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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很多秀才得知了可以投稿的消息,就算囊中再羞涩也好,也要买下一份报纸来看看。
不曾想到,这报纸太过稀少了,不过数千份而已,须臾就已经卖光了。
即便张正书提前得知到了这个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加印,但半日的时间里,也不过加印了几千张而已。
汴梁城中,和乐楼中。
“姊姊,姊姊,你看这!”
若桃慌慌张张地拿着一份报纸,跌跌撞撞地进了李行首的香闺,差点一头撞入李行首的怀中。
“甚么事这般惊慌?”李行首淡淡地说道。
“姊姊,你看这份‘小报’!”若桃急了,“上面都是写你的!”
李行首啼笑皆非,翘起了嘴角笑道:“这不是很正常么?”她早已经习惯那些搬弄是非的“小报”了,只要有什么风流韵事,保管第二天会让整个汴梁城都知闻的。上一次张家小官人和章衙内在和乐楼打了起来,那“小报”的小道消息不是漫天乱传么?一会说李行首原先心仪章衙内,是张小官人横刀夺爱;一会又说是李行首故意挑起的斗殴,还附上了“知情人”的描写;甚至更过分的,是写张小官人和章衙内争当她的裙下之臣……各种不堪入目,李行首早就习惯了。
身在红尘里,这些事不习惯又能怎么样呢?不管不问不理会便是了,李行首一点都不在意这些。正所谓清者自清,任由别人说吧!
“可是姊姊,这次真的不同啊,你看,都是在夸你的!”
若桃是李行首的贴身侍女,自然也是懂文墨的。一开始,她看了这种“世俗”的文字,也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后世的人,突然看到文言文一样。这时候的宋人,看文章也是言简意赅的古文,哪里见过如此直白的文章?
不过,当若桃仔细一看的时候,就发现这样写的文章,似乎更加通俗易懂,更加贴近生活。因为用的是市井俚语,用的是白话文写就的,这种行文太过新奇,若桃一下就看入迷了。待得看到李行首的事迹,更是能引起共鸣,她这才慌慌忙忙地来找李行首,想让她也知道这事。
“这样么?我看看……”
李行首不看还好,一看之后,便觉得这人几乎算是她的知己了。不过,李行首也知道,《京华报》上写的,都是有些夸大的,甚至她自己都没觉得有这样的品德。然而,冰雪聪明的她,却从中嗅到了一些意味:“难道这份《京华报》,是在鼓吹英雄的?”
鼓吹英雄的文章,在北宋这时候几乎找不到。无他,因为统治者不喜欢啊!看看武官的地位就知道了,遇到文官的轿子,还要下轿相让。哪怕是对方低了几个等级,武人都要下轿。这地位谁高谁低,一看便知。
“忘战必危?”
待得李行首把后面一章关于交趾的文章看完之后,感受最深的就是这句话。
其实,李行首不过是想表达对一个英雄的敬佩而已,完全没料到撰写文章那人,居然可以把她的事迹和北宋时局联系起来,虽然没有明写,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摆明了是在为武人鸣不平的,甚至还鼓吹战争的。
“看来,我要去一趟广福坊,见识一番这报社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了……”李行首盯着报纸,然而思绪已经离得很远。
若桃突然笑了起来:“哎呀,这报纸原来是他写的啊?”
“谁写的文章?”
李行首也有点惊奇,她都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难道若桃与众不同吗?
“姊姊你看,这中间的细缝之中明明写着:主编——汴京笑笑生,还说这里可打广告。这打广告,是甚么物事?”若桃有点奇怪地说道,“汴京笑笑生,又是谁?”
李行首也在报纸的夹缝中发现了这个细节,略微一沉吟说道:“若桃,准备一下,我们到这报社看看去……”
“难道姊姊你想见那主编?”若桃也是七巧玲珑心,再加上和李行首相处日久,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我突然想认识这人……”李行首倒也落落大方,“他都写了我,我岂能不上门要个说法?”
