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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合再倒一碗,黑黢黢的脸上放着红光:“第二碗,我要说,我们是部队,我们讲究团结合作,不提倡个人英雄主义。但是,一直没有英雄的部队,也是没有战斗力的!顽强的意志,高超的技战术,冷静的头脑,这一切,都集中体现在英雄的身上!”
张合将碗高高举起,大声道:“我很高兴,这次规模空前的演习中,我们每一个同志都打出了英雄气概,比如一班长龚志刚同志。在坚守854高地的战斗中,龚志刚同志一个人一支狙击步枪,打死打伤敌人超过百人,其中击毙敌团级干部1人,营连级干部13人,排级干部7人!”
兵们一片哗然,这个成绩太逆天了!
“龚志刚同志正在养伤,让我们给他同志呱唧呱唧,祝他早日康复归队!”张合大声道,兵们热烈鼓掌。
半分钟之后,张合摆摆手,兵们的掌声停下来后,又说道:“还有我们的几个新加入部队的同志,表现让我们吃惊!”他的眼光转了一圈,停留在一班,停留在雷动身上,嗓门陡然大了几分:“我问你们,是谁,最先发现了敌人偷袭,破坏了敌人斩首的阴谋?”
“雷动!”兵们齐声呐喊,正和乌云一起缠着龚志刚说悄悄话的雷动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四下打量。
“我问你们,是谁,在关键时刻,率先爬上断崖,打乱敌军部署,为部队抢占高地赢得先机?”
“雷动!”
“我再问你们,是谁在最后关头,率先凿穿敌人防线,三进三出,为全部歼灭蓝军创造了条件?”
“雷动,雷动,雷动!”回想着这一路打过来,雷动屡屡创造的妖孽一般的战绩,兵们心潮澎湃,目光中带着狂热甚至崇拜,不等张合示意,就自动欢呼鼓掌。
雷动被突然爆发的巨大声浪惊呆了,这个刚刚参军不到一年,不满十九岁的大孩子,胸臆中忽然被一种叫做自豪的东西占据,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战友们的承认,他更没有想到过,他在战友们心中,有着这么高的影响力!
雷动强自压抑心头的激动,缓缓而有力地敬上军礼。
“当然,还有乌云同志,他和雷动一样,都是我们这次战斗中涌现出来的尖刀!还有聂彪同志——聂彪同志虽然在一开始犯了一些错误,但是,这些错误是绝大多数新兵都无法避免的,何况他知耻后勇,在随后的战斗中,勇敢顽强,敢打敢拼,歼灭了大量敌人,是个好样的!”
乌云脸上放着红光,聂彪则有些讪讪的,两人同时站起来,对兵们敬礼致谢。
张合示意他们坐下,接着说道:“我希望,全连同志都要胸怀远大目标,奋勇争先,人人争做英雄,把全连打造成一个英雄遍地的战斗队!”
“第二碗,为了英雄的连队!干!”举起酒碗,张合再次一饮而尽。
“干!”兵们毫不落后。
抄过一瓶啤酒,便往碗里倒,边漫不经心道:“顺便传达一下,雷动,会餐结束后,自动到禁闭室报到,禁闭三天!”
兵们一片哗然,有几个嘴快脾气暴的家伙当时就问:“连长,为什么?”
“为什么?营长的命令!”张合瞪了那几个兵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兵们无奈地闭上嘴,停止了骚动。
张合大有深意地看了雷动一眼,斟满第三碗酒,沉声说道:“这第三碗,我想说一个沉重的话题。”张合的目光缓缓在全连战士身上转了一圈,声音变得有些沉重:“这次演习的过程大家都看到了,当我们面对蓝军特战队员的时候,是不是一个连被十几个人压在山脚下,伤亡惨重却无法前进一步?当我们面对敌人大规模冲击的时候,是不是出现过指挥不畅、惊慌失措的现象?当我们迫不得已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虽然这很壮烈,但是,有没有更好的打法?我们有没有这个能力,给上级首长提供更好打法的基础条件?”
张合一连串的发问,如同一把大铁锤,狠狠敲在战士们的心头,让他们深思,让他们为自己先前的骄傲而感到羞愧,也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士气高扬。
张合声音大了起来:“同志们,你们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办?”
“练!”兵们齐声大喊。
“对!苦练,巧练,战区特战大队也是人,我们也是人,他们能做到的,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做到!我们会证明,我们是最好的战士,最好的连队——”张合将碗高高举起,高声断喝:“喝完这碗酒,我们就到训练场上拼命去!”
