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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厉声道:「会之!」
声音刚一出口,只见蔺采泉从袖中取出一支笛子,横在唇边,轻轻吹出一个音符。自己的叫声还没飞出庭院,就被笛声压住。
蔺采泉放下笛子,微笑道:「程公子,别来无恙?」
程宗扬心头暗紧,这老家伙不发威,自己一直把他当病猫了。这些天自己没少和太乙真宗打交道,难怪他找上门来。
程宗扬一瞬间转了无数念头,最後还是放弃硬拚的打算,哈哈一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蔺教御!失敬失敬!」
蔺采泉叹道:「草原一别,已近年许。如今你我二人虽然安坐於此,奈何故交多有凋零,物是人非,令人不胜唏嘘。」
「哦?难道是哪位朋友出了事吗?」程宗扬打定主意,卓云君的事没有外人知道,自己绝口不提,谅他也摸不出底细。至於元行健那边,泉玉姬既然失手,多半瞒不过去,索性都推到林之澜身上。
「小友多有不知。」出乎自己的意料,蔺采泉提都没提元行健,反而说道:「不瞒小友,敝宗家门不幸,掌教真人殉难消息传来,几位教御便起了纷争。夙教御固然是心灰意冷,远走塞外,还有两位教御更是双双失踪,生死不知。」
程宗扬嗟叹道:「怎么会这样?太让人意外了。」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看著蔺采泉手中的笛子,那支笛子色泽灰白,上面钻著几个孔,依稀是用胫骨制成。
程宗扬忍不住道:「蔺教御的笛子式样不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蔺采泉举起笛子,微笑道:「这是蔺某亲手取下敌人的腿骨制成此笛。当日一战,实是蔺某生平最险的遭遇。幸得我太乙真宗历代掌教圣灵庇佑,蔺某才侥幸胜出。因此蔺某常携此笛在身,每日自省,为本宗谋而不忠乎?献身宗门而不信乎?宗门诸般技艺,传而不习乎?」
程宗扬对这老家伙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是知道真相,肯定会被他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骗得服服贴贴。
「原来如此,怪不得蔺教御爱不释手呢。」程宗扬道:「蔺教御远道而来,不知道我的小婢哪里得罪了教御?有劳蔺教御出手教训?」
蔺采泉道:「老夫正在奇怪,六扇门颇些名声的泉捕头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原来竟是小友的奴婢?世事之奇,一至於斯。」
「行了,蔺老哥,」程宗扬一拂衣角,坐在蔺采泉对面,盯著他的眼睛道:「你这次来有什么见教,不妨明说。」
蔺采泉喟然叹道:「掌教仙逝,敝宗人才凋零,眼看太乙真宗这棵千年巨树风雨飘摇。念及昔日与小友会於塞外,有择珠之约。如今时过境迁,不知小友心意如何?」
说来说去,蔺采泉还想招揽自己加入太乙真宗。卓云君自己都睡过了,很乐意给他当徒弟吗?
程宗扬搪塞道:「恐怕不行,我吃不了素。」
「敝宗不忌荤腥。」
「我也戒不了色。」
「敝宗有双修之法。」
「我想当掌教。」
「敝宗……」蔺采泉顿口不言。
程宗扬笑嘻嘻道:「你也想当掌教吧,蔺教御?」
蔺采泉慨然道:「中兴我太乙真宗,蔺某责无旁贷!」
老家伙有道行啊,我想当掌教这种臭不要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变得光芒四射,堂皇得能拿到街上喊口号。
「这我可帮不了你。」程宗扬道:「不瞒你说,师帅给了我一只锦囊,但被卓教御夺去了。」
蔺采泉皓眉一挑,目光直视程宗扬瞳孔。程宗扬本来是想给卓云君那贱人下个绊子,这会儿被他目光盯住,顿时像被人扼住喉咙般,一阵窒息,只觉自己心里的一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後,蔺采泉收回目光,恢复了从容不迫的神态,「原来如此。小友是在哪里见到卓教御的?」
程宗扬惊魂甫定,这老家伙肯定有什么辨别真伪的伎俩,才信了自己的话,幸好自己说的不都是假话,没有泄出底细。程宗扬老老实实道:「清江。」
蔺采泉收起骨笛,「小友如此坦诚,蔺某也有一语报之。江州之行,多加小心。小友携有掌教遗命的事本教尽人皆知,其他人倒也罢了,只恐林师弟不会轻易放过小友。」
「谁说我带著你们掌教的遗命?」
「当日掌教在塞外遇敌,临终前传讯龙池,亲口所言。」
程宗扬明白过来,文泽当时联络的不仅是星月湖,还有龙阙山的太乙真宗。
难怪自己刚从五原城出来,就被林之澜的门徒追上。程宗扬不禁埋怨,王哲这一手也太狠了吧?直接把自己扔到风头浪尖上,还不给自己提个醒。
「我那位林师弟近年来颇作了些事,据说与某个邪派往来甚密,位居长老之职。」蔺采泉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友多留心了。」
程宗扬心头大震,他在暗示林之澜与黑魔海勾结?难道王哲兵败大漠,背後也有林之澜的影子?不过龙阙山远在万里之外,真要泄漏左武军的行踪,恐怕你的嫌疑才最大吧!
