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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关好了门窗,刚喧嚣起来的金陵城又恢复了安静。恐慌的气氛没了,取而代之是各种流言蜚语。
事实证明,喜欢看热闹不止是一个人的爱好,熊熊的八卦之火在这些淳朴的百姓心中燃烧——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竟能让朝廷动用军队?
“狮子宴上发生了命案,曹家二公子被人给杀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就是长了腿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弄得全城皆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也不知是哪位义士做的,为金陵除一大害,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极,是极,那曹家少爷手上的人命何止一条?这一次,恐怕是缠在他身上的冤魂来索命了。”
本来啊,天子脚下发生命案是一件很压抑很恐怖的事情,但听到死的是曹家二公子,人们弹冠相庆,甚至有些人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美酒。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就差大摆宴席,举城庆贺了。
张治杰站在平康坊的坊门前,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摇头苦笑“你们这些泥腿子倒是高兴了,可我惨了啊。”
他心里哀嚎着,嘴中滋味就像是吞了一大碗黄连。张治杰发誓,今天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
白日里得罪了皇帝,差点脑袋搬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正头疼该怎么解决难民的事情,这又发生了命案,被杀的要是平民老百姓倒也罢了,可为什么偏偏是曹家公子?
曹家何许人也?那可是太后的娘家啊!自己的亲侄儿被人给害了,太后岂会善罢甘休?
这下好了,太后震怒全城戒严,凶手还没抓住,不少人先遭了池鱼之灾——凡是在街上闲逛的,都被当做嫌疑犯抓进了牢房。
县衙的监狱早已是人满为患,可嫌疑犯还在源源不断地往来送,张治杰看过了,要是再往那里头塞人,恐怕又得多出几个人命案子——不是被杀的,而是被活活挤死的!
他向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反应过这个事情,得到的是一口唾沫“能干不能干?不能干就赶紧滚蛋!”
无奈啊,这两位可都是朝堂上的大人物,人家伸出一个小拇指,就能轻松摁死自己,惹不起便只能躲了。
张治杰将手下的所有人马都交给了他们两位,带上几个捕快以安抚民众的名义出来在街上溜达。
“你们争来斗去,拼死拼活,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吏呢?哎,这下,我这官怕是要做到头咯。”他正想着,捕快风风火火跑来说道:“大人,有刁民作乱!”
张治杰的思绪被打断,他抬起头问道:“哪来的刁民?”
捕快道:“回禀大人,是夜香坊那些挑大粪的!朝廷贵人被人害了,他们不仅不感到悲伤反而在喝酒庆祝!大人,要不要把他们押回去?”
“你是说他们吗?”张治杰用目光给了指了指前面木楼上两个喝酒笑谈的人,那两人看到官府的人在看他们忙将窗户关上。
捕快大怒“好啊,这里竟然也有!”张治杰气的嘴角哆嗦,一脚将捕快踹翻在地“本官的眼睛还不瞎!告诉你吧,不但这里有,这全城的百姓都在喝酒庆祝呐!”
“大人——”捕快一时有些发懵。
“大什么大,以后改改你们的臭脾气,否则,等我们以后死了,他们也会喝酒庆祝!
哼,什么狗屁贵人,那是别人的贵人,不是我张治杰的贵人!走,少在这给我丢人现眼。”张治杰怒气勃发,一甩袍袖往县衙走去。
同样发愁的不止是张治杰。
蔡商与顾让两个人也是愁眉不展,这个差事谁想要啊?舒舒服服在家喝着小酒,搂着小妾,听着小曲多好,来这地方受罪。可是没辙,太后的旨意他们不能不接。
曹杰的尸体停放在甲板上,他已经看出任何人样了,衣服肮脏不堪,上面糊着一层褐色的物体,还有几只蛆虫在他脸上爬来爬去——他是从粪坑里被捞上来的。
蔡商捂着口鼻瓮声道:“案发现场封锁了吗?”
旁边的捕快谄媚地递给他一条手帕笑道:“回大人,小人一接到报案,就立刻带人封锁了现场,绝对没有一个人动过现场的东西,就连这尸体都是小人刚捞上来的呢,曹夫人倒是看过一眼,结果还没到跟前就晕了过去,被人送走了。”
蔡商闻听此言,看着自己捂在嘴上的手帕,白眼一翻,“哇哇”呕吐起来,这手帕是捕快拿过的,上面也不知沾了多少屎尿。
捕快想给他拂背,蔡商立刻抬手示意他停下,吐完之后,他冷哼一声,将手帕扔到地上踩了几脚,让捕快滚。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捕快很委屈地后退了几步站在一边,蔡商对顾让道:“顾大人,您看这该如何是好啊?”
