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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出尘的气质。
一骑快马冒雨而至,离城阙还有百余步,马上的骑手飞身跃下,大步奔来,双手捧上一卷帛书。
中年人伸手拿起帛书,慢慢看了片刻,然後合起来,「幼度。」
後面的年轻人走过来,「卫公。」
「你在府中已经十年了吧?」
「十年零两个月。」
「已经这么久了。」中年人喟叹一声,然後道:「府中所藏你已尽知。可以离开了。」
年轻人无喜无忧,平静地应道:「是。」
卫公收起帛书,一手轻抚着手臂背的软甲,淡淡道:「建康传讯。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年轻人目光如同寒星,在雨中微微闪动,「幼度此行,必不堕我皇图天策威名。」
卫公解下腰侧的佩剑,提声道:「晋国谢幼度,接剑!」
谢幼度屈下一膝,昂首双手平举。
剑长三尺,鞘身包裹著青黑色的鲨皮,剑首朱红色的缨穗,在雨中彷佛跳动的火焰。年轻人周身的血液都彷佛被点燃,目光越发明亮。
「皇图天策,灵羽飞华。」卫公握剑道:「此剑名为开阳,幼度可知道其中的原故么?」
谢幼度沉声道:「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长剑落入手中,双手微微一沉。
卫公淡淡道:「携剑南行,不用北返了。」
谢幼度提剑而起,向卫公深施一礼,然後转身踏入雨幕。
良久,龙首渠外传来一声长啸,彷佛悠长的龙吟,直入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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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都,建康。秦淮河畔横塘。
程宗扬一大早就赶到横塘边,自己刚买的土地上,名为察看收购的进度,其实是观察旁边的盛银织坊。为了安全,还拉上了云苍峰。
大多灾民昨天已经签下书契,拿到银钱,还剩一小部分,这会儿继续发放。
一百贯的价格虽然比平常低了许多,但大火之余,房舍都被烧成一片白地,能拿到十万钱的补偿,许多人都对程氏的义举感恩戴德。
几个官府的差吏在废墟中翻检查看,云苍峰过去攀谈几句,然後向程宗扬介绍道:「这位是建康主管刑案的褚衡褚从事。」
那位褚从事年约四十,方脸大耳,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十分精干。
双方客套几句,程宗扬问道:「这些是褚从事手下的捕手?」
褚衡点了点头,「昨天听里正说的情形,上峰怀疑有人纵火,命在下前来查看。」
程宗扬很想当场举报盛银织坊的老板就是纵火犯,最後还是压下这个不智的念头,「竟然是纵火?褚从事找到线索了吗?」
褚衡苦笑道:「昨晚一场大雨,什么痕迹都找不到了。只不过奉命例行查看一番罢了。」说著又道:「程少主慷慨解囊,千余人赖此而活,功德无量。」
「我哪里有什么功德?」程宗扬笑道:「以後这里会馆建成,还要褚从事多多照顾。」
褚衡逊谢几句,告辞离开。
云苍峰道:「小哥要建会馆?」
程宗扬指著临河那片烧焦的土地道:「我准备在这里起一座楼宇。每层高两丈,一共九层,面积一亩左右。下面两层是大厅,三四层设置成包厢,供客人宴饮游乐;第六层设为观景台,四面透光,全用大柱支撑,可以在这里举行大型宴会;第五层和第七层是客房,供远来的王侯富商居住,第八层是珍宝阁,上等的宝物都放在这里。」
云苍峰道:「十八丈的高楼可不是随便建的,建康周围的巨木已经砍伐得差不多了,用来作梁柱的大木都是从昭南运来,一般楼宇建到十丈已经不易。像这样的高楼若是建成,一木之费,就不下千金。况且十几丈的高楼偶尔一登,还可以寄情娱目。平常看件珍宝都要登上十六丈高的珍宝阁,只怕乘轿也不肯来。」
「这个我想过了,」程宗扬道:「不用木头。」
「用石料?」云苍峰皱起眉头,「若用石料,开采更不容易。一则石料过长易折,只能建成一间间的小室,再则石材只用於陵庙,建成宴饮的楼宇,只怕有失法度。」
「我也不用石料。」程宗扬道:「云老哥,你们云氏有石灰坊吧?」
云苍峰看了程宗扬半晌,然後笑著摇了摇头,叹道:「程小哥的手段,老夫怎么也琢磨不透。石灰坊我名下倒有一座,就供你使用吧。」
程宗扬笑道:「多谢老哥。另外我还要些毛竹,也有劳老哥了。」
「好说。」云苍峰一口应诺,「待高楼建成,老哥定要来一开眼界,看看不用木石,只用毛竹石灰的楼宇是什么样子。」
程宗扬笑道:「老哥放心,七层的客房有一间是老哥的。等我从泰西买来白玻璃,到时老哥坐在房中临江观景,看小弟的楼宇建的结不结实。」
望著秦淮河青石垒砌的河堤,程宗扬心神远远飞开,回到几个月前的一刻。
