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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无疑是往大海里丢了颗深水炸弹,把这些佃客都炸得晕乎乎的。
月入两贯钱,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现在汴梁城的米价是斗米一百二三十文,十斗一石,也就是说一石米的价格是一千二百文钱到一千三百文钱之间。而小麦价格高一点,大概在一石麦子一千八百文钱。这时候的一贯钱,大概是七百七十文左右,也就是说一石米是两贯钱不到这样子。但是,汴梁城附近种田,小麦亩产一石至两石左右,水稻亩产两石到三石。这时候,一户人佃田三四十亩地,已经忙不过来了。所以,以四十亩田地计算,种小麦收入大概是八十石小麦,种水稻大概能收入一百二十石稻米。但是,因为这些佃客是佃租田地的,要交佃租。再加上这些佃客没有耕牛,所以大概是三七分成。
地主家把税赋交了,又提供了田地,占七成。佃客只能收三成。也就是说,八十石小麦,佃客只能得到二十四石左右;一百二十石稻米,佃客也只能拿三十六石左右。折合成制钱,也就是种小麦能得二十八贯钱;种稻米能得到二十九贯钱,相差无几。但这个是最理想的状态,佃客家里还要吃这些粮食啊,能拿出一半出去卖,都很不错了。所以呢,又对折一半,大概年入十四贯钱。但个人卖米,能卖多少?只能卖给米行,价格又低了一些。这么算的话,能有十二贯钱都不错了。
看似不少,但注意,这是辛苦一整年才能得到的钱。
张正书大约换算了一下,这时候的一文钱,大概是相当于后世两块钱的购买力。十二贯钱,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一万八千多块钱那样子。看似不少,但辛苦一年才一万八千多块钱,实在是不多。但这也是一户佃农最高的收入了,遇到灾年,荒年,这个收入还要大打折扣。
如今,张正书开出一个月两贯钱的收入,一年岂不是二十四贯钱了?
说不得,已经很多人开始动心了。
“小官人,此话当真?”
不得不说,农民还是好忽悠的,张正书随便抛出点诱惑来,他们就已经开始上钩了。
倒是管家张通在一旁,更加忧心忡忡地看着张正书,心疼啊,这个败家子,居然开出这么高的价钱!在他看来,不就是泥腿子吗,随便张榜招募,都能招来不少。要知道,现在北宋的实际情况是田地少,而佃客多,只要张榜招人,不怕没人来的。
“这钱是我付给你们的,但你们种的东西,归我所有。而且,并不会耽搁你们种的这茬麦和稻,等你们收割完毕后,我才开始征用你们和这些田地。”张正书淡淡地说道。
张正书知道,只有下重金奖赏,才能让这些佃客提高积极性。所以区区两贯钱算什么,这些佃客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几个人,对于财大气粗的“大桶张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佃客,已经差点乐疯了:“小官人,种何物,你与我说,我别的不会,种田可是一把好手!”
“小官人,不是我自夸,这汴梁城外谁人不知,我范大郎八岁种田,种麦种稻种粟种黍种豆,哪样不精?”
“小官人,选我,我任劳任怨,绝无二话!”
……
佃客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至于张小官人种什么,这重要吗?有钱就行,管他种什么!
然而,张正书的算盘打得可精了:“都别争,听我说完……”
这些佃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这千亩田地,是三十多户佃客所佃租的,此间劳作的,也不到四十人。张正书环视了一番众人,才缓缓地说道:“若是要拿我这钱,这田地就归我说了算。我说种什么,就种什么,你们可应承?”
“啊,不能种稻、种麦了?”
有的佃客觉得好像不太值得了,为了多几贯钱,却没了粮食,这好像有些划不来。
“小麦水稻还是会种的,但不是现在。”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而且,我不仅要青壮,便是各位家中娘子,尚能耕种之老者,能帮工之孩童,都可以来我这上工。工钱方面,我会酌情给的。”
“哇!!!!!”
这些佃客再一次震惊了,这岂不是全家上阵都行了?
“小官人,甚么时候开始?我家贱内,也是可以帮工的!”
“小官人,我家犬子今年十岁,可以来上工么?”
……
第24章 如此秀才()
好像惹了马蜂窝一样,一阵闹哄哄过后,张正书都有点招架不住了:“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们不怕我诓了你们么?这空口无凭啊!”
这才是张正书的目的,之前所做的铺垫,都是为了诱导这些佃客更改契约。当然,张正书也不是坑他们,虽然是想压榨他们的劳动力,但他还是很讲究吃相的。吃相差的大地主,在这十里八乡是混不下去的。古人对于声名,比什么都看得重。就算是“大桶张家”放钱,也是要假惺惺作态,把人家逼得没有退路后,卖身为奴也是要照单全收的。
“口说无凭,可以立字为证啊!”
