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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对孙静还是比较信任的,听他这么一说,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自己一心想着要为同族兄弟报仇,却是没有十分考虑二龙山的实力,心中不由得打起退堂鼓来,皱着眉头向孙静询问道:“如今皇帝已经颁下了圣旨,着我办理征讨贼首宋江一事,照你这么说,我等此去胜负难料,似此怎生奈何?”
高俅话音刚落,早有一人忍耐不住,高声叫道:“二龙山这撮贼鸟,能有多大本事,太尉怕他作甚,凭末将这柄镏金镗,定保太尉踏平二龙山,擒住宋江,为衙内和两位大人报仇。”
高俅抬头看时,却是自己的心腹爱将高冲汉,此人身长九尺,生得膀阔腰圆,面如蓝靛,力大无穷,善使一顶溜金宝镋,数十人近他不得。高冲汉一向在绿林中讨生活,绰号“拔山力士”,后来遇到朝廷派大军围捕,高冲汉被擒获,押往汴京受刑。高俅身为殿帅府太尉,自然有权对处决之人进行核查,他在众刑囚中发现了高冲汉,心想此人既然与自己同姓,又有一身好武艺,留着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于是高俅便找了个替死鬼,将高冲汉保了下来,高冲汉死里逃生,自然对高俅感恩戴德,誓死相报。
高俅知道高冲汉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性格莽撞,用之冲锋陷阵则可,在出谋划策上就是个门外汉了。高俅自然不会将他的大话当真,却又不能冷落了他的这片衷心,只见他一脸欣慰道:“高将军勇猛善战,今后战场厮杀,自有用到将军处,将军不必心急。此次奉命征讨贼人宋江非同小可,我们要做好万全准备,孙推官,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孙静两只绿豆小眼滴溜溜一阵乱转,低头沉思片刻,只见他一拍大腿道:“有了,太尉可知道韩存保?”
高俅道:“如何不识?韩存保乃是是韩忠彦的侄儿,祖上乃是我大宋名相韩琦,韩忠彥曾做到本朝宰相,朝廷官员多有出自他的门下,他虽然已经亡故,但韩氏一门在朝中的势力极大,韩存保更是勇冠三军,手中一枝方天画戟使得神出鬼没,少有敌手,被皇帝授为云中雁门节度使。怎么,此人与征讨宋江一事有何关系?”
孙静道:“节度使虽然是极高的名誉头衔,但只是虚职,我听人说,韩存保曾多次上书请求到西军之中,为国效力,皇帝感念他韩氏一门的终君报国之心,生怕他在军中有什么闪失,一直没有应允。太尉此次出征,可代为陈情,让韩存保随军听用。”
高冲汉一向自恃武艺高强,此时听到高俅夸赞韩存保,心中深感不服气,他又不敢向高俅表示不满,只能向孙静发难道:“孙推官,我看你是糊涂了,那韩存保有多大本事尚且不知,就算他有些手段,但毕竟是个外人,军中机密事务繁多,怎能让一个外人随我军出征?”
孙静不以为忤道:“高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太尉,依某之见,不妨从京东西路驻军中分出一支五千人的兵力交给韩存保统领,作为一支偏师,让他独立与我军之外行动,名义上仍受太尉管辖,这样军中机密也就不会泄露。”
孙静这番话一出,不止是高冲汉不满,高俅麾下武将顿时鼓噪起来,纷纷质问道:“孙推官方才还说京东西路驻军兵力不足,以之征讨宋江恐难竞其功,此时反倒分兵于一个外人指挥,似此兵力只会愈加分散,不敷使用,孙推官不会连这点用兵的常识都不懂吧!”