顾让脸色发白,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兴许是被这气味冲的够呛,也是,他也七十好几了,这把年纪本应该在家颐养千年,享受天伦之乐的,大半夜被折腾到这里,身子骨难免有点吃不消,况且,这气味也的确重了些。
努力了好久,顾让终于憋出几个字来“把尸体清理一下带回县衙,再找人查看一下案发现场,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蔡商瞪了捕快一眼“还不快去做?”
捕快应了一声,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臭味,拎起尸体就往船下走“他刚才也是这样捞尸体的?”蔡商想着,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顾大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下了船,蔡商眯着眼睛笑道:“那船上这些人该怎么处置呢?”顾让状态很差,脱出而出道:“带回去审问!”话刚说完,他的眼睛突然一亮“蔡大人,你的意思是?”
蔡商笑而不语,顾让哈哈大笑,两个人目光交汇,心思默契,一切都在不言中。
(本章完)
第86章 朝议!皇城司()
蔡商很清楚,顾让同样很清楚,如果说这趟差事还有什么好处的话,那狮子宴上这些被扣押的嘉宾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头——狮子宴是什么?那可是非富贵,名流不得进的宴会,金陵的富豪十之八九都聚集在这里!
如今船上出了人命,理论上讲,这里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如此天赐良机,不乘势大发一笔,岂不是猪头三?
蔡顾二人笑得十分爽朗,捕快还以为是两位大人有了破案的头绪,跑过来献媚道:“二位大人断案如神,这么快就有了进展,真是可喜可贺,小人佩服,佩服啊!”
“尸体都清理了吗?”蔡商阴着脸问。
捕快道:“回大人的话,收拾好了,小人这就运回衙门里去。”顾让一摆手:“这个不急,本官问你,这宴会上的来宾可有放走?”
“没有!”捕快连忙摇头“一个没有,全都在船舱里候着呢,县令大人交代过,一定要等您二位来定夺。”
蔡商面露讥讽“这个县令倒还算识相,顾大人,那咱们这就去审问?”
“蔡大人所言甚是!”
捕快带着二人进了舱门,蔡顾二人虽是朝廷大官,见之奢华也不由咋舌感叹,眼中的贪婪之光愈发强烈。
此时,底舱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器具陈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抱怨声,哀叹声,谩骂声不绝于耳,场面是混乱不堪。
蔡昭星脸色很难看,他急躁地走来走去,已经快半个时辰了,魏鞅被他晃的眼晕出口劝道:“蔡兄,不必着急,等过会官府的人来了问明情况,自然会放我们走,况且你爹是刑部尚书,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为难你啊?”
“是啊,大哥,爹爹很快就会来接我们的,你就坐下吧。”蔡昭义也有点烦了。
“你们不知道——哎!”蔡昭星欲言又止,拍了一下手掌,继续踱步。
“肃静!”就在人们急的团团转时,门被打开了。捕快昂着脖子喊道:“负责主审此案的两位钦差大臣已经到了,他们现在要找你们谈话,一个一个来,不要拥挤!”
一个中年文士走过去说道:“这位官爷,小人是这里的管事,要不我先来吧?”捕快看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差役道:“带他过去!”
船舱的第二层里关着的,都是些下人护卫,蔡商在其中找了一个最大的包厢作为临时审讯室。
中年文士被带进包厢立刻作揖行礼“草民见过大人。”蔡商板着脸问道:“抬起头来,本官问你,你叫什么?家住何处?是哪里人士,到这里所为何事?”
管事抬头见这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无任何差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他笑道:“回大人,小人姓李名三德,家住城中平康坊,是食为天的一个小掌柜,来这里负责接待来宾,主持宴会。”
“哦?能在这里主持宴会的恐怕不是小掌柜吧?”
“大人明鉴!”蔡商冷笑一声“今日在宴会上死的人,想必你也知道是谁吧?本官清楚,你食为天关系广,人脉四通八达,就连赵王的门路都走得通,不过,这个案子是太后亲下的旨意,赵王的面子在这里可不管用,有什么事你最好从实道来!”
管事点头道:“小人晓得,只是大人你也知道,我食为天从开张到现在,一直是良善店铺,从未有过偷捐漏税,欺压顾客的行径,干的都是合法的买卖。
今天不幸有贵人蒙难,实在是有贼人陷害,希望大人明察,小人愿奉上黄金千两以资大人查案之用。”
蔡顾二人闻言皆是眼睛一亮,千两黄金!那可是一万贯铜钱啊,自己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五百贯!这份手笔不可谓不大,蔡商与顾让对视了一眼,吞了吞口水道:“你这是在贿赂本官吗?”
“小人不敢,只是再怎么说,这也是食为天的场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小人心感愧疚,献金千两为的只是聊表歉意,不足为道,还希望大人万莫推辞。”
见此人如此懂事,蔡商放缓了语气道:“也罢,李掌柜的心意本官愧领了,这样,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