这不,已经有人替张正书说出他最想说出的话了。
张正书铺垫了这么久,其实就是想用这千亩田地,再留住这些劳动力罢了。其实,中国人是最讲究实用的,没有好处的事,没有人会做。哪怕看似朴实的农民,也不会轻易上当的。甚至农户比一般人还难忽悠,因为他们是最保守,最谨慎的一批人。因为他们的保障实在是太少了,但凡有点天灾人祸,很多自耕农就要破产。
张正书记得在前一世看过一部经典的电视剧叫《大地恩情》,里面的地主再有人情味都好,可佃客一旦有什么天灾人祸,也是走投无路的。可以说,自耕农还可以破产当个佃客,可佃客破产呢?恐怕就要卖身为奴为婢了。
恐怕,自负盈亏的,总归是不够旱涝保收来得好。
如果真的全家都能做工赚钱,一家人月入四五贯钱,一年就是三十贯,刨去用度,都比种田来得有保障。只要白纸黑字写明白了,这些佃客就不怕张正书不给钱了。这可是在天子脚下,开封府内,有谁敢不守契约?大宋《刑统》教他做人!
不过话说回来,张正书并不打算赖账,相反他觉得自己还赚了。
接下来的几年内,不管是种棉花也好,种菜也罢,甚至能夏种水稻冬种麦,都是有赚头的。就怕这些佃客,出工不出力。所以这条,应当在契约上写明白才是。
张正书在思虑间,那些佃客已经迫不及待了:“小官人,可以立字为证的啊!”
“是啊,若是有了字据,你让我等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只要钱给足了,做什么都不是问题。
张正书对着管家张通招了招手,说道:“通书,你来起草罢!”
“小官人,我等再寻来一个秀才做保人罢!”
一些个聪明的佃客,已经飞奔回村中,去找秀才了。张正书是知道的,北宋初年,秀才这个词,一般是指参加多解试,但没有中举的读书人。毕竟这些读书人也是地方上出类拔萃的学子,考不上也得给个美名的,这叫优待读书人。解试考中了的,就叫举子了,也叫举人。不像明清之时,举人一旦中举,就终身是举人。在宋朝,举人不过是考省试的资格而已,只要省试没有取中,下次解试还得参加。当然了,宋朝对多次中不了进士的举人,会有免解试的优待。
而想要参加解试,一般是乡中选拔考核或者举荐,基本就是在本乡本县本村的读书人中选一些尖子生,跟后世的摸底考试差不多,而这些被选上的尖子生,就是秀才了。推举参加解试的方式有太多种了,比如国子监取解试,诸州府取解试,开封府取解试,各种别头试什么。诸州府算是最普遍的一种了,就是各个州为下属乡县举行取解试。
在宋朝前期,这个秀才就是对学习好的学子的称呼。但是宋朝也没什么强制规定,平头百姓也分辨不出读书人到底哪个学业好,哪个学业差,于是乎发展到后来,这个秀才嘛,就是宋朝读书人的泛称了。
只要一个参加了县学、州学的学子,身穿儒袍的,都会被人称作是秀才。
嗯,你没看错,张小官人你也可以叫他张秀才,因为张正书也是挂名在县学里的学子,虽然……咳咳,他的课业嘛,能气死教谕。但不管怎么说,他对州学的贡献还是很大的——他那便宜老爹,不知道每年要给县学输捐多少钱粮。奈何张正书不学好啊,至今都没从县学升入州学。就好比后世有人读了差不多八年小学都没毕业一样,说出去徒增笑话。
不多时,一个身着儒袍的中年人,已经在佃客的紧赶紧催之下,来到了田垄之间。
“这不是李秀才吗?”
管家张通还认得的,这个李秀才虽然是李家村里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他的天分实在欠缺,考了好几次解试,都不曾考上。无奈何,只能到县学里做个讲书,负责给孩童启蒙,得几斗米之钱粮,好维持生计。
中国的读书人都是这般的,只要走上了科举这条路,就会一条道走到黑。考上的还好说,考不上的,大部分好像李秀才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屑于去找其他营生,穷困潦倒得只能维持个读书人的体面。他们甚至连小吏都不屑于去做,认为只有做官,才是他们要做的。过得再穷困潦倒都没问题,他们还有梦想啊,想着做官以后,钱银有了,地位有了,权力有了,老婆宅子什么都有了……
张正书觉得这种人做了官,那才是宋朝的悲哀。眼高手低,不通人情世故,不懂民生活计,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甚至比他还不如。
然而,李秀才还自我感觉良好,只是拱拱手说道:“有礼了……”傲慢得好像瞧不起张通似的,这股优越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