孙静面对众人的诘难,并不辩解,只是冲着高俅暗暗使眼色,高俅会意,清了清嗓子,厉声道:“大家休得聒噪,此时就按孙推官说的做,明日我就向皇帝禀明此事,调韩存保到我军中听用。前日我已派遣刘世让先行前往济南府,知会寇见喜总管,准备与二龙山贼军厮杀。如今皇上准我调用京东西路的所有兵马,符諟恭,你明日启程前往京东西路,宣示朝廷旨意,让他们早做准备,免得贻误战机。”殿下一员武将步出,上前领了高俅将令。
众人虽然对孙静的建议大为不满,但是高俅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他们也不敢违拗,只能俯首听命。
孙静又向高俅建议道:“大军征讨,粮草辎重不可不慎,京东西路乃是我朝运河所经之地,利用运河运输粮草却是再方便不过,太尉何不提前派人前往京东西路征集船只,以供水运之用。”
高俅称赞道:“不错,孙推官思虑深远,正合我意。牛邦喜,明日你与符将军一同出发,前往京东西路,沿运河两岸并一应河道内拘刷船只,都要到东平府取齐,交割调用。”牛邦喜现为太尉府步兵校尉,是高俅的心腹,答应一声,同样上前领了将令。
高俅安排已定,众人自去准备,只有孙静一人被高俅留了下来,高俅等到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才开口问道:“孙推官建议我保荐韩存保,一同征讨二龙山,不止众将心中疑惑,我心中也是不明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
孙静摸了摸颏下稀疏的髭须道:“即便太尉不问,我也要向太尉禀明此事。属下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太尉着想,属下对于二龙山作乱京东之事多有耳闻,根据探马回报,这伙贼人并不像朝中众大臣所说的如同疥藓之疾,不足挂齿;反而贼势颇为浩大,若是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假以时日,为祸之烈实不下于江南方腊、荆楚王庆和河东田虎。太尉此去,若是能将此贼扼杀于未壮大之前,自然是皆大欢喜,一则为衙内和两位高大人报了大仇;二则也为朝廷立了一大功,皇帝龙颜大悦之下,太尉高升指日可待。怕只怕”孙静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不说了。
高俅一脸急切地问道:“推官,有话尽管说,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遮遮掩掩。”
孙静这才一脸为难道:“说句不吉利的话,太尉莫要不喜。属下只怕此次出征,若是事有不谐,太尉在满朝文武面前立下军令状,虽然皇帝没有当真,但君前无戏言,到时只怕难逃罪责,所以属下才让太尉举荐韩存保随军听用。韩氏在朝中树大根深,就连童贯、蔡京都不敢轻易动他们,这次征剿二龙山若是进展不顺利,有韩存保与太尉共同承担责任,便可减轻太尉罪责。”
高俅也算是官场老手,经孙静这么一点拨,心中顿时通透起来,有了韩存保这层关系,只要善加利用,很容易就能将自己择出去。想到这里,高俅心有余悸道:“本官现在心中颇感后悔,不该在众大臣和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还好孙推官心思机敏,巧施妙计,帮我化解了此次危机。”
孙静谦谢道:“太尉言重了,属下只不过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罢了,太尉府中可用的人才多不胜数,依属下看来,此次征剿二龙山,我方胜算还是很大的。”
高俅叮嘱道:“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今日之事出于你口,入于我耳,不可让第三人得知,正如你所说,韩氏在朝中颇有实力,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利用他们韩家,今后本官在朝中只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孙静一脸肃然道:“谨遵太尉教诲,孙静绝不敢向他人泄露半个字。”
高俅道:“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你也下去准备一下,此次征剿二龙山,本官还要靠你出谋划策呢。”孙静应得一声,别了高俅,自去准备不提。
第一百六十六章 韩氏存保()
第二天,高俅果然向宋徽宗保举韩存保随军征讨二龙山,宋徽宗昨日答应高俅,准许他调用朝中将领,如今高俅开口,宋徽宗只能答允下来。
韩存保虽被授为云中雁门节度使,但只是个虚职,终日闲置家中。这一日接到宋徽宗旨意,命他随同高俅出征,前往京东征剿二龙山贼寇宋江,韩存保一向谨遵韩家祖训,修养自身,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此次朝廷准许他出征,韩存保不禁暗暗欢喜,但一想到要与高俅共事,心里却是老大不舒服,怎奈皇命难违,韩存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在为难之际,韩存保抬头只见一人走了进来,此人三十上下年纪,一幅教书先生打扮,那人走到近前,向韩存保招呼道:“韩节度,闻某不请自来,莫要见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存保在京城中结识的好友闻焕章,现在东京城外安仁村教学,此人深通韬略,善晓兵机,有孙吴之才调,诸葛之智谋。韩存保在京城待了多年,与闻焕章多有往来,对他的才能敬佩不已,平素里深相结纳。
韩存保见老友来访,脸色这才舒展开来,道:“先生今日怎得有空来看韩某?”
闻焕章道:“我听京城中人,到处在传太尉高俅要亲自出征,前往京东征剿二龙山,闻某心中疑惑不已,不知真假,前来向节度征询。”
韩存保一脸埋怨道:“先生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个节度使只是个摆设罢了,朝中发生什么大事,我也不甚清楚。但要说起高俅出征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今日皇上已经颁下圣旨,要我随军听用,协助高俅一同前往京东,征剿二龙山。先生知道我一向耻于同高俅、蔡京等人为伍,如今圣命难违,我正不知该如何处置,先生既然来了,想必定有主意教我。”
闻焕章不由疑惑道:“韩节度可知皇上为何要派你随同高俅一起出征?”
韩存保道:“此事怪就怪在这个地方,我与那高俅一向没有什么交往,也不知道为什么,高俅今日突然在皇上面前保举我,一同前往京东征剿二龙山。”
闻焕章低头寻思片刻,忽然眼中一亮,不觉想通了其中关窍,脸上露出讥嘲的笑容,轻蔑道:“我早料到高俅这厮没有安什么好心思,原来打的是这番主意!”
韩存保犹自不明所以道:“先生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