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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宁肯跟著你一起死了,也不愿被他们拿到太尉府去。」
程宗扬乾笑道:「这种话可不是乱说的。」
李师师玉脸微微一红,半是羞恼地说道:「你也不是好人。」
程宗扬压低声音笑了几声,然後道:「不管我是不是好人,这会儿你只能跟著我走了。」
程宗扬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嘻笑自若,李师师不禁奇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怕这些禁军?」程宗扬摆出一副激昂慷慨的样子,拍著胸膛道:「我若怕他们,就不来临安了!」
李师师抱著膝盖,把下巴放在膝上,一双妙目波光粼粼地看著他,「高太尉你不怕,梁节度你不怕,这些杀人的禁军你也不怕……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程宗扬笑嘻嘻道:「就是个商人。不信你闻闻我身上的铜臭味。」
李师师啐了一口。
程宗扬一肚子的疑惑,据那名军汉说,陆虞侯拿来的太尉手令称,林冲所勾结的匪类很可能有极端危险的巨寇,负责追捕的禁军一旦生命受到威胁,允许当场格杀。
像高衙内这种恶少,欺男霸女正常,搞到杀人灭口就很古怪了。谁能想到肥头大耳像只发情小猪仔一样的高衙内,突然会变得这么暴力了呢?按道理,只要他陷害林教头成功,无论阮香凝还是李师师,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根本没必要搞这么大,连进出林家的外人也杀。即使要杀,他也应该去杀花和尚吧?何必找自己这个小商人的麻烦?
但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自己在小瀛洲动手的详情被高衙内知晓,为防止节外生枝,才派禁军来对付自己这个外地商人,但这个可能性如果落实,自己也算倒霉到家了。其实自己不仅一点都没有替林娘子出头的意思,反而巴不得高衙内能赶紧搞定阮香凝,逼出凝玉姬的真面目。
通往梵天寺的小路不仅崎岖难行,而且铺满落叶。论修为,李师师比当日的小香瓜还差著几分,虽然能勉强跟上自己的脚步,但潜踪匿形是不用想了。程宗扬甚至怀疑,禁军里面如果有高手,隔著半里地就能听到两人踏叶而行的动静。
忽然李师师脚下一滑,跌倒在地。程宗扬一把拉住她,却是一块生满青苔的岩石被落叶覆盖,被她不小心踏上,滑了一跤。
李师师虽然被他拉住,却没能站起身,反而一手抚着脚踝,面露痛楚。程宗扬暗叫不妙,一看之下,果然是崴了脚。
「我来背你。」程宗扬蹲下身,一边安慰道:「放心,只要到了梵天寺,我就要他们好看!」
屋漏偏逢连阴雨,程宗扬话音未落,旁边便传来一声冷笑,一名穿著军服的武官从林中出来,冷冷道:「贼子!还不快放下师师姑娘!」
程宗扬慢慢直起腰,「原来是陆虞侯亲自带队,还真给小弟面子。」
「小心。」李师师低声道:「陆谦是禁军的刀法高手,修为比我父亲还高出一筹。」
程宗扬点了点头,提声道:「陆虞侯!你身为禁军武官,又有一身好功夫,是男儿就该在战场一刀一枪搏个功名,何必自贱身份,给高衙内作鹰犬?」
「论功夫,林教头枪棒无双,这十几年可熬到出头的日子?」陆谦一手按住刀柄,充满讽刺地说道:「程老板不好好做你的象牙生意,偏要趟这漟浑水,未免不智。」
「陆虞侯消息倒灵通,知道在下是生意人。」程宗扬压低声音,「陆虞侯,只要你肯放在下一条生路,六尺长的象牙,立刻送一对到府上,怎么样?」
「陆某身为朝廷命官,岂能接受你的贿赂?」陆谦面无表情地拔出佩刀,寒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程老板到了九泉之下,切记得莫再如此鲁莽。」
挑拨不成,财物没用,程宗扬收起刚才的奸商嘴脸,故作惊诧地说道:「陆虞侯是玩刀的?正好我也带的有。」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後拔出一柄钢刀,接著又拔出一柄,笑眯眯道:「而且还比你多一把。」
「程老板身为商人,却私藏利器,图谋不轨。陆某不才,此番当为国效力,替吾主分忧。」
双刀在手,程宗扬胆气顿时壮了几分,他把李师师挡在身後,「甭废话了,陆虞侯,你的大名我打小就听过,你老人家说得再冠冕堂皇一点,说不定我这会儿就吐出来了。」
陆谦露出一丝困惑,「你从哪里听说过我?」
「英雄本色——可惜那个英雄不是你!」
第二章 林教头误入白虎堂()
第二章
程宗扬刀随人走,猛虎般朝陆谦攻去。满地落叶被他刀风带动,一瞬间飞舞而起,平添了这一刀的威势。
陆谦神情变得慎重,他握紧刀柄,双目盯著狂涌而至的落叶,忽然展臂劈出一刀,正中程宗扬的刀锋。
两人同时向後跃去,拉开丈许的距离。交手一合,程宗扬心里有了底,陆谦的修为与自己差不多,都是第五级坐照境,而且论功力的深厚,他比自己还差了一线。
李师师看著程宗扬的眼神愈发惊讶,她怎么也想不到,以他的年纪,与禁军中成名的刀法名家陆谦硬拚一记,竟然能丝毫不落下风。她对修为的进境多少也有些了解,除非是有明师指点的出类拔萃人物,能在三十岁之前踏入第五级坐照境的少之又少。李师师知道,自己在武学上的资质颇为平庸,修习数年,如今也不过刚过内视的境界,想修至第五级,只怕终生无望。
而程宗扬这样二十多岁年纪便进入第五级的,恐怕只有天才横溢的鹤羽剑姬才能与他比肩。像这样的人才,无论六大宗门还是十方丛林,一旦听闻,都会争相招揽,为何他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商人呢?
