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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佶自幼酷爱艺术,天分奇高,曾自创“瘦金体”,并且在书法绘画诗词建筑园林玉石等方面均有极高的造诣,独独在治理国家上没有兴趣,也正应了套用在南唐后主李煜的那句话“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
这位绝顶聪明的风流皇帝赵佶在行为处事上不免本末倒置,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艺术上面,对于国家大事却是懒得打理,只是任用一班亲佞小人,尤以蔡京、童贯等认为最,这些人为了迎合赵佶的艺术品味,不惜竭尽民力财力以供赵佶一娱,花石纲、琼林苑、艮岳凡此种种,莫不罄尽百姓之力。
赵佶这些日子来,眉头一直不曾舒展开来,江南方腊、荆楚王庆、河东田虎同时扯起反旗,不禁让他心惊胆战,虽然已经派出西军名将种师道、姚古以及自己的心腹爱将童贯率军征讨,但是一直没有捷报传来,战事胶着不下,难有进展,怎不令他绕屋彷徨、心急如焚?
赵佶不经意间瞥到御桌上铺展开的鹧鸪戏水图,心中的焦虑彷徨这才稍稍排遣了些,他走到御桌前,细细观察自己这幅未完成的作品,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赵佶提起画笔,数次想要试着修改,但一直找不到灵感,最终只能无奈地搁下画笔,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倩影进入了赵佶的脑海,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画这幅鹧鸪戏水图不就是为了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迹的吗?一想到李师师那卓尔不群的样貌与气质,赵佶心头不觉一阵火热,他甚至想立即到镇安坊去,只为得到师师善睐明眸的一丝眷顾。但同时赵佶又不免失落起来,上次张迪向他说起镇安坊一事,他就知道,李师师这是通过张迪在向他表明孤身不嫁的心迹,他当时向张迪大发了一通脾气。
后来赵佶又去过几次镇安坊,发现师师对他的态度明显比过去冷淡了许多,过去虽然师师对他也不很热情,但二人在音乐书画方面总算还是能够相谈甚欢的,现在看来,这一条维系二人关系的纽带似乎是断裂了。想到这里,赵佶愈发对张迪气不打一处来,后来张迪在武能、徐瑾刺杀童贯之时遭了池鱼之殃,赵佶念在张迪跟随自己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方才略略消了消气,命人将他好生安葬。
赵佶正在沉思之际,内侍总管黄经臣走进来禀道:“陛下,您与群臣约定议事的时间到了,群臣已在大殿等候多时,恳请奴婢前来请陛下升朝。”
赵佶经黄经臣这番提醒,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当即让他帮忙整理了衣冠,随即步出书房来到大殿,端坐于正中龙椅之上,黄经臣侍立一旁。
赵佶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爱卿,可有要事上奏?”
赵佶话音刚落,只见一人从班位中走出,众臣抬头看时,却是宋徽宗殿前太尉宿元景,宿元景为人刚正不阿,素以敢谏著称,所奏之事皆能切中要害,深为蔡京、童贯等人所忌惮,只因宋徽宗对他信任有加,蔡京、童贯也不敢轻易动他。众人一看是宿元景出来奏事,心中不由得开始打鼓,不知道此公又要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果不其然,只听宿元景疾言厉色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臣听闻京东东路大部分州县被以宋江为首的二龙山贼人攻占,只有济南府还在独立支撑,想来贼人不久就会派兵攻打济南府。如此大事,竟不见朝中宰执大臣向陛下禀奏,臣斗胆请求陛下细察详情,追究相关人等的罪责。”
宿元景一席话,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万斤巨石,顿时激起了滔天大浪,赵佶不由得变了脸色,霍然站起身来,龙颜震怒道:“余深,你身为宰相,百官之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上奏?还有你,蔡攸,朕让你领枢密院事,你就是这样为朕办事的!”
赵佶怒目扫视了一眼殿下群臣,只见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厉声训斥道:“看来你们都知道这件事了,唯独瞒着朕一个人,如果不是宿太尉奏明此事,你们要瞒朕到什么时候?”群臣看到宋徽宗动了真怒,噤若寒蝉。
赵佶稍稍收殓了几分怒容,重新坐下,指着余深,余怒未息道:“前日里你上奏说朝廷在福建大肆收取花果扰民,现在京东东路都被人给占了,却听不到你的声音,你这个宰相当得真够称职的。国家有那么多大事需要你操心,你却尽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动脑筋,我看你是年老糊涂了,这个宰相也不必当了,你既然那么关心福州的百姓,那就帮朕去治理福州吧。”
却说蔡京等六贼大兴花石纲,苛剥百姓。福建原有的贡花果的责任也日愈加重。荔枝干由岁课六万颗逐渐增加到二十万余颗,当地官吏在征收荔枝的同时乘机搜括百姓。有鉴于此,余深向宋徽宗进言“福建以取花果扰民”,因此开罪宋徽宗。没想到宋徽宗今天竟然旧事重提,看来宋徽宗心里早就想罢免余深了,就是不知道这其中蔡攸等人使了多少力。
余深心中明白,宋徽宗对他早就心怀不满,今天正好让他找到了一个罢免他的由头。余深心中非但没有因为丢了宰相之职而失落,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更何况宋徽宗为他安排的新的职务正是在他的老家,这对于年届七十的余深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这些日子来,他虽然为总揆百官,但是有王黼、蔡攸等人在一旁干涉阻挠,做起事来总是处处掣肘,这个宰相当得其实是名不副实。
余深想通了此节,心中反而略感欣慰,跪下磕头谢恩道:“微臣叩谢陛下圣恩,定不辜负陛下厚望,为陛下治理好福州。”
宋徽宗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你退下吧,任命你为福州知州的诏令即刻下达。”余深再次向宋徽宗谢恩后,匆匆下去准备不提。
宋徽宗打发了余深,这才转头向宿元景询问道:“元景,京东道乃是汴京东部屏障,贼寇宋江攻占京东东路,为祸不小,你有什么计策可以平灭此贼?”
