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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忘曾经当我面背诵史记,一字不错。要知道那史记足足二十万字。”说到这里,杨离意味深长地瞧了王越一眼:“贤弟不相信有人能过目不忘,这很正常。因为我在见到贤弟之前,也不敢相信天下竟有贤弟这般精擅剑术的大宗师。”
王越心中欢喜,口中谦虚道:“小弟愧不敢当,空有几分武勇罢了。”
杨离呵呵一笑,未再答话,捻子落于棋盘之上。
王越精擅剑术,名闻京师,千里迢迢从洛阳跑到华阴,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
他有一腔报国之志,热心出仕。然而出身低微,洛阳达官贵族根本瞧不上他。偶尔唤他去府邸中赴宴,也不过是要他在宴席中耍剑,好让众宾客娱乐一番罢了。
王越无奈之下,在洛阳开武馆谋生,频繁出入于王官贵族家中,想要谋一个出仕的机会,可惜一直没有得偿所愿。
杨离的父亲杨赐,此时任朝中太尉。太尉,是三公之一,主掌全**事,相当于后世的********。王越若想去军中施展一番拳脚,走通杨赐的门路,无疑是一条终南捷径。
只可惜求见多次,杨赐并不见他。一介草莽武夫而已,堂堂太尉怎会看在眼里?
王越退而求其次,去见杨赐之子杨彪,同样未得见面。
不肯死心的王越,单枪独马直奔弘农华阴县,拜访杨离。若是杨离能帮他在自己父亲面前说句话,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王越也可以替杨离捎带家书回洛阳,并以此为机会,见上杨赐一面。
为了出仕,这个人可谓是绞尽脑汁,机关算计。
杨离猜到了王越的心意,他一向与人为善,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帮他一把。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不是什么坏事。
一个家仆无声无息走入书房,低声禀道:“主人,张忘来了,正在门外求见。”
杨离看了王越一眼,神情有些犹豫。
王越眼前一亮,说道:“贤兄,可否让小弟一睹这少年俊彦的风采?”
杨离暗暗叹了口气,心说我来了客人,你不回避也就算了,还要见上一面?果然是出身草莽,不懂礼数。难怪满洛阳的达官贵人皆不把你当回事。
杨离见王越没有主动回避的意思,便无奈地对家仆点了点头。
家仆走出书房,将张忘领了进来。
张忘对着杨离一揖到底:“张忘见过恩公。”
恩公?难道是来与我谈及报恩之事?
杨离微微皱了皱眉头,上前将张忘搀扶起来:“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为何总是念念不忘?恩公一词,莫再提起。”
张忘笑了笑,正要说话,见到书房内还有别的客人,顿时就是一愣。
杨离见状,要给张忘引荐,却听王越插话道:“这位少年郎姿容俊美,器宇不凡,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俊彦。”
张忘摸不清他的来历,呵呵笑道:“先生过誉了,张忘愧不敢当。”
杨离瞥了一眼王越,对他的不知礼数颇为恼怒。可是当着客人面,给另一个客人难堪,也不符合他受到的礼仪教育。
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对张忘抱了抱拳,以示替王越赔礼。
张忘穿越而来,也是个不懂礼数的,根本没看懂,直接说出来意:“张忘此来,是向叔父辞行的。”
“贤侄何出此言,可是家中仆人照顾不周?”
杨离刚刚允了让一个小乞儿住在张忘院中,转眼就听到了张忘要走的话,心中颇为惊讶。一个落难之人,无家可归,身无余财,能到何处去?
张忘说道:“不瞒叔父,张忘原本就是要去凉州游学,所以才千里迢迢,从蜀郡而来。谁料遇到盗匪,落难华阴。”
去凉州游学?杨离听了,更加莫名其妙。
天下游学昌盛之地,当数颍川和青州。颍川拥有陈寔、荀淑和司马徽,在讲学上首屈一指。青州是孔子的故乡,那里有孔子的后人孔融,管子的后人管宁,还有名士郑玄、王烈等人,讲学之风也很盛行。
唯独这凉州,自从大儒马融死了之后,就没落了,再没有出过什么可圈可点的饱学之士。唯一能排得上名号的,不过就是阎忠,韩允之流。不过他们在凉州苦寒之地排得上名号,出了凉州,也不算什么了。
杨离沉吟了一下,问道:“贤侄前去凉州,可是寻那凉州名士阎忠、韩允求学?”
阎忠号称凉州名士,但是一辈子最大的官是信都县令。韩允本为凉州从事,叛乱后改名韩遂,也不过是个二流谋士。
这两个人,也值得我去求学?