「程老板不但生意做得好,身手也不凡。只此一刀,便足以成名。」
「姓陆的!再接我一刀试试!」
程宗扬双刀收在肘後,接著一步踏出,一招虎啸生风,无边落叶盘旋而起,双刀的锋芒隐敛在落叶间,彷佛一对待机而动的虎牙,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陆谦忽然道:「程老板方才却是猜错了,这次带队的不是陆某。而是太尉府的史总教头。」
话音未落,一根熟铜棍破空而至,轰然一声破开飞舞的落叶,击在刀锷上。
程宗扬左腕剧震,钢刀脱手飞出。
一条大汉威风凛凛地喝道:「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那位史总教头身材高大,虽然也是五级的修为,但招法纯熟,身手剽悍,稳稳压过程宗扬一头。程宗扬终究还是江湖经验太少,一著失误落在下风,再难抢到主动。这会儿只剩一把单刀护住身体,交手不过数合,便迭逢险招。
陆谦收刀入鞘,然後大步过来,一把拉住李师师。李师师竭力反抗,但陆谦劲力一送,便封了她几处穴道。
姓史的总教头挑眉道:「太尉有令,出入林家者,格杀勿论!陆虞侯,你敢违令吗?」
「史总教头,若是旁人,杀了无妨,但这个女子是高衙内指名要的。陆某擒下她,送入府由衙内处置,太尉如有责怪,陆某一身担之。」
史总教头「嘿」了一声,对陆谦巴结高衙内的手段颇有些看不上,但高太尉对小衙内爱如珍宝,真要依太尉的命令把这个女子杀了,到时小衙内怪罪起来,自己也难担当得起。
程宗扬越听越不对,格杀勿论的命令竟然是高太尉亲自下的,反而是陆谦为了讨好高衙内,擅自添上不杀女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这会儿命在旦夕,也顾不上去分辨其中的古怪。
程宗扬接连三刀,全用进手,拼著两败俱伤朝史总教头攻去。史总教头稳占上风,当然不肯与他玩命,向旁退了一步,暂避锋芒。
程宗扬趁机朝陆谦猛扑过去,喝道:「想走!先问我答不答应!」
陆谦左手挟住李师师,右手拔刀,心下冷笑。这个年轻商人果然缺乏经验,他如果与史总教头力拼到底,还能多活几刻,这时转而与自己交手,只要挡住他两三招,史总教头从後攻来,要不了几下就能结果他的性命。
程宗扬双刀只余一柄,威势大减,陆谦看准他的刀路,抬手一封,留了三分余力要将他缠住。谁知那个年轻商人左手寒光微闪,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接著彷佛一股冰风扫过,手中的长刀蓦然一轻,被匕首斩断。
陆谦怪叫声中,拚命向後躲去。程宗扬眼中充满杀机,本来想野猪林的时候再利用这家伙一把,但他敢抢自己盘里的菜,是可忍孰不可忍!先杀了再说!
程宗扬面带杀气,珊瑚匕首加速落下,切向陆谦脖颈。陆谦额头迸出冷汗,忽然他身体一扭,挟起李师师挡在自己身前。
珊瑚匕首猛然一顿,停在李师师身前。李师师玉颈下一粒充作钮扣的珍珠悄然裂开,白衣从颈到胸,齐齐绽开一道刀痕,露出里面如玉的肌肤。
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李师师胸前,林中一时间鸦雀无声。李师师玉颊雪白,神情间却没有多少慌乱,但她穴道受制,无法趁机脱身,只能软绵绵倒在陆谦身上。她胸前绽露的肌肤白得耀眼,隐约能看到胸乳隆起的轮廓。
程宗扬这一招中途停住,虽然匕首不重,没有受伤,但胸口也禁不住一阵气血翻腾。他目光慢慢上移,停在李师师脸上。
四目交投,李师师眼中流露出一丝决然,似乎让他下手杀了自己,免得自己被掳入太尉府中受辱。
程宗扬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狠笑,「放心!你是我盘里的菜,除了我,谁也不能动!」
耳後风声响起,史总教头的熟铜棍再次袭来。程宗扬翻身格住铜棍,然後伏低身体,猛然蹿出。
史总教头大喝一声,「哪里逃!」说著大步跨出。
陆谦捡了条性命,立即挟起李师师逃开。对他来说,讨好高衙内才是最要紧的。这边程宗扬被史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