“姊姊,话虽这般说,可万一此人乃是游手之辈,行不轨之事,奈之若何?”若桃也知道,这汴梁城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平静,住在汴梁城里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且不说人贩子,就算是街上的游手,便足以让人害怕了。
“无妨,此人应当是有些地位的,如何会做此事?”李行首淡淡地说道,“《刑统》上有言,‘诸强女干者,流三千里,配远恶州;未成,配伍伯里’。我虽是歌伎,亦是得受《刑统》庇护之人。”
若桃不再说话了,只能帮李行首打扮一番,准备出门。
第78章 穷秀才()
来财很不明白,张小官人不就是办了一期“小报”么,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看着已经挂上“京华报社”匾额的大门,看着来往的人群不断打量着这宅子的行人,甚至还有人拿着最新的《京华报》,让来财很是不解。
殊不知,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首先,张正书要出报纸的时候,恰好李行首就做了一番“大事”,让整个汴梁城的舆论都火了起来。这就相当于后世某个明星,突然间弄出点什么大动静来,让网络都瘫痪那种。如果这都不懂得蹭热度,那张正书就不是一个穿越客了。
在蹭热度的同时,掺杂自己的私货,才是张正书想要的。
首先呢,自然是为自己设计的灌溉系统打广告了,可以自行灌溉浇水,在北宋这时候,是多么稀奇的一件事。可以想象得到,一些嗅觉灵敏的人,已经到李家村去探寻真相了。汴梁城内外,地主还是挺多的。估计再过得几日,等报纸传到其他州、府、路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
其次,自然是要大肆宣扬交趾的“富庶”了。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事情,在中国大地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不然真以为中国那么大的疆域是怎么来的?不都是把周围的,可以耕种的土地全都抢过来的?只不过呢,在抢之前,还特别强调“师出有名”。如今交趾“无道”,屡次犯边,宋朝可谓“忍无可忍”。“忍无可忍”怎么办,当然是打他丫的啊!
可惜,来财并不知道张正书打算,只是守着一个偌大的投稿箱,却见那些穿着儒袍的秀才,好似要过来,又心有疑虑的样子。
“这位秀才,你遮莫是来投稿的?”来财壮着胆子问道。
被他叫住的秀才,迟疑了一下,然后走了上来:“这位小哥,投稿真的有一贯钱?”
“甚么叫投稿就有?”来财认真地说道,“被刊登了文章之后,才有这一贯钱的!”
“原是如此……”
这个秀才看模样就是很穷酸的模样,一身儒袍都打着补丁。好在来财也是农家子出身,知道要供一个秀才读书有多么不容易,也没有对他有什么歧视。“你若是投稿,就快些。若是别人的文章抢先一步,那你的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这个秀才犹豫了好一会,才一咬牙,从袖子里掏出皱巴巴的几张纸。这几张纸,虽然是宣纸,但来财注意到,是次等的宣纸。估摸是造出来后就是残次品的,也是人家都不要的。穷困的秀才,只能拿这样的纸张来写字。甚至还有很多人,怕废纸张,只敢拿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造纸业在北宋这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布头笺、冷金笺、麻纸、竹纸、凝霜、澄心纸、粟纸,甚至还有碧云、春树、龙凤、团花、金花、罗纹纸、藤白纸、研光小本张、蜡黄藏经笺、鹤白纸、白玉版匹纸、香茧纸、歙纸、观音帘纸、竹纸、大笺纸和各种彩色粉笺纸等,品种不可胜数。
虽然普通人消费不起昂贵的上品纸张,如澄心纸之类的。但是,一些普通纸张,寻常百姓也消费得起的。
在唐朝的时候,人们去厕所都还要用厕筹;但是到了宋朝,已经普遍使用纸张了。
然而,这个秀才却没钱买纸,看得出他已经拮据到什么程度了。
“等等……”
张正书也注意到他了,从里面出来。
说实话,“勤卷堂”陈掌柜找的那几个秀才,水平远远达不到张正书的要求。就这么两天,已经写了无数废稿了。张正书让他们写海上丝绸之路的内容,他们扯经书典籍,扯微言大义……大哥啊,这是报纸,要赚钱的,你写这个,鬼看啊?就好像后世一些不知道变通的报纸一样,永远是无比正确的内容,但是销量却一落千丈,最后还不是关门大吉?
所以说,内容永远是报纸的灵魂。如果不是内容好,张正书宁愿不出第二期了。
不过张正书也知道,有点为难这些秀才了。这些秀才几乎是“五谷不分”的那群人,别说见过海船了,连大海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没见过。
“算了,算了,还是提出地圆说吧,标题再起得标题党一些,第二期的报纸还是有人看的。”
张正书知道,如果不能趁热打铁的话,可能报纸的热度就下降了。他原本以为,刊印报纸是很轻松的事,结果还是要过了一天才好。这还是“勤卷堂”的工匠,通宵改制出来的雕版,还不包括有什么插画。要是有插画,估计弄三天都未必能出版一张报纸。
“还是高估了这雕版的速度啊……”
张正书也是无奈,不过插画只是锦上添花的事,他的《京华报》最大的卖点,还是新闻,特别是宋朝人都不知道的新闻。这是张正书的优势,因为他是穿越者,只要把后世一些耳熟能详的事情说出来,就又是一篇文章了。再辅以一些市井趣事,估计很快就会笼络起一批忠实的粉丝。
这个秀才见一个小官人模样的束发少年走了出来,低声问道:“莫不是不许我投稿?”
“我是这‘京华报社’的主编,我先看看你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