蔺采泉袍袖一挥,飞过高墙,身形犹如闲云野鹤,从容自若,哪里有半点受过伤的模样。
程宗扬蹲下来,没好气地帮泉玉姬解开穴道,「这么容易就被人干翻,你也太没用了吧!」
泉玉姬道:「奴婢听到动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法术好生厉害……」
「喂,看你衣服这么乱,没被老家伙占便宜吧?」
「他……在奴婢身上摸了几把……」
「干!这老家伙有便宜就上,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程宗扬忽然转过身,「谁!」
秋少君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会儿抱著他的少阳剑,靠在门边席地而坐,脸上湿湿的依稀是泪光。
「秋小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秋少君没有作声。
程宗扬道:「少来了,我最见不得男人掉眼泪。你要再哭,不如我给你一刀得了。」
秋少君没头没脑地说道:「林师哥教过我剑法。」
「林之澜?」
「他不是那种人。」
林之澜是哪种人自己并不知道,但看他那些门徒,多半不是什么好鸟。往外放高利贷不说,居然还养了一批打手收账,真是修道修出格调来了。
秋少君像小孩子一样揉了揉鼻子,「我不喜欢蔺师哥。」
「正好,我也不喜欢他。我可不可以说,咱们有共同语言呢?」
程宗扬拙劣的玩笑并没有让秋少君感到好受,他低声道:「可是我相信他的话。」
「你是说林之澜真是黑魔海的人?」
「我不知道。」
秋少君抹了把脸,然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这么急?」
「我和观里的人打架了。」
「……看来你打赢了。」
「观里少了一个人,他们找我要,就打起来了。」秋少君道:「我这会儿就走。月姑娘那边,你替我向她说一声。」
「急什么啊,说好了晚上我们一起去放烟花玩。」
秋少君摇了摇头,「我不去了。」
程宗扬道:「敖润明天也要去江州,你们一道走好了。」
「我不去江州。」秋少君道:「我要先上龙池。」
程宗扬吃了一惊,「虫小子,你别犯傻啊。」
秋少君道:「我要回去看一眼。看一眼我才能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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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窈窕的身影踏进波斯商会的大门。泉玉姬亮出腰牌,「长安六扇门,我要见你们的会长穆格。」
穆格双手交叉按在肩头,恭敬地躬下腰,「尊敬的捕头,不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们在广阳发现一具尸体,身份是波斯人……」
泉玉姬从波斯商会出来,轻易甩掉身後的眼线,半个时辰之後,回到城南的住处。
「那小子真是太倔了,我怎么都劝不住他。」程宗扬叹了口气,「希望他不会傻到和林之澜当面对质。」
「他才不会那么傻呢。」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笨笨的呢?」
小紫白了他一眼,「傻瓜。他要像你一样笨,也不会这么年轻就练成先天五太。」
程宗扬咧开嘴,挤著眼,吐出舌头,作出口水乱滴的呆傻样子,「我是地狱来的大笨瓜魔王……要吃了你这个聪明的死丫头……」
小紫向後倒去,她一手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雪嫩的肌肤,精致的面孔浮现哀怨的神情,带著一丝哭腔娇滴滴道:「无耻的**……不要拿你的脏手碰人家……嘤嘤……」
程宗扬表情古怪地停下来,半晌才叫道:「不要这样好不好!大家只是玩玩游戏,你搞这么逼真干嘛?干!被你说的我都硬了!」
小紫掩住衣襟,娇笑道:「大笨瓜,你的小奴婢来了,找她去啊。」
泉玉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爷。」
程宗扬爬起来,气鼓鼓道:「进来!」
「他们矢口否认那个叫巴摩的死者与波斯商会有关。不过我问了几个问题,得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信息。」泉玉姬道:「在我提到死者的随身物品时,穆格听得很仔细,但并不关心。直到我提到有证据表明,死者曾经委托佣兵团向商会送来一封书信,穆格才流露出一丝隐藏很好的紧张。」
「你得到什么信息?」
「奴婢从商会得知,波斯被罗马占领之後,一部分贵族携带大笔钱财逃亡到六朝,一直谋求复国,他们与波斯的支持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最重要的一方就是拜火教。」
程宗扬想起黛姬雪娜曾在罗马军团中出现过,皱眉道:「拜火教不是在和罗马人合作吗?」
「在草原与左武军一战,罗马人丧失了六个军团,现在罗马人谴责这是波斯人的阴谋,为此罗马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