“第三杯酒,为了更加辉煌的明天,干——”
“杀——”兵们纵声怒吼,震天的响声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张合和一连的全体官兵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在他们“庆功”的同一时间,在数百公里之外的蓟辽战区司令部,负责训练作战的战区副司令员,原140集团军军长刘战平中将,在战区司令部一个中等规模的会议室内,发表了一番意思与张合几乎相同的讲话。
刘战平中将是在战区参谋长对整个演习过程进行全面点评后,发表这番话的。
当时,战区将校云集,参演部队所有团以上干部,把一个面积不大的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他们的神情或凝重,或深思,或略含不忿,听着刘战平中将的总结。
“应该说,这次演习成效是很大的。我们师团一级的指挥员接受了考验,无论是红方,还是蓝方。”刘战平淡淡地道:“在遭受突然袭击,部队指挥、通讯、后勤都受到很大破坏的情况下,红方取得这样的战果很不错,而蓝方在中期作战不利的情况下,反应迅速,应对得当,最终保全了主力,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战士们克服种种困难,奋勇作战,发挥出了很高的技战术水平,可见你们平常的训练,确实落实了总部‘贴近实战’的要求,这一点尤其值得肯定!
“但是,”刘战平话锋一转:“我们也必须看到,这次演习,毕竟只是在常规情况下,进行的一次传统战争形态的演练,对于以机械化陆军集团为主的对手,这样的作战方式可能会起到很大作用,但是,我们作战研究的对象,不仅仅是在演练场上的友军,也不只是习惯陆军机械化集团推进的陆军强国,还应该包括陆海空天全面占据优势的潜在对手!”
刘战平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严肃地说:“对于一个军人,这种忧患意识,是我们应该、也必须要具备的!”军官们凛然,刘战平提高声音道:“和平了几十年了,但作为军人,我们必须时刻做好战争来临的准备——各部队要好好思考,好好总结,加强新形势下战争的研究和有针对性的训练!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组织更加具备现代战争特性的演习训练!”
“嘶——”下面的将校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对于刘战平这一番话,以及战区军官们的反应,雷动半点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绝对不会关心,现在的他,正在禁闭室“反思”。
和他一起“反思”的,还有乌云。
从会餐结束雷动到禁闭室报道之后,乌云就死皮赖脸跟了过来。张合一通臭骂也没能阻挡他的脚步。这家伙振振有词地说道:“雷动是我战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张合险些气乐了:“他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以为这是黑社会啊?讲义气啊!不许去!”
“这样啊……”乌云毫不气馁,装模做样地想了半天,道:“连长,你说要咋样才能进去呢?要不我找个人揍一顿?然后就违反纪律了,然后我……”
张合27号半的大皮鞋一脚就踹过去:“妈的熊兵,给我禁闭室蹲着去!”
事实上张合本身就对关雷动禁闭很不满意,多大点事啊,搞得真的似的,乌云愿意去陪着也就随他,正好有个作伴说话的,不至于无聊。连里的兵对这件事更加不满,加上知道这两个家伙基情无限,甚至有几个兵自觉从食堂偷出点好吃的来,塞到禁闭室里。
其实禁闭室或者关禁闭,是一种很不正式的说法。在共和国的军队中,是没有“禁闭”这种处罚的,共和国几十年前就对外宣布过,我军是世界上唯一不设禁闭处罚的军队,而且团以下部队,也无权对士兵作出限制人身自由的处罚。但是作为一种带兵的传统,对轻微违反纪律,够不着处分,不惩罚又说不过去的兵,“禁闭”作为几乎唯一的惩罚手段,一直保留着。不过形式上没那么正规,无非找个小屋子关起来,不许出门,只能面壁思过,只能读条令,还要写检查。
一连的“禁闭室”,就在厕所旁边,军容镜背后的工具室里,面积很小,而且没有床,好在秉承部队变态的内务要求,倒是打扫得很干净。
雷动和乌云背靠着墙,两条腿笔直地伸着,懒洋洋地席地而坐,那姿势比开班务会时轻松舒服多了。但两人的神情却没有那么轻松,讨论的话题也没那么舒服。
“老大你说,”乌云后背在墙上痛快地蹭了几下,带着一丝迷惑问道:“你说,我们要是没有练过,这次我们会不会干不过那几个特种兵?我们还能不能取得最后那样的战果?”
雷动目露沉思之色,摇了摇头:“我说不清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不过,想干过那帮特种兵?还是别做那这梦了。其实我在演戏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单凭军事技能,我们还是太嫩了啊——”
两个人从拉练开始,一天一天地回忆走过的路程,一次一次地回忆经历过的战斗,在难得地进行了一次深入反思检讨后,雷动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练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很不错了,现在想起来,也就是占了个练过的便宜,身体比他们强悍,抗击打能力比他们强,其他的——”
乌云狠狠地点了点头:“是啊,论个人军事技能,论小队战术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