「水泥:将石灰和粘土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百分之四十,入窑烧乾,磨碎即可。」段强指著书页说:「简单吧。白疑都能学会。」
段强,我要造水泥了。
这个时代没有钢筋,但有茂密的竹林。我知道,生长期超过四年的毛竹,抗拉强度远远超过钢筋,我要用石灰、粘土、沙子和毛竹建造一座超越这个时代的建筑,实现你的梦想。
第二百七十章 :丝袜()
程宗扬指著滔滔河水道:「楼里将有一座活动扶梯,我要在江畔造一架巨型水车,用水流的力量拉动扶梯上升,同时把水送到高处。到时候楼顶会建成一座空中花园,种满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
云苍峰笑道:「小哥如此雄心,可算过要花费多少钱吗?」
「虽然比砖木便宜一点,但也不少。」程宗扬笑嘻嘻道:「不过也好办——我在楼顶放一尊大大的鎏金佛像,让往来的船只十几里外都能看到。」
云苍峰讶道:「我还不知小哥是佛门信徒,向佛之心如此虔诚。」
程宗扬大笑道:「哪里哪里。我是见建康信佛的人不少,只建康城周围,就有大小佛寺几十处,庙里的和尚比当官的都富。我建这么高个临江大佛,向他们化点缘,不为过吧?」
云苍峰抚掌大笑,「程小哥好算计!不过你想找佛门信徒筹钱,还得请几个高僧帮忙鼓吹鼓吹。」
程宗扬笑道:「请高僧还要花一笔钱,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云老哥有没有兴趣——那尊大佛的面目如果临川王的模样来造,你看让临川王出个两千金铢,算不算多?」
云苍峰愕然之余神情微动,晋国佛教昌行,临川王也一向礼僧崇佛。晋国佛像并没有一定之规,程宗扬妙想天开,把大佛作成临江王的相貌,临江大佛又正应了临川王的封号,王爷如何不肯?
云苍峰盘算片刻,立刻道:「两丈高,通体鎏金。我们云氏替王爷出五千金铢。佛像所用七宝不用小哥费心,由我云氏一力承担。」
程宗扬大笑鼓掌道:「老哥看怎么样?愿者上钩,我就挂了个空饵,第一竿就先钓到老哥了。」
云苍峰摇头笑道:「我一直以为六弟已经够精明了,谁知小哥的手段,石头里还要挤出油来。」
「石头里挤油不算本事,要的是大家都能得利,做起生意来心情愉快。」程宗扬微笑道:「我与云老哥合作,借了云氏这棵大树的光,但云氏得到的回报也足够丰厚——前天晚上横塘大火,我抽空去宫里逛了一趟,云老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云苍峰面色凝重起来,「昨晚才得到消息。原来是小哥的手笔。」
程宗扬略去萧遥逸不提,「有人私闯宫禁,却没有全城大索,至今也不见找丞相和禁军问责,反而封锁消息,云老哥觉得为何会如此反常?」
「又来考较老哥。」云苍峰说著收起笑容,肃容道:「其一,陛下已经不能理事;其次,控制陛下的人,还未能掌控宫禁,至少无法调动禁军;其三,他们是在图谋大事的关头,不肯惊动外廷,因小失大。」
程宗扬连连点头,「云老哥说的不错。就是这个情形了。」
宫里有奸贼是肯定的,不过除了那个老太监,只有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实力平常得很,真不知他们到底用什么方法控制住内宫。萧遥逸在宫里闹得天翻地覆,内宫宫门始终未开。没有得到命令,禁军只能在外面叫嚷。只有那位大小姐贸然闯进宫里。如果那些奸贼要封闭消息,云丹琉就危险了……
程宗扬道:「请大小姐多当心。没事尽量少往内宫去。」
云苍峰闻言沉吟不语。
「公子。」
程宗扬回过头,见秦会之正抱拳长揖施礼,虽然昨晚冒著大雨出去办事,这会儿他却衣物整洁,神态从容。
「老四呢?」
秦会之微笑道:「幸不辱命。」
「好样的!」程宗扬大喜过望,只要祁远没事,就是跟苏妲己硬拚,自己也不怕。
云苍峰也听了出来,「祁远有了下落?」
程宗扬忧心尽去,笑道:「老哥派去的人多半扑空了。老四跟著白湖商馆的东家到了建康。这会儿已经让会之接过来了。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见他!」
秦会之领著两人来到一处僻院,祁远换了一身新衣,精神还不错,见著程宗扬进来,翻身乾净利落地打了个千,「程爷!」说著那张青黄的面孔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还跟我玩这一套!」程宗扬搂住祁远的肩头,用力摇了摇,「行啊,看样子没吃什么苦头。」
「大苦头没吃,皮鞭棍棒可挨了几下。」祁远笑嘻嘻道:「幸好夫人还想要老四走南荒贩运霓龙丝,没打断老四的腿。」
两人在这里相见,心情都大为欢畅,说笑几句,程宗扬指著祁远的小腿道:「这是什么?」
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