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程宗扬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从土山一路杀下来,两把还过得去的钢刀已经砍断,幸好秋少君替自己挡了两剑,才抢了一杆长枪。没多久,长枪陷进一名宋兵的肋骨,一时拔不出来,被人趁机斩断。程宗扬又顺手抢了一柄大斧,劈倒了那名宋兵。
能在如林的刀枪中活到现在,多亏自己突破了第五级坐照境,身体对危险有种近乎本能的敏锐反应,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致命的攻击。但自己最大的本钱,还是生死根。
死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似乎胀满丹田,气轮转动的速度已经攀至巅峰,仍来不及转化那浓郁的死亡气息。程宗扬本来应该在静室将死气转化为真元,提升修为,但生死关头,他直接催动气轮,一边消耗,一边不停补充。秋少君修为也许比自己高出一截,但论起耐战的韧劲,自己有生死根相助,足足甩出去他两条街。
土山已经被抛到身後,迎面几匹战马奔踊而来,程宗扬挥斧抡出,斧刃呼啸劈开马首,顺势将马背上的骑手腹部破开。飞溅的鲜血泼在脸上,几乎闻不到血腥的气息。自己整个人就像在血里浸过一样,到处是浓重的鲜血,只有额角的伤疤霍霍跳动,带来一股反胃的感觉。
程宗扬忽然想起那副烟茶水晶磨制的墨镜,这么刺眼的血光,果然要配一副墨镜才对。
「呵!」程宗扬狂喝著掠上前去,将一名拦路的宋军头颅砍断。他正习惯性的准备斯杀,眼前忽然一空,多得彷佛看不到尽头的宋军突然消失了,几名士卒远远看著他,脸上无法抑制地露出惧意,忽然抛下兵刃,转身就逃。
程宗扬发出一阵听不到声音的大笑,自己竟然也变成煞星,摆个姿势就能把对手吓跑。
秋少君跌跌撞撞过来,身上的道袍像血洗过一样。他咧了咧嘴,露出像是要哭的表情。
第七章 (532) 您老吉祥()
第七章
「虫小子,我不会这么惨吧,都把你吓哭了?」
「我刚杀了一个人……」
「我呸!不杀人你上战场是洗澡来的?」
「我本来是想刺他的肩井穴,手上没力气了,一下把他刺死了。我真的不想杀他……」
「干你娘!你再说一遍试试!老子累得狗一样,你还给我得瑟!」程宗扬一指那名羽士,「去杀了他!我要他的脑袋!死的!你敢抓活的,我整死你!」
秋少君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後大叫道:「喂,你赶紧自杀吧!不然的话,我数到十!就要过去杀你了!」
程宗扬沉著脸一脚把他踢开,然後抡起大斧,抢上前去。
那名羽士露出惊惶的眼神,一边後退,一边手指乱点著叫道:「金……金克木!」
程宗扬手中忽然一轻,一截斧柄化为飞灰,斧轮掉落下来。
「干!」程宗扬一把捞住斧轮,砍向那名羽士腰间。
中军大帐已经空无一人,随著督军的翁应龙和数名将领伤亡,江州城拥有射程超过两里的八牛弩不再是秘密,夏用和随即转移中军,只有正在斗法的张如晦难以脱身,留下一队军士守卫。结果两名悍匪煞星般闯过重重围困,守卫的军士一箭未放,就被吓得逃跑。
张如晦顾不上施法,转身就跑。程宗扬追了几步,忽然间心头一凛,他停下脚步,扭头看著土山另一侧。
星月湖大营那名法师仍在施展陷土诀,在他旁边,数百名兽蛮武士咆哮著,就像在泥淖中跋涉一样艰难地行走著,到现在也没有走出百余步的距离。法师脸色出奇的苍白,显然已经透支了法力,濒临油尽灯枯的境地。
法师高声吟诵著咒语,一边拍击地面,嵌在掌心的桃木小剑几乎穿透手背,鲜血淋漓。忽然,一条人影烟雾般从他背後出现,墨枫林抬起食指,像戳破一只蛋壳般,穿透了他的後脑。那名法师身体一震,所有鲜血都彷佛被墨枫林食指吸走,脑後没有一点血迹流出。
程宗扬狂吼一声,蓦然闭上双眼,生死根全力运转。
眼睛一合,战场以一种奇异的形态出现在脑海中。到处是奔逸的死气,或多或少,或浓或淡,时聚时散,勾勒出战场上杀戮的场景。
那名法师的死气从脑後细小的指孔逸出,在生死根和邪引术的拉扯下不住变形,最後一分为二,程宗扬和墨枫林各得一半。
终於没有全便宜了那妖道!程宗扬恶狠狠想著,睁开眼睛,脸色一下垮了下来。
就在这片刻时间,那名羽士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足足三个营的宋军把自己包围起来,长枪如林,铁甲如城,弓矢如雨,怒马如龙,自己即使插上翅膀,恐怕也飞不出去。
「杀贼!」
「杀!」
宋军杀声嘹亮,步履整齐地逼上前来。
江州城头,孟非卿面沉如水,夏用和的计策连自己也瞒过了。这个年轻人一旦战殁,即使自己能重树星月湖的大旗,也无人再继承岳帅的衣钵。
孟非卿双手缓缓握住背後的天龙霸戟,然後冲天而起。远处,沉默多时的秦翰目露奇光,身後的丈八蛇矛发出一声鸣响,然後腾空飞出。
