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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族和豪强得知之后,他们愣神之后还是继续发怔,要知道王猛可是一个能够“上达天听”的特殊地方官,做什么时候哪怕是出自自己的本意也必将被多方联想。
一个官职履历有君王贴身秘书郎的县令,因为一个地方家族状告百姓诬陷而出动郡县兵,地方大族和豪强想的是,难道汉国的国策发生转变?
汉国目前的国策可以说对大族、豪强、世家非常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深深的恶意。如果不是难以反抗,或者说反抗的人都被铁血镇压,大族、豪强和世家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国家来统治自己。
不知道多少大族、豪强、世家盼着汉国被灭,盼着石羯、慕容鲜卑等等国家打进来的也不算少,暗中勾结石羯、慕容鲜卑、张氏幕府更是不知道有几人,汉国民间那些原本掌握利益却失去的群体可谓是暗中破涛汹涌。
王猛的行为让百姓恐慌,让大族、豪强、世家有诸多联想。他后面断案是秉持汉律的执法判案,直接杀人者秋后问斩,涉案其余人劳役、放逐和贬为奴隶,涉及人员二百一十七人仅有大黑一家因为没有触犯汉律没事。另外是牵扯到葛家案情,后面还有其余审判。
葛家在这一事件中亦是被王猛判决,却不是涉及杀人案,是隐匿土地以及意图聚众谋反罪,家族主要嫡系押解中枢进行近一步查审,旁支等人留在县里吃牢饭。
因为造成的影响太大太广,仅仅是南皮县布告公示显然不够,中枢不得不插手,包含渤海郡在内,甚至是冀州和其余州郡也都进行告示。
葛家被判意图聚众谋反可是震惊了无数人,王猛判决的根据是葛家与数量众多的百姓暗中私自签订契约,聚众的罪名核实。葛家意图造反什么的纯粹就是欲加之罪,会不会被判定意图造反要看中枢怎么裁定。
一个民间杀人案最后搞成了意图造反,剧情的延伸令无数人都快将眼珠子掉到地上,该惶恐的百姓继续惶恐,原本猜测汉国的国策要转变的那些群体从笑演变到哭。
王猛在冬季上旬接到命令,花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抵达襄国,会这么久是路途中间有几次暴雪。一路上他并没有与刺史或郡守通行,内心难免是心怀忐忑,只因为闹得动静真的是太大,还不知道中枢是什么看待,更不知道君王会是什么想法。
此刻的襄国因为大雪不断已经被笼罩成为一片雪白,道路之上很难看到走动的闲人,倒是一些战乱留下的废墟被清洗干净,让城市看去不再那么杂乱。
今年冬季汉国的北方普遍大雪,局部地区更是接连暴雪,可以想象石羯赵国以及慕容鲜卑这些更靠北的区域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大雪和暴雪不断,直接导致的就是北方的军事行动受于气候的影响暂停下来,让汉国与石羯赵国、慕容燕国三国之间进入难得的平静期。
北方的冬季气候恶劣,南方虽然比往年寒冷,可是南方的雨季却没有向往年那般准时到来。结果是北方的烽烟停了,南方因为需要剿灭还在抵抗的世家显得烽烟处处。
王猛来到襄国,得知因为大雪的原因王驾移往宫城,随行百官亦是进住。这个消息多少是让他愣了愣神,等于是刘彦打破惯例,巡视地方不再是一直居住军帐。
被命令来到襄国的不止王猛一人,不过以县令职位却得到命令的还真只有他,其余是各州郡的刺史与郡守,自然是少不了那些军方武将。
王猛是先到右丞相府报到备案,碰上的人几乎都会用怪异的眼神进行打量。他被一众郡守以及刺史用怪异的目光看多少是会有些压力,幸亏的是没人多说什么。
一众来到中枢的刺史和郡守还没见到右丞相桑虞前,王猛优先得到召唤,是幸运还是不幸则就真的不太好说。
“景略来了啊?”桑虞其实是知道王猛站在一侧已经很久,只是一直当做没有看见,处理完手头的公务才像是刚发现:“怎么不就坐?”
王猛被晾了有一会,要说内心没有不安绝对是假的,不止一次思考中枢会怎么看待“南皮事件”。他恭恭敬敬地向桑虞行礼,就坐什么的则是没干,堂堂右丞相让坐,也许只是出于客套呢?
