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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的锦缎上聚成一滩。枯瘦的手掌垂在一边,指甲生得极长,对两个陌生人的突然闯入没有丝毫反应。
萧遥逸从席地而卧的乐工中间穿过,走过殿中睡倒的舞姬,一直走到晋帝面前,看了看他的面孔,然後拔起他面前一根已经烧残的蜡烛。
程宗扬绕过那具枯骨,看著那舞姬翻起的裙裾下两条白森森的腿骨,心底禁不住一阵恶寒。
「我干……」程宗扬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最後一次点烛应该在一个时辰之前。」萧遥逸隔著面罩嗅了嗅,「薰炉烧的是上好的沉香,没有混入其他东西。」
萧遥逸说著放下蜡烛,并指朝晋帝腕上按去。
忽然身後传来一个阴沉冷厉的声音,「何方贼子,敢来惊扰帝驾!」
接著烛光一暗,一股凌厉的威压从天而降,狂飙卷起。
萧遥逸双掌一翻,迎向头顶袭来的手掌。程宗扬精神绷得紧紧的,闻声立即闪电般跃出一步,双手按住刀柄,展臂拔出双刀,接著旋过身,左刀斜提,护住胸腹,右刀雷霆般劈出。
萧遥逸故技重施,又亮出指上的戒指,那人眼光却比江东五虎高明得多,手掌一错,避开锋锐的戒面,拍在萧遥逸掌心,接著屈指抵住刀锋,待程宗扬刀势出尽,才一指弹出。
程宗扬掌心一热,钢刀几乎脱手。他退开一步,双刀交错挡在身前。
一个乾瘦的人影才从空中飘下,他穿著一身蓝黑的衣袍,戴著一顶小帽,腰间扎著一条长带,脸上布满皱纹,下巴却又光又滑,没有半根胡须,腰背微微佝偻,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内廷宦官。
「好贼子,竟然能接老身一掌,」那太监腰背一挺,尖声道:「尔等何人,竟敢擅闯宫禁,不怕灭族之祸吗?」
他一指弹开释自己的钢刀,虽然是取巧,这份修为也不可小觑。不过萧遥逸随手接了他一掌,没有半分吃力,看来这小子的真实修为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高出一截。
程宗扬怪笑一声,「死人妖!你干了这些好事,难道就不怕灭族吗?就算你身体残疾,没有老婆孩子,爹妈总该有吧?你犯下弑君之罪,小心王法无情,灭你九族!」
那宦官阴声道:「陛下只是倦极而眠……」
萧遥逸抢道:「我等是赤诚忠臣!今日来乃是勤王义举!」他粗著喉咙道:「老奸贼!我谢万石今日必取你狗命!」
那老宦官袍袖一卷,旁边一杆长及丈许的烛台长枪般横刺过来,一边撮唇发出一声厉啸。
两人原以为是这老宦官捣的鬼,谅他也不敢出声惊动禁军,有心联手擒下他审问清楚,谁知这老东西还有同夥。
萧遥逸与程宗扬对视一眼,彼此会意,接著同时攻出。程宗扬用的双刀,萧遥逸却是一双空掌,相同的是两人刀掌都凶猛之极,一招攻出,犹如孤注一掷,丝毫不留後手。
那宦客与萧遥逸对了一掌,也不敢托大,双脚不丁不八,微微分开,然後张开枯瘦的双掌,分挡二人。谁知那两名刺客招术施到一半,同时撤招,以比出招时更坚决的速度,朝殿门掠去。
两人肩头一碰,萧遥逸低声道:「原路走!别管我!」
程宗扬道:「你不是怕黑吗?」
萧遥逸一咧嘴,「所以我才要这老家伙陪著。」说著他身形微凝,头也不回地挺肘击出,喝道:「老阉狗!来与谢爷大战三千回合!」
萧遥逸功夫比自己高明,对宫中路径又熟,他来断後是最好的选择。程宗扬不再废话,闪身出了殿门。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黑沉沉的宫禁亮起灯火,几条身影飞速掠来。
那几人身上套著青色的袍服,衣摆似乎过於宽大,显得松松跨跨。他们身材短矮,脸盘小小的,月光下颇为白净,却是几个十来岁的小太监程宗扬握紧双刀,挺身朝最前面一个小太监劈去。那小太监似乎有些慌乱,竟然举腕朝刀锋迎去。
那小太监不过十三四岁,看起来连毛都没有长齐。若在以前,跟这种小孩子动手,自己脸早就丢到太平洋里。不过现在程宗扬早收起这点妇人之仁,对敌人纵容,就是对自己残忍。他眼中透出寒芒,力道陡然加了一倍。
「铛」的一声震响,钢刀反弹回来,程宗扬一怔之下,才意识到那死太监袖内还带了铁护腕。
只差这一线,程宗扬已经来不及撤招,只见那太监尖瘦的手爪趁势抓向自己胸口。
忽然身侧风声一紧,萧遥逸抢身上来,一拳轰向那太监面门。
那小太监修为比老宦官差出一大截,拳掌相交,护体真气顿时被萧遥逸刀锋般的劲气攻破,经脉重创,踉跄退了几步,一跤坐倒,「哇」的吐了一口鲜血。
另一名太监欺身上来,他年纪看起来比刚才的小太监还小,拳头还不及程宗扬一半大。殿中一幕,使程宗扬心神早绷得紧紧的,这时毫不留情,对著这小屁孩直接下了狠手,刷刷两刀,劈在他肩上。那太监袍袖尽碎,手臂却只露出两道青痕,连皮都没破。