宋军蜂拥而上,覆盖了那片狭小的空地,紧接著,一团耀目的光芒亮起,无数刀枪、衣甲、战旗……在光芒中灰飞烟灭。光芒闪过,程宗扬半跪在地上,身周形成一片方圆十余丈的空白。
秋少君「哇」的吐了口血,他半身都埋在土中,才避开程宗扬九阳神功全力一击。
程宗扬鼻孔中淌出鲜血。他这一击耗尽真元,即使有生死根吸纳的死气,也来不及补充。如果给自己一柱香,不,一盏茶的时间,自己还能再站起来,至少死得不那么难看……
但宋军没有给自己任何机会,一名军官抢上前来,接连砍倒两名惊慌後退的士兵,用铁腕遏止了混乱,喝道:「斩匪首者!赏银铢两千!」
「干你娘!我出两千金铢,拿你的脑袋子当夜壶!」程宗扬心里骂著,一把拉起秋少君,拖到自己身後,吼道:「来啊!」
宋军被他的拚命的架势吓住,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那名军官冷冷看了他一眼,忽然拿出一只东西,抛了过来。
程宗扬袖中的珊瑚匕首挥出,「哗啦」一声,数十枚金银钱铢迸射出来,却是一只钱袋。
张亢厉声道:「杀!」
周围的宋军士气大振,吼叫著冲杀过来。
程宗扬捡起一枚掉在衣服上的银铢,依稀就是那名军官在烈山敲诈自己的买路钱,只不过这会儿被匕首切开,只剩下一半。
我的梦想是有很多很多钱,现在只有这半枚银铢陪葬,实在太不甘心了……
宋军越逼越近,刀枪上的刺眼反光让自己眼睛几乎看不清楚。程宗扬长吸一口气,挺起胸膛。
忽然背後传来一个让自己直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这么多钱钱,小程子,你发财了啊。」
程宗扬浑身一震,握住那半枚银钱,用尽全身力气叫道:「干!死老头!」
身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他穿著一身葛黄色的布衣,花白的头发胡乱挽了个髻,这会儿正撅著屁股乱摸,这样猥琐的家伙,除了朱老头还能是谁?
朱老头趴在地上捡起一枚银铢,乐颠颠拿袖子擦乾净,用力吹了一口,在耳边听著成色,眉开眼笑地说道:「纯的!」
朱老头堆著猥琐的笑容,搓着手爬起来,一边点头哈腰地向周围问好,「您老吉祥!吉祥!哎哟,人可来得不少啊。这得有好几十吧?」
「我好几十你一脸!」
「小程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好几个月不见,八八可想死你了。」
「八八你老妹!」程宗扬咬牙切齿地说道:「死老头,在旁边看笑话看够了吧!从哪个耗子洞里钻出来的!」
宋军已经逼上前来,朱老头嘿嘿一笑,手指一弹,那枚银铢倏然飞出,从一名军士额头射入,然後「呯」的一声,从後脑飞出,接著又射入後面一名士兵的头盖骨。那枚薄薄的银铢一连穿透三名士兵的颅骨,最後又飞了回来,像长了眼睛一样,落在朱老头怀里。
最前面的军士骇然止步,被後面涌上来的军士,顿时跌倒一片。
程宗扬一把伸到朱老头衣服里,将那枚银铢硬抢出来,顺手在他衣服上擦乾净,揣进自己口袋,板起脸道:「凝羽呢?」
朱老头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哆哆嗦嗦指著他道:「重色轻爹啊!」
「我轻你一脸!爹你一脸!死老头!你在南荒好端端的,抽的什么风跑这儿来了?」
朱老头脸上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欠揍的猥琐表情渐渐消失,他唇角挑起,露出一个得意而又高深莫测的笑容,「小程子啊,我给你看个戏法儿……」
一时间程宗扬有种错觉,死老头身上葛黄色的布衣变成一袭蟒袍,凛然的气势犹如尊贵的王侯。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惨叫。连日来的斯杀,程宗扬早听惯了战场上的各种惨叫和哀号,但耳边的惨叫声却让他有种陷身地狱的感觉……那是无数个惨叫声同时响起,声音中充满惊愕、痛楚、恐怖……然後又彷佛被一柄剪刀同时剪断,戛然而止,没有半点余音,就直接成了空白。
程宗扬头皮发麻地看著自己身侧,从殇侯站的位置一直到数里外的江畔,伸出一条笔直的死亡之线。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深入敌阵,周围被数不清的宋军重重包围,然而此时,所有踏入死线的宋军,都彷佛被一根无形的手指一举在地面上抹去。
无论是刀手、盾手、枪手,还是神臂弓手、铁甲重兵、骁骑精锐……全部以同样的姿势扑倒在地,宋军严密的阵型被划出一个笔直的缺口,自己的视线越过重重尸首,可以毫无阻隔地一直看到大江辽阔的水面,看到江畔一艘挂著火红旗帜的楼船。
殇侯肩背一挺,佝偻的身体彷佛凭空高出一尺,方才那个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