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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的大族和豪强私分土地的现象无比普遍,牵扯的人群亦是极广,除开非血缘关系的明分暗控之外,家族分家也是手段之一。毕竟汉国是限制一个家族只能有多少土地,又不是限制一个宗族中的每户人家有多少土地。他们只要在明面上将家族持有的土地缩小就可以了,暗地里控制多少就不信汉国官府还能去管那么多。
大族分家其实是每个国家的政权无比欢迎的事情,家族不分家越滚越大才是每一代政权想管又难管的事,不管是私分给无血缘的人还是有血缘的人,可以说汉国官方都只是看着而不做什么干涉,甚至是暗暗鼓励的态度。
太多的家族那么干,后续的事情可不少,原因是分出去容易,得到土地的人会是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本官现在有两个猜测。”王猛可不会做出举起手扳手指的事情,安坐以不快不慢的语气说:“可能是得到土地的人作案,诬陷葛家让官府处置,以达到土地为名下又没有威胁的既定事实;另一个可能是葛家遭遇到危机,为了震慑众人而做下血案。”
“职……”黄霑用着佩服的表情看着王猛,直白说:“职比较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
亭长?没有被问话,他一直都是闭口不言。
“若葛家家主拿出的契约不在,县尉现在就该去拿。”王猛对黄霑说完,看向亭长:“你回到亭内,不做声势观察何人近期与以往不同。”
两人自然是先后离去,独留王猛一人坐在原地看着像是发呆?
不是王猛对百姓有什么恶意偏见,是从不小看百姓对土地的渴望,尽管汉国有军功授田的渠道,可军队又不是无限量征募,可以凭借参军入伍而得田的永远是少数,那么有机会可以将所持土地坐实己有,不要怀疑他们会顾忌什么。
南皮县……乃至于是汉国现如今大多数的州郡,归于汉国疆域的时间都不长,新政被执行的时间就更短,包括王猛在内的大多数地方官早就知道关于土地爆发出来的问题不会少,对于王猛来说新平里的事情发生得还算是晚了。
汉国的国策是打击各地豪强,反抗而被杀被灭的家族不知凡几,却是没有明显的惠及普通百姓的政策,比如说无偿均田之类的国策。可以说,现如今百姓持有土地的数量很有限,其中的三成左右还是地方大族、豪强、世家私自分田。关于怎么让百姓持有土地的数量增多和变得平均,中枢不止一次进行过相关的讨论,偶有无偿均田的提议很快就被坚持军功爵的浪潮给淹没。
怎么来让百姓在有付出的前提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是每个地方的地方官觉得最迫切的事情,毕竟地方官要出政绩,除了教化不就是赋税上的考量吗?对于私分土地哪怕是没有中枢暗中示意,地方官也绝对是会放纵,代价就是因为土地纠纷而出现的后续麻烦。
【单纯以军功授田,何时可日才能使更多的百姓拥有自己的土地?】王猛以地方官的角度作为出发点,其实对汉国的国策不是没有意见:【军功授田,能得土地者皆是军方背景,相反是其余人难有途径。长此以往军方势力无限扩张,谁来制衡?】
想着想着王猛却是苦笑出声,他现在就是一个县令,该操心的是一县之事,关乎到国家整体战略层次的事情可不是一个县令能够插手。
第519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了办案的方向,黄霑主持办案的进度顺利到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步。
任何事情只要有了真相,再复杂的阴谋解开面纱之后都会显得简单,木子一家被害是几乎所有与葛家有契约牵扯的百姓合谋,目的当然是要将土地归自己所有变成事实。
木子一家被害,是木子一家人口仅有三人,再来是他们自从葛家获得自由之后极少参与社交,仅是木子本人会与大黑时常相邀进山狩猎。
王猛在观看黄霑破案公文后进入了很久的长思。
虽说葛家按照与百姓的约定是整件事情的诱因,但何尝不是百姓对土地有着深深的渴望?正常渠道无法获得土地,有了可以真正获得土地的机会,百姓铤而走险并不显得奇怪。再来是,法不责众一直是华夏的主流,百姓想的是参与的人一多,官府恐怕是会不好处理,期盼哪怕事发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县尊?”黄霑是一脸的为难:“涉案百姓多达二百余人。”
葛家在汉军来之前遣散了大部分的家奴,汉国进行土地丈量和人口登记,百姓在哪持有土地就是安置在哪个地方,也就让从葛家获得自由的百姓普遍是集中在一个地方。
此案如何定夺关乎大汉今后民间走向。”王猛蹙眉说:“一旦加害同乡就能获得土地,乡里之间命案必定频发。”