程宗扬面容扭曲,直以为自己见著鬼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暗道()
程宗扬面容扭曲,直以为自己见著鬼了。
「铁布衫?」萧遥逸怪声道:「没卵的小崽子,修为不错啊!」
原来是铁布衫这样的外家功夫,不是刀枪不入的鬼怪。程宗扬心头微松,接著长吸一口气,双刀再次攻出。按照谢艺传授的那样,将刀势集中在一处,重重劈在那太监掌背上。
那太监毕竟年纪幼小,铁布衫的修为虽然不俗,也挡不住程宗扬这凶猛的一刀,指骨顿时断裂,惨叫著向後跌去。
面前还剩下最後一名拦路的小太监,忽然身後一声惨啸传来,接著眼前陡然一暗,周围的灯火彷佛被黑雾遮没,连天际的明月也黯淡下来。
程宗扬心神微震,只觉一团阴森的黑雾从脚下升起,雾中有无数毒蛇扭动著张开毒牙。
「铮」的一声清响,只见萧遥逸身体横卧,浮在空中,双手一屈一伸,彷佛抱著一具凤首箜篌,手指在无形的琴弦上一拨,黑雾潮水般退去,黯淡的视野瞬时恢复原状。
那老宦官从黑雾中现出身形,他面沉似水,双掌平举身前,然後向前推出。
程宗扬只觉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无形的气墙,强大的威压使自己呼吸都为之断绝。
悬在半空的萧遥逸屈身一弹,手指在空中绘出一个奇异的文字,然後一掌拍出,喝道:「疾!」
那个奇异的符文迎上气墙,凌厉的劲气像烈日下的积雪一样迅速化去。
老宦官怪叫一声,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一抓,那只闪亮的符文彷佛被一只巨掌捏住,发出细碎的破裂声,片刻间就被捏得粉碎。
萧遥逸闪身向前,从袖中拔出一根黑黝黝的弯椎,凶狞地笑了一下,然後朝那老宦官掌心挑去。程宗扬暗赞这小子狡猾,竟然把龙牙锥涂上黑漆,此刻一亮出来,那老宦官猝不及防,向前一抓,掌心顿时被龙牙锥刺出一个对穿的血洞。
「竖子敢尔!」老宦官尖叫声中,飞溅的鲜血同时转为乌黑,散发出浓重的腥气。
萧遥逸沉腰坐马,右臂微曲,将龙牙锥收到肘後,左手中指伸出,在空中疾划数下,飞舞的血雨立刻凝成冰珠,坠到地上。
程宗扬双刀宛如狂龙出水,将最後一名拦路的小太监逼开,接著刀光一展,从他腋下刺进内脏,捅穿了他的肺叶。
远处宫墙的灯火汇成一片,迅速朝内宫逼来。接著传来一声娇叱,「我是昭明宫侍卫长!立刻开门!」
程宗扬一听到这声音,本能地就想拔脚开溜。云丹琉!这丫头片子竟然这么快就入了宫!
但云丹琉更快,只见一朵红云从墙头升起,云丹琉足尖在墙头一点,丹鹤般越过宫墙,闯入太初宫,朝神龙殿飞来。
萧遥逸与那老宦官斗得正紧,程宗扬只好硬著头皮挺身挡住云丹琉的去路,举刀怪叫道:「死八婆!吃云某一刀!」
云丹琉果然微微一愕,不知哪里又钻出个姓云的本家。程宗扬趁机出手,双刀犹如咆哮的虎牙,扑向云丹琉。
云丹琉知道自己中计,脸上微显怒色,手掌一翻,背後的长刀锵然跃出,格住程宗扬左手的钢刀。
「铛」的一声,程宗扬钢刀几乎折断。那丫头手中单刀长及四尺,刀身又宽又厚,刀柄中空,刀身镂刻著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龙口怒张,追逐著刀口一弯月牙,装上柄就是一杆所向披靡的大刀。
程宗扬手臂微微发麻,暗骂道:这丫头竟然把大刀摘下来当单刀用,也不怕累死。不过这丫头身材比自己还高一些,两条长腿犹如鹤立,一只雪白的手掌提著这样一柄威风凛凛的大刀,那气势真不是盖的。刀光一展,就把自己笼罩在凌厉的刀风下。
武二郎的刀法本来以凶猛为主,但遇到这么个更猛的,程宗扬只好改走轻灵路线,双刀盘旋进击,左刀被挡,右刀立刻攻出,劈向云丹琉的脖颈。只要能把她逼退一步,等萧遥逸腾出手,就让他头痛好了。
谁知云丹琉毫不退让,龙刀斜摆,压住程宗扬左手的钢刀,左手一张,用雪白的柔荑迎向程宗扬的刀锋。程宗扬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莽撞,竟然敢空手夺刀,急忙收力。但云丹琉来势极快,空手抓住钢刀,接著一扭,一股刚猛强硬的力道涌来,精钢打制的刀锋像在锻炉上一样被拧得变形。
程宗扬心头大震,这丫头练的竟然也是外家硬功,不知道这一手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反正比刚才那小太监高出一大截。眼见她血红的斗篷飞开,银甲包裹的双峰像山一样朝自己压来,程宗扬只好丢开拧弯的右手刀,左刀从云丹琉的龙刀下撤出,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一封。
「篷!」云丹琉粉拳砸在刀上,刀身发出沉重的声音。
程宗扬心下骇然,这丫头修为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