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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转。她肌肤像牛乳洗过一样细白,纤指温凉如玉,身上散发著淡淡的药香。唇角那颗殷红的小痣,诱人心动。柔嫩的唇瓣像鲜花一样迷人……
李师师的粉颊忽然间一红,一瞬间美艳不可方物。接著她啐了一口,放开程宗扬的手腕。
她刚才正在诊脉,自己的心跳血行半点也瞒不过她,以她的玉雪聪明,多半猜到了自己转的什么龌龊念头。程宗扬讪讪地收回手,一边想著要不要把《金瓶梅》拿出来,给她一个惊喜。
突然楼内传来脚步声,接著一个声音唤道:「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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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立在窗边,有些生硬地向阮香琳道:「娘。」
阮香琳对林娘子道:「阿凝,你先出去吧,我和师师说几句话。」
关上房门,阮香琳声音柔和下来,「师师,怎么不回家住?」
李师师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娘,你真的想让女儿嫁给高衙内吗?」
阮香琳执住女儿的双手,柔声道:「娘知道你自小虽然听话,却是个心气高的性子,等闲人家你也看不上——可太尉府的小衙内难道还配不上你么?」
见女儿无动於衷,阮香琳又道:「小衙内虽然是螟蛉子,可高太尉就这么一个孩儿,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说起来也骄纵得有些不成样子。但他年龄尚小,再大著几岁,就知道走正途了……」
李师师道:「你说的正途是当官吗?娘。」
「你爹爹和娘新都是江湖出身,知道江湖的甘苦。你爹爹风里来雨里去,拼了性命拿血汗换来这份家业。如今咱们的镖局也京中也算有名号的,可是一步踏错,就翻不过身来。镖局的事你也知道,纵然没有这桩事,官府说封便就封了,论安稳还及不上你姨父。」
阮香琳道:「你姨父年少时,人都说是英才,可他这么多年来只做了个禁军教头。再看小衙内,年纪轻轻早已经荫封了正五品的武职,你姨父这个教头,见著他还要请安问好呢。你若嫁给小衙内,便是一步登天了。」
「女儿嫁过去只是个姬妾,姬妾啊,娘。」李师师道:「娘难道不知道那些豪门的姬妾吗?」
「姬妾又怎么样?以女儿你的容貌,小衙内还不对你爱护得如珠如宝?即便作不了正妻,作个专宠的妾室也足够了。」阮香琳轻抚着女儿的发丝,安慰道:「只要女儿你肯曲意奉迎,把小衙内服侍高兴了,再生个儿子,将来太尉府还不是你的?匡神仙说过,咱们一家的富贵都系在女儿你身上。到时女儿可别忘了爹娘,你爹爹一直想要一个小武官的职衔……」
李师师脸色越来越苍白,母亲後面絮絮叨叨地一番劝解,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良久,她垂下眼晴,「我累了。」
「那好,你早些休息。」阮香琳道:「你爹爹又出去走镖了,你明天早些回家来,过两日,娘便送你去太尉府……」
程宗扬在室内听得清清楚楚,感觉又是怪异又是不解。以阮香琳的性情,再怎么说也不该是这样的市侩妇人,可她说起做官的好处,如何讨太尉府的欢心,却是发自肺腑——也许这才是江湖人闯荡多年之後现实的一面吧。
李师师不欲被娘亲看到有陌生人在自己房里,听到声音便让程宗扬到内室暂避。阮香琳走後,李师师呆坐良久,才起身回到内室。娘亲那番话本来让她芳心欲碎,可看见那个年轻商人竟然毫不客气地躺在自己闺床上,还大模大样地跷起二郎腿,不知为何,她不但没有生气,好笑之余反而生出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李师师并不相信这个年轻商人能够对付太尉府的势力,晴州商人虽然有著种种夸张的财富传说,但他真若有足够的钱财,也不必在荒山露宿,而且以他的年纪,有钱也多半是家族父辈的。他只是一根稻草,自己在没顶之际唯一能握住的稻草。
「你都听到了?」
「差不多吧。」程宗扬坐起来,半真半假地说道:「其实你娘说的挺有道理的。」
「怎么?你也想巴结太尉府吗?」李师师淡淡道:「好呀,等奴家嫁过去,伺候得小衙内开心,也帮你引见,给你讨一份荣华富贵怎么样?」
李师师口气虽然冷淡,美目渐渐发红,接著两行珠泪滚落下来。
程宗扬没有带手帕的习惯,只好用手指抹去她的泪痕,「逗你玩的。」然後带著几分认真道:「别担心。」
李师师哽咽著道:「再过两三天,奴家便货物般送到太尉府去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三天可以发生很多事。」程宗扬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说不用担心,你就别担心了。」
李师师泪眼模糊地看著他,一瞬间她有种感觉,他说的都是真的。有他在,自己真的不用再担心什么。
程宗扬从楼里出来,庭院中已经酒肉狼藉,林冲喝得玉山倾颓,脸色通红地醉倒在旁,鲁智深则是豪气大发,光头上的香疤像要跃出来一样鲜明。兽蛮人不擅言辞,性情凶恶,即便为了吃到羊肉跟随程宗扬,也很少与同行其他人交流,青面兽与鲁智深却颇为投缘,两人拿著大碗,喝得不亦乐乎。
这边敖润端著碗道:「来!老敖敬大师一碗!」
鲁智深来者不拒,举碗道:「乾了!」
秦会之笑著走过来,对程宗扬耳语道:「阮女侠临走前,与林娘子在房里谈了一会儿话。子元兄跟了去,刚传回的消息,阮女侠去的方向,既不是镖局,也不是太尉府。」
程宗扬心头微震,意识到自己漏算了一著。既然林娘子与黑魔海有牵连,阮香琳也未必就与黑魔海无关。阮香琳对女儿如此绝情,颇有些魔门的作风,姊妹俩联手给高衙内下的套也大有可能,这会儿阮香琳既然没有回家,难道是去给妹妹传递什么消息?
