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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找不到下落,昨天已经上表请罪,辞官不干了。」
「辞官就行了?这么轻巧?」程宗扬真是搞不懂,丢了虎符,死了几百军士,竟然只是辞官。
萧遥逸道:「要不怎么?难道还能把谢二拉出来杀头不成?」
桓歆接口道:「谢二表递上去,宫里已经准了。军不可一日无将,我们原想著会是庾家接任镇东将军,谁知诏书却指定了王驸马。」
张少煌在旁笑道:「诏书一下,王丞相就在宫城的大司马门前跪辞,拚死不敢奉诏。」
程宗扬趴在榻上道:「我听着怎么这乱呢?」
「一点都不乱。」萧遥逸道:「驸马王处仲是丞相王茂弘的族兄,都出自琅玡王家。镇东将军这个位置,谢万石之前是徐老头,徐老头之前就是王处仲。当日王处仲组建州府兵讨贼平叛,大获全胜,结果有人说他拥兵自重,图谋不规。王茂弘为人谨慎,亲自出面请王处仲辞了镇东将军,交出兵权,以此避祸。王处仲赋闲多年,现在重新领兵,王茂弘能放心吗?」
石超坐在一旁汗出如浆,临川王手下北府兵已经到了建康的事,众人都蒙在鼓里,他作为仅有的几个知情者,这会儿如坐针刺毡,紧闭著嘴一言不发。
程宗扬见张少煌与桓歆相视诡秘地一笑,问道:「你们打什么鬼主意呢?」
桓歆道:「就这么放过姓徐的,太便宜他了。」
「什么意思?你们找到他的下落了?」
张少煌笑道:「程兄不用理会,过些日子便知道了。」说著站起身,「程兄伤势未愈,咱们也不好多打扰,这便告辞吧。」
几人纷纷起身,向程宗扬告辞。
萧遥逸落後一步,小声道:「紫姑娘呢?」
程宗扬笑道:「这就要你帮忙了。萧五怎么样?能走得动吗?」
「他受了点内伤,起码两个月不能跟人动手,装装样子还成。」说著萧遥逸又问道:「紫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约略说了几句,萧遥逸陡然色变,「怎么能让紫姑娘去犯险?」
「危险倒称不上。」程宗扬笑道:「你就放心吧,那丫头机灵著呢。萧五能装样子就行,一会儿我让会之过去见他。事成之後,我分你一半。」
萧遥逸道:「不要萧五出面,我去见她!」
「用不著吧。」程宗扬道:「有萧五就行了。」
萧遥逸肃容道:「紫姑娘若出了岔子,我死一万次都不够!这事还是我来出面,放心,坏不了你的事。」
程宗扬只好答应。萧遥逸临出门时,又折回来,低声道:「那位临川王好谋无断,难成大事,程兄留心。」
程宗扬苦笑道:「你不怪我就好。」
萧遥逸叹了口气,「程兄是重义之人,小弟怎敢怪罪?但愿你别重义把自己填进去就行。」
众人走後,程宗扬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一点都不想趟晋国这漟混水,却身不由己地陷了进去。
易彪带来的北府精锐六百多人,本来在东山隐蔽,但鹰愁峪之战露了行迹,无法再留在东山。这六百多人并不是少数,徐度的手下还能藉佛寺藏身,易彪露了行踪,想再躲藏就难了。
於情於理,此事都不容自己坐视不管。程宗扬当时就唤来吴三桂吩咐几句,这会儿易彪、林清浦和那些北府兵都在玄武湖,驻扎在岳帅留下的那处别墅中。
玄武湖紧邻宫城,对他们行事更为方便,但这事能瞒得了别人,瞒不过那只小狐狸。只怕易彪等人还没进入玄武湖,他便知道了。这番话是提醒自己,星月湖对临川王并不看好,劝自己不要把宝押在临川王身上。
程宗扬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肩胛处传来一阵痛意,毕竟是贯入伤,没那么容易痊愈。他叫来秦会之,「事情怎么样了?」
秦会之道:「都安排好了。云老爷子亲自选的人,据说是建康城口齿最刻薄的琴师。」
程宗扬嘿嘿一笑,然後道:「火候差不多了,准备收网!」
第二百九十一章 :验琴()
建康。长干里。
房内传来女性柔媚的叫声,那声音又媚又腻,令人心荡神动。
一个男子急促地喘著气,媚声道:「我的心尖尖儿,你这身子可真——」「扑」的一声闷响,男子的淫笑声戛然而止。
片刻後,一个慵懒的媚声道:「香蔻儿。」
香寇儿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闻声连忙进去,垂首道:「夫人。」
苏妲己卧在软榻上,罗衫半褪,白腻的皮肤上渗出星星点点的汗水。一个男子赤身倒在地上,他头骨破裂,眼睛、口鼻、耳朵都淌出血来,脸上却仍带著淫猥和惊惧混合的表情。
苏妲己拍了拍手,两名女侍卫过来拖走尸体,将榻前染血的绒毯换了一块。
苏妲己拉起衣衫,掩住裸露的**,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丫头呢?」