宿元景沉思片刻道:“陛下,恕臣直言,如今国内形势动荡,方腊、王庆、田虎各据一方,为祸甚烈,我朝虽已派遣三支大军征讨,目前尚未取得决定性进展,这一部分兵力也就无从抽调,如今京城之中的大军又不能轻动。依臣之见,对宋江等人,征剿不如招降,此计若成,不费朝廷一兵一卒,即可敉平叛乱,又能增强朝廷兵力。”
宋徽宗听了宿元景的话,不置可否,殿下早有一人沉不住气,正是殿帅府太尉高俅。由于宋江在攻打沂州和淮阳军的时候,杀了他的两个同族兄弟,就连他任的干儿子高衙内也有极大可能是宋江、晁盖等人所杀,如今梁山泊与二龙山合作一处,高俅自然将宋江恨得入骨,若是不能将宋江生擒活捉、碎尸万段,如何能消解他的心头之恨。
宋徽宗思虑未定,高俅早出班奏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宿太尉此计不妥,贼首宋江盘踞二龙山打家劫舍,作恶多端,已是罪不可赦;如今公然侵占朝廷州县,更是万死不足以赎其罪。今日若是招降了宋江,天下反贼会作何想,他们定然会认为朝廷软弱可欺,觉得对抗朝廷也不一定会有杀身之罪,说不定还能摇身一变窃据庙堂之上,这样岂不会令他们纷纷起而效仿?置朝廷的威信于何在?微臣认为朝廷要采取果断措施,立即派遣大军前往征讨,以收杀鸡儆猴之效,使他人不敢起不臣之心。”
宿元景反驳道:“高太尉妄言征讨,可知朝中兵力实已捉襟见肘,无从征调。”
高俅冷笑道:“这就不劳宿太尉操心了,高某心中早有定计。陛下,请赐微臣便宜行事之权,以京东西路驻防兵马委臣统帅,微臣定然讨平二龙山叛贼,将宋江生擒活捉,押送汴京,向陛下献捷。”
宋徽宗听到高俅自动请缨,不觉展颜道:“高爱卿有心了,只是高爱卿一向在京中带兵,不曾统领大军出外征讨,经验上只怕会有所欠缺,还是以宿太尉之言先行招降”
一听到宋徽宗要采纳宿元景的建议,心中大急,当今恳请道:“陛下,臣愿立军令状,若是不能剿灭反贼宋江,请陛下军法处置。”
宋徽宗看到高俅坚持,只得同意道:“高爱卿心忧国事,真不愧是国之干城,好,朕就依你之言,允你调用朝中将领及京东西路一应将佐官兵,各州府钱粮随你支用,圣旨即刻下达,至于军令状就不必了,朕在汴京城,等你凯旋。”
高俅感激涕零道:“微臣叩谢陛下的信任之恩,必不负陛下所托,擒斩宋江以献阙下。”
宿元景看到宋徽宗心意已决,心中虽然隐隐地有一种不妥的感觉,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孙静的阴谋()
却说宋徽宗将征讨宋江一事全权托付于高俅,当殿赐予锦袍金甲,命他早择吉日出师。高俅一心要为同宗兄弟报仇,心中自是无比欢喜。当日百官朝退,高俅回到太尉府,便唤一应僚属前来议事。
内里有一人名唤孙静,为人极有机谋,高俅一应奸谋无不出自他的教唆,又略懂些兵法,凡有那战阵营务之事,虽然也识得一二,但是不甚精通,只有一知半解。此人心术不正,一味夤缘高俅,被高俅视为心腹智囊,提拔他做到推官之职。孙静听说高俅在皇帝那里求来了征讨二龙山宋江的圣旨,不禁大吃了一惊。
孙静的弟弟孙高因宋江等人而死,心中早将二龙山之人恨入骨髓,但他还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向高俅侃侃分析道:“太尉,根据京东传来的战报,二龙山贼人一路势如破竹,不到半个月便已攻下京东东路大部州县,可见贼军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组织能力都要远胜过当地驻军。京东西路的驻军虽说比东路要多出不少,但战斗力却并不比京东东路高出多少,不是小的说泄气话,如果只是依靠京东西路当地的驻防军队,想要讨平二龙山贼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