好好睡上几天。
福汉刚躺下,突然听见悬挂在巡抚衙门前的牛皮大鼓咚咚地响了起来。一会随从到了他的卧房外面,老那敲了敲门,在外面说道:“福大人,梁六带着一个人到了巡抚衙门外面,说要见您。”
“这个怂货肯定是昨儿晚上也听说了我被革职的事情,今天他明摆着是来看我的笑话来了。你告诉他,就说我连日奔波操劳,身体染了病,没时间见他。”
老那应承着说:“那您老休息吧,我去会会他。”
老那到了前院公堂,看见官差老王已经点头哈腰地把梁六爷请到了大堂上,梁六爷后面还跟着泼皮牛二。
老王看见老那以后,问道:“老那,福大人起床了没有,梁六爷有事找福大人。”
老那冲着梁六爷拱了拱手说:“梁先生,昨天福大人从京城回来,路上着了凉,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能出来见你。你如果有什么事,由我代为转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