「在和兰姑学曲子。」香蔻儿道:「兰姑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嗓子,再难的音也能唱出来,比兰姑自己唱得还好。」
苏妲己露出一丝笑意,「不必急,让她慢慢学。等建康的醉月楼开张,再让她出去接客。」
「是。」
苏妲己神色转冷,「掳走祁远的人有消息了吗?」
香蔻儿道:「还没有。」
苏妲己冷笑道:「一家家给我找!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织坊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掳我的人!」
香蔻儿小声应了一声。祁远被掳的事让夫人恼怒之极,那几人身手极高,趁著大雨轻易就掳走了人,还抢走了几件织品,并且留下话,让外人滚出建康的织坊生意。
程宗扬如果知道真相应该额手庆幸,秦会之这一招混水摸鱼,把苏妲己骗得死死的,到现在也没有想到是他做的手脚,还以为是建康的织坊商会掳人抢物。
苏妲己寒声道:「吩咐下去,两件事,一件看好剩下的霓龙丝,做成的织品一件也不许外流!另一件,盯紧市面,看是谁在仿制霓龙丝衣!」苏妲己咬紧银牙,「敢让我的盛银织坊滚出建康,好大胆子!」
待苏妲己怒气渐平,香蔻儿才道:「回夫人,找的琴师已经到了。」
苏妲己弯眉挑起,露出一丝喜色,「取伯牙琴来。把那个丫头也叫过来。」说著又吩咐道:「小心些,莫碰坏了。」
香蔻儿领命取琴,苏妲己重新梳洗过,换了衣物,娉娉袅袅来到客厅。
书房内,从建康最大的琴行鸿宝阁找来的琴师已经等得大不耐烦。那琴师六十多岁年纪,留著两绺长须,看上去就像个乾瘦的糟老头子。他神情傲慢,见苏妲己出来也不施礼,只扬著脸道:「琴呢?老夫还有他事,莫耽误老夫工夫!」
苏妲己扶了扶鬓角的花簪,嫣然笑道:「先生莫急。香蔻儿!」
香蔻儿捧来锦囊包裹的伯牙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
那个叫小紫的姑娘被兰姑带著进来,俏生生立在一旁,看著案上伯牙琴露出古色斑斓的一角,弯长的睫毛眨了眨,美目蒙上一层水雾,神情凄婉。
苏妲己看在眼里,心下越发笃定。那个死奴才竟敢带了自己的人逃走,依著自己原来的意思,抓到这个该死的逃奴,定要打断他双腿,把他囚在奴窟里,留他一条性命给自己的织坊描绘图样,已经是格外施恩。
没想到到了建康才发现,这个逃奴竟然混得风生水起,空手骗得几万金铢的身家。横塘的地契在云氏手中倒也罢了,居然一掷八千金铢买了张琴,还奉送了一个大有身份的绝色。
琴价高低苏妲己拿不准,但这个美婢在五原城也卖得几百金铢,换作建康,不啻千金之数。把这一琴一人拿到手,也出了自己一口恶气。如果真和那个秦管家说的一样,能卖到两万金铢,即便丢了横塘的土地,也不算要紧。
苏妲己娇声道:「先生请看,这张琴价值几何?」
那琴师眼角瞟都不瞟,高高扬著脸,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後傲态十足地说道:「索价几何?千金以下的琴,老夫从来不看!」
苏妲己恨不得掐死这个糟老头,只不过听说这糟老头在建康大是有名,一般的古琴经他品评,立即身价倍增,这会儿也不好得罪,按捺著性子媚声轻笑道:「这张琴,是奴家用八千金买来的。」
听到八千金铢,琴师才略微转了转眼珠。看了看琴尾的龙龈、冠角,然後拨了拨雁足的琴弦。琴声铮然响起,十分好听。
琴师皱起眉,用枯瘦的手指挑开锦囊,一寸一寸摩挲著古琴。他翻检虽然细致,动作却极快,手指犹如蜻蜓点水,在琴身的焦尾、承露、龙池、凤沼上一一抚过,还用小指挑起一片漆灰,然後弹开。
每看一处,琴师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後他把那张伯牙琴一丢,不屑地拍了拍手,冷笑道:「什么八千金铢!哈哈!」
苏妲己悚然一惊,「这张琴不妥么?」
「何止不妥!」老琴师一脸讥讽地哂道:「此琴用的桐材,不过是三年的新桐,在粪坑埋了几日沤旧,冒充陈年桐木。偏生还有人捧著当宝,哈哈!」
苏妲己脸上时红时白,半晌才道:「这琴身的流水纹和八宝灰呢?」
「八宝灰?」琴师挖苦道:「八宝灰是用金银珠玉珊瑚八宝调成,这琴用的不过是破絮败革,竟然也敢叫八宝灰?这流水断更是可笑,纹路散乱不堪,一看便是庸手所为!」
苏妲己仍不死心,忍怒道:「先生会不会看错了?这伯牙琴相传是伯牙亲手所弹,也许是年代久远,也未可知。」
琴师像看怪物一样看著她,良久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伯牙琴?伯牙一曲高山流水,千载知名,钟子期故後,伯牙以世间再无知音,破琴绝弦——此事三岁童子便知。哪里有什么琴流传下来?荒唐!」
琴师越说越怒,口气也越发不客气,「伯牙乃世间琴仙!何物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