「你在这里陪花和尚,我和子元去看看。」
「属下陪公子一道去,这里有老敖便够了。」
「不行。」程宗扬道:「她如果是去见巫宗的人,你若露面,反而不妙。我和子元两人跟著,情形不对,立刻就撤,不会和他们动手。你在这边仔细盯著林娘子,必要的时候可以动手。」
秦会之只好道:「公子小心。」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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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无法驰骋,马车速度并不快,程宗扬没费多少力气便追上威远镖局的马车。双方会合之後,由俞子元驾车载著程宗扬,两人衔尾追去。
马车一路驶向城外的西湖。俞子元在鹏翼社驶过多年的车船,精擅於追踪之术,他与威远镖局的马车远远隔著里许的距离,彼此不见影踪,只盯著车辙的印迹追踪。
西湖在望,道路旁出现一处岔口,眼看车辙沿右侧的大路向湖畔驰去,俞子元却停了下来。
观察片刻,俞子元指著路旁的车辙道:「有人从这里下了车。」
程宗扬瞧著车轮的痕迹,「车辙变浅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马车在道旁停了一下,再前行时便浅了少许,」俞子元道:「车上的人应该是下车往旁径去了。」
那条岔路两旁植著杨树,像是私家庄园的道路,但路上遍布车辙,看上去足有十几辆之多。
俞子元审视片刻,「一共有十六辆马车,还有几十匹马经过,时间在两个时辰之内。」
这么多车骑齐聚此地,难道是黑魔海的大聚会?程宗扬当机立断,「大路上不能停车,你驾车到湖边等我。一个时辰内如果我不回来,你就回城找秦会之、敖润和老术,一块儿来救我的小命。」
论修为,突破第五级的程宗扬已稳在俞子元之上,而且如果真是黑魔海在西湖聚会,游婵很可能也会到场,有她对自己身份的误解,可以掩盖很多事。自己孤身探访看似冒险,实际风险比两个人要小得多。
俞子元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没有太多争执,只利落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後驾车离开。
道路尽头是一片数亩大小的庄园,门前停著不少车马,看上去都颇为华丽。
程宗扬远远避开护卫的视线,绕到庄後,先从背包里拿出一只头套,遮住面孔,听了一下墙内的动静,然後轻轻跃上围墙。
程宗扬早已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他跃进园内,先找到一处隐蔽的檐角,藏好身形,这才眯著眼打量这座庄园。
庄园依湖而建,似乎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别业,面积颇大,前面是正院,临湖一侧是花园。园中人并不多,大多是仆佣护卫之流。程宗扬把目光放在湖畔一处水榭上,片刻後悄然掠去。
路上遇到几名护卫,虽然恶形恶像,但修为都稀松得紧,别说是黑魔海的精英,就连吴战威、敖润那样的江湖好手也看不到几个。程宗扬越是前行,心里越是嘀咕,这些家伙怎么看著不像黑魔海的妖人,倒有些像高衙内那帮恶少的仆从护卫呢?
水榭有三层高,临湖一侧打著几排柱子,将水榭一半的建筑架在湖面上。程宗扬在司营巷看完林冲买刀的热闹,时间已经不早,这会儿夜色初临,水榭上点起无数灯笼,星星点点的灯光映在水中,彷佛将水榭与水中的倒影连为一体。
程宗扬伏在水榭後的暗影中,一边听楼内的声音,一边缓缓调理气息,一刻钟後,他飞身而起,以猿猴般轻捷的动作攀上水榭,接著蜷身缩在檐角下。静等片刻没有察觉到危险之後,他用脚尖挑著檐下的椽子,探过身,一手攀住窗欞,轻轻一推,木制的窗欞应手而断,露出一个可以容身的孔洞,悄悄钻了进去。
程宗扬先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这里是位於水榭最顶端的阁楼,看地上的灰尘,似乎封闭已久,藏身此处,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