“坐、坐!”桑虞明显不是客套,等待王猛正襟危坐,才说:“景略干了一件大事啊。”
“……”王猛看不出桑虞是什么态度,略略拘束地行礼说道:“下官不知道右丞相所指是……”
“好了,又不是外人。”桑虞爱笑,时常保持一脸的微笑,因为近期派别倾轧不少,现如今已经有人私底下称作笑面虎。他就是微笑着对王猛说:“未到述职流程,今次唤景略来,景略只当是叔侄间的见面罢。”
王猛表面放轻松,内心里却是更加紧张,被桑虞问了不少地方上的事情,一一是按照自己的处理道来。
“景略应当知晓大汉面临的时局,为什么会那么处理呢?”桑虞还在笑,看不出有什么责备,像是纯粹的好奇:“各州郡百姓惶恐皆因景略调兵捉拿,麻烦可是不小。再则是牵扯到国朝首次造反案,那些葛家人到了襄国是一再哭冤,葛家家主更是在牢中自尽……”,他停下来看着额头冒汗的王猛,重复道:“葛家的家主自尽了哟,是不是畏罪自杀呢?”
大冷天的,王猛不止是额头布满汗水,应该说身上能冒汗的地方都出汗了……
第520章:凤雏初鸣()
“自……自杀了?”
王猛绝对有狂飙汗的理由,他自己知道并没有什么特殊背景,像是君王看重什么的则是很虚,在其位谋其政才会有那样的判决。
实话而言,百姓纠结犯案是为了获得土地,民间私自分割土地的现象非常严重,要是陷害就能获得土地,那该出现多少类似案例?因此类似“南皮事件”的这种现象绝对不能姑息,相反是应该用最严厉的规格来判决,震慑想要做类似事情的人。
判定葛家意图聚众造反也是有根据,只因为葛家真的私下与太多的人有牵扯,还是以契约方式的约束来牵扯,不过还是要说有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倾向,葛家与众多人的牵扯是在土地上,没有私下打造兵器或是操练士兵。
要说有什么错的话,那就是王猛坐在县令的位置上在考虑中枢应该做的事情,造成的影响也太大了。
看桑虞的态度,他显然是站在王猛的这一边,只是有什么目的则很难说。
“大汉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却不是要让百姓不知法度和贪得无厌。”桑虞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像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王猛已经非常紧张:“有所劳有所得,有付出才有收获,一切皆需在汉律国法框架之内。”
王猛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他不知道是整个中枢都是类似的看法,又或者是桑虞个人的态度。正因为听出了一点特别的意思,他冒汗更加严重。
汉国讲究法度,可是又分化出明显的阶级,例如有爵位的人肯定是要比没有爵位的人更尊贵,要说有错也不至于,毕竟纲理伦常就是华夏一直以来的主流。
问题是,王猛从桑虞的话语中听出了特别的思想,好像是要表达百姓只要老老实实接受统治和施舍就好了,别搞东搞西?
汉国有严格的阶级制度,但是从来都没有阻止任何人上进的趋向,百姓肯上进有立功的渠道,贵族或官员犯错依然是会被削爵和罢官,从来都没有阶级固定化的国策。
百姓有上进渠道,参军上阵立功和民间劳作多纳税都是上进渠道,自以为有才者也能自荐接受考核之后做官。参军入伍或多纳税应该是最适合百姓的上进渠道,文盲率几乎是百分百的普通百姓基本过不了考核那一关。
相对比其余国家,汉国给予百姓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其实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想想曾经的东晋小朝廷,那可是一个“生而有种”的社会格局,权贵永远是权贵,白丁永远是白丁。
一个国家有没有希望,或者说这个国能能不能建康运作,有没有上进的空间十足重要,一旦上进空间被堵死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开始病危,没有得到转变除了病亡别无他途。
王猛害怕啊!他怕中枢要向东晋小朝廷看齐,现有的权贵不但要将自己的富贵一代又一代地传下去,还要堵死其余人上进的途径。
“地方私分土地严重,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桑虞只知道王猛脸色奇异,不会知道王猛究竟想到哪去了。他以右丞相的威严,说道:“需得坐实私分土地的有效,这是国朝初定的特例。”
王猛拘束地行礼应:“是。”
桑虞笑着问:“景略可有什么良策?”
别说,王猛还真的就有思考过该怎么办,他认为最好的方式是将那些大族、豪强、世家进行迁移,只要这些人迁移,到了新的地头就不会再有什么影响力,与曾经也就分割开来,那些得到私分土地的百姓也不用再担忧。
要说没有发觉桑虞的态度之前,王猛是会讲出来,现在却是不想说了。
最后,王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与桑虞分别,有些浑浑噩噩地被人领着要出宫城之际,却有一名宫女领着四五名一看就是宫城禁卫的过来传话,说是君王召见。
襄国的宫城非常大,石勒时期是一回事,到了石虎之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经过石虎的一再扩建和改建,主宫城并不是位于正中央,是被修建在一处临山的脚下,主殿是修建在山巅之上,后宫则是位于石勒时期的主宫城。
身为君王的刘彦并不是居住于后宫,那里安置着被解救的女子,刘彦一家子是选择山巅之上的宫阙群。这样的安排还不知道让多少人失望,有想让刘彦坐拥更多后宫为国家诞生更多王室血脉的人,自然还有那些想着成为刘彦后宫一员的女人。
山并不太高,海拔估计也就是两百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