可不是只有葛家暗中分田,应该说这样的现象非常普遍,官府顺应百姓意愿将葛家定案为罪犯,与葛家暗中有纠葛的百姓是能高高兴兴了,却是死了木子一家三口,没有杀人的葛家也蒙受冤屈。
“依汉律,杀人偿命,涉案徒之。”黄霑不得不重复:“可是有两百余人涉案,其中老弱妇孺不在少数。再则……类似葛家,恐怕是咎由自取。”
“汉律并无咎由自取一条。”王猛万分严肃地说:“你我皆为大汉官员,教化与管束一方百姓,当以秉持汉律为重,不可带有个人感情。”
黄霑一个愣神,他知道汉国的国策,也知道民间私分土地是暗暗放纵的结果,目的是在正常渠道之外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拥有私田,也算是开国后遇到的特殊情况。现在只要定葛家有罪,收拾葛家就能实现至少两百个百姓拥有私人田地,符合汉国现今的国策,他没料到的是王猛会有这样的态度。
“调动郡县兵,捉拿涉案人员,由府衙进行审讯。”王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已经开始着手书写公文:“此例不可开,此案须得大白于天下。”
“县尊,如此的话,百姓如何看待县尊,上面如何看待县尊?”黄霑多少是急了:“县尊自中枢而下地方,不该不明大汉国策。”
王猛下了决定之后像是放下了一些什么,轻松地笑着说:“吾只知汉律神圣。”
一个县的地方公职人员有限,负责缉拿罪犯的游缴更是少,涉及到人员众多时,地方官能够求援的就是郡县兵。
南皮县是渤海郡的首府,恰好就是郡县兵的驻地,有两千郡县兵驻守,由都尉统率。统率郡县兵的都尉官职在郡守之下,不过都尉并不属于郡守管理,是独立于地方官府之外,分作军与政两个系统,比如都尉直辖于中枢的太尉署,郡守归于丞相府。
当然了,目前的汉国没有太尉,太尉署也就不存在,负责驻扎于各地方的武将被归于左丞相府管理,地方文官则是归于右丞相府管理。
汉国的郡县兵,他们虽然是军方系统的一员,但是与野战兵团有明显的区分。地方上的郡县兵,兵源是来自于本郡各县纳赋的青壮,也就是所谓的更卒体系,每一家的成年男子都在更卒体系范围之内,每年为官府当至少三个月的兵就算完成该纳的赋。
因为是纳赋,算是国民义务之一,郡县兵并不会像是野战兵团的士卒可以获取土地,不过在出战后立下战功依然可以获得爵位或是土地、财物等等的赏赐。
赋包含多种,更卒体系只是其一,还有被指派前往某地进行徭役,近的徭役就是在当地修路、大桥、水利的一些基础建设,远的徭役则是到边疆修建城墙之类,帮君王修建宫阙也是徭役之一。
要说明的是,赋是一回事,税又是一回事。税就是每年该缴纳多少的粮食,也可以用铜钱或布匹来代替。赋与税就是一个国家的基本运作基础,可谓缺一不可。
王猛请调郡县兵十分顺利,却不是直接找都尉,是先上报郡丞,由郡丞转报郡守,再由郡守向郡尉通明是王猛这个县令的请求。
郡县兵在不受征调前往某处前线,是几乎没有什么事干,很难得可以出动一次,导致的是平常日子里除了操练就是吃、喝、睡。
都尉不能随意干涉地方的事情,哪怕是被地方官请求了也可以拒绝,一般情况下能够出动是求之不得,只因为出动之后有可能立下军功为履历增添一笔,要是剿匪之类的事情就更好,下面的士卒也能凭此立下功勋。
王猛何许人也?要只是一个县的县令,都尉觉得能活动一下答应后基本就不理睬了,可王猛的官职上有君王贴身秘书郎的履历,都尉在答应之后会最大限量地给予配合,都尉本人更是会出动。
结果是只抓捕两百余人,渤海郡的郡县兵却是出动一千人,连带堂堂的一郡都尉也是到了王猛所在的府衙亲自坐镇。所以说呗,特权那个叫无处不在,古往今来难以杜绝,只是特权会不会用在破坏国家上面。
渤海郡南皮县出动郡县兵包围并捉拿两百多百姓的消息以飞快的速度向周边扩展,郡县兵出动不是什么稀奇事,汉国初定各地对地方大族和豪强的剿灭时有发生,但军方的出动也仅是对付大族和豪强,针对百姓的出动则是几乎没有。
王猛身份特殊,由他请求出动郡县兵,而郡县兵还是去对付百姓,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一不是立刻愣神,分是什么身份而有什么样的想法。
百姓如果不是有心人告知,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君王贴身秘书让意味着什么,知道之后当然是不知道秘书郎是多大的官,只会知道那是时时刻刻伴随君王左右的大人物。
大人物调兵捉拿百姓会传成无数种的版本,只是捉拿可能谣传成为调兵大肆杀戮百姓,更夸张的谣言也不是没有,于民间造成的影响要看是什么谣言而是什么效应。
大族和豪强得知之后,他们愣神之后还是继续发怔,要知道王猛可是一个能够“上达天听”的特殊地方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