张忘摇了摇头道:“凉州有一饱学之士,乃是前汉贾太傅之后,家住武威郡姑臧县,名叫贾诩贾文和,我此去凉州,是要拜他为师,学习文韬武略。”
“原来是他。”杨离微微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知道贾诩,是因为贾诩是西汉贾谊的后人。此人前些年举为孝廉,在朝中为郎,不过没几年就因病辞官回乡了,从此默默无闻。
张忘远在蜀郡,居然听说了此人的才学,真是奇也怪哉。
张忘说完了来意,冲着杨离行了一个大礼:“若无叔父施以援手,张忘早已死在街头,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报答。”
杨离见他又来这一套,佯作恼怒的扶他起来:“我华阴杨氏数百年大族,名声在外,救人于危难这种小事,也要人回报的话,岂不是遭天下人背后耻笑?”
张忘一本正经道:“施恩不图报,那是你的事,有恩不思报,那就是我的事。张忘别无所长,就是读的书多,恩公若是不弃金银俗物,张忘有数种日进斗金之法,可助恩公家族一世衣食无忧。”
杨离丝毫不以为意,挥挥手道:“我杨氏数百年大族,良田千顷,店铺无数,岂会缺了钱财?贤侄再提什么报恩之类的废话,我可真要生气了。”
杨离和张忘你一言,我一语,没人搭理王越。
王越却不以为意,听到张忘有日进斗金之法,顿时间双眼放光。
他自己若是有生财之道,也不必开武馆在洛阳谋生了。手底下那一帮杀才徒弟和以武会友的吃客朋友,简直快要了他的亲命。
张忘见杨离态度坚决,毫无虚伪之色,便退了一步道:“杨氏名门世家,代代都出卓越子弟,此乃万卷藏书之功。我有一部论语注疏,可帮助族中弟子研习论语。我愿意誊写出来,为杨氏万卷藏书再添一部,请恩公莫再推辞。”
“哦,贤侄这论语注疏,是谁人所著?”
杨离一听这话,果然来了兴趣。古代的读书人都这毛病,把书看得比金银财宝重要。
张忘脸不红心不跳得撒谎道:“是我在蜀山一处山洞中寻到的,不知道著者是谁。”
论语注疏,又称论语正义,北魏何晏注,北宋邢昺疏,凡二十卷。
此书是几个时代注家们的共同成果,在朱熹的四书集注问世之前,此书是天下士子学习论语的标准注疏,非同凡响。
这种实话当然没办法和东汉人杨离交代。
“这样啊”杨离略有失望,都不知道是谁写的,还能指望它是本好书吗?真正的名家大儒,根本也不可能会去蜀山那种遥远险峻的地方隐居。
张忘满怀信心道:“此书有二十卷,皆在我胸中。我可以先默写出一卷,恩公若觉有可取之处,我再写后续。”
杨离本想拒绝,转念一想,我若是不让他写,他还要纠缠于报恩之事不松口,真是不胜其烦。他要写,让他写就是。多一部藏书,用来参考借鉴,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这里,他说道:“如此,这件事就有劳贤侄了。贤侄满腹才华,能被贤侄看重的,定然是一本好书。”
第六章 散财结善缘()
张忘知道杨离只是嘴上客气,并不信自己真的能拿出好书,一笑置之,并不与他争论。
事实证于雄辩,书出来的时候,是优是劣,自然一目了然。
“我会叫人将笔墨纸砚都给你送到住处去,你安心写书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我会安排下人给你配齐。”杨离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对了,你那救命小恩人安置好了吗?”
张忘回道:“安置在我住的院子里了,多谢恩公收留。有一件事,正要求到叔父。为了感谢华阴百姓对我的恩义,明日我将向全城百姓传授酿醋之法。所有口讲汉话之人,心向汉人之人,人人皆可得一份制做配方。”
“哦?”杨离闻言,颇为惊讶。
王越豁然抬头,眼睛里放出精光。
醋?这可是好东西啊!他在洛阳去达官贵人家里赴宴时,每每都能吃到醋调制的食物。谁家里宴客要是没有醋,无一例外都会被众人大声讥笑。
杨离家财万贯,不在乎金钱,打趣张忘道:“酿醋之法,乃是日进斗金的法子,你就这样免费送出去,不心疼吗?”
张忘哈哈一笑:“一个人知道法子,可以日进斗金,人人都知道,不过是多了一条谋生的路罢了。”
“不论如何,都是造福于民。”杨离感慨地说了一句,“华阴百姓,一定会记住你这份恩情。”
张忘想说的话都说完,想做的事得到支持,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救命之恩,自然不是一本论语注疏就能报答的。但是千里堤坝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剩下的就是大水漫灌了。
他别无所长,就是天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读的书多到自己都数不清。别人还在学拼音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读三国演义了。
小学的时候,因为读的书太多,老师管他叫“大百科全书”,无论谁有不懂的问题,只要问他,都能在书中找到答案。
初中的时候,他将省市级图书馆的书一扫而空,同学们开玩笑说他是图书馆成精。有他在,老师们写论文再也不用查书了。
高中的时候,他将电脑上能搜到的书籍全都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