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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玉颊微微一红,然後低下头去。
程宗扬让青面兽去牵马,一边道:“我没有带车。如果不想走路,只好委屈你和我乘一匹马了。”
媚娘皱眉道:“那边不是有车吗?”
“那是别人的车,我这里只有一匹马。”
那帮少爷当然有车,可自己也不能白送啊。程宗扬想着,突然一阵尴尬。自己怎么和岳鸟人一样,底线越来越低了呢?自己不会也沿着岳鸟人的老路,从纯情少男一路变成死不要脸的老流氓吧?
媚娘忽然一笑,柔声道:“我自己骑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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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一手拉着黑珍珠的缰绳,大步走在前面。玉露楼的园门刚被高衙内带人砸过,一群护院正在收拾,见到客人出来,连忙散开,叉手立在两侧。
程宗扬悄悄看了媚娘一眼,这丫头侧身坐在鞍上,对那些护院的目光视若无睹,一点都不怕被他们认出来,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一行人无惊无险地出了园子,玉露楼离宫城不远,离太尉府只有两条街巷。程宗扬到门前通报了姓名,随即被请进客厅。
不多时高俅一脸城府地迈着步子进来,拉长声音道:“找老夫何事啊?”
刚说完话,高俅忽然张大嘴巴,一脸呆滞地看着程宗扬身旁的男装女子。
程宗扬心里偷笑,能让这老油条这么失态,总算不枉费了自己这趟辛苦。
“在下见过太尉。”程宗扬提起衣角,作势要行跪拜大礼。
高俅腿一弯,像要跌倒一样狼狈地把他扶起来,两眼却盯着媚娘,“你……你……这……这……”
看到高俅语无伦次的模样,程宗扬险些笑破肚皮,他一脸诚恳地说道:“禀太尉,在下在路上偶然遇到这位姑娘,听说是太尉的故交,才冒昧送到府上。不知太尉是否认识此人?”
媚娘微微一笑,“高太尉,你好。我是媚娘。”
高俅仰天打了个哈哈,“原来是媚娘……哈哈哈哈……老夫这个……哈哈哈哈……”
程宗扬揶揄道:“难道真是熟人?不会是认错了吧?不知道太尉和这位媚娘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呢?”
“当然是在青楼认识的。”媚娘美目波光微闪,柔声道:“自从我被送入青楼,便认识了这位高太尉。楼里客人虽多,只有高太尉是好人,这些年太尉作为我的恩主,照顾了我很多生意呢。”
高俅本来已经镇定下来,听到最後这句话,脸色顿时一青,舌头都有些不好打弯地说道:“这都是老夫应该做的,赫赫赫赫……”
“青楼里人心险恶,难得太尉是好心人,从不逼我做那些为难的事。”
高俅脸色由青转绿,乾咳道:“老夫惭愧。”
“啧啧,”程宗扬压低声音,在高俅耳边笑道:“真看不出高太尉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喂,以前你可说过,有好货色大伙共享,这媚娘我看就不错,让我嫖一下怎么样?”
高俅脸色青里透绿,绿里透黑,精彩无比。没等程宗扬说完,他就一把挽住程宗扬的手臂,“你那边事忙,老夫就不留你了。大恩不言谢,改日再报。後会有期。送客!”
程宗扬几乎是被高俅提着推出客厅,然後房门“呯”的在身後关上。
程宗扬把手拢在口边,对着门缝道:“高太尉,别太急色了!轻着些。给我留一点儿!”
房门“唿喇”一声打开,高俅沉着脸出来。只眨眼工夫,高俅帽子也歪了,脑门也乌青了一片,脸阴得能拧出二斤水来。
程宗扬向後跳了一步,坏笑道:“太尉,你这也太快了吧?”
穿着男装的媚娘缓步出来,温言道:“多谢你送我到太尉府上,我送你一程好了。”
程宗扬没理会高俅的脸色,立刻道:“好啊。”
媚娘一笑,抬手道:“程员外,请。”
程宗扬奇道:“你认识我?”
“方才听高太尉说起,我才知道公子还是朝中的官员呢。”
程宗扬看了看高俅锅底般的脸色,又瞧瞧媚娘如花似玉的娇靥,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高俅还在旁边,假意道:“**苦短,怎么好让姑娘相送呢?”
“程员外不用客气。”媚娘说着当先便走。
程宗扬只好朝高俅作了个抱歉的手势,一边跟在媚娘身後,一边搜肠刮肚地找些话题来说。
“你刚才骑着马出园子,一点都不怕啊。”
媚娘讶道:“怕什么?”
“不怕被玉露楼的护院认出来?”
媚娘嫣然笑道:“他们只以为我是被客人带出去,谁敢拦员外的兴头呢?”
程宗扬打趣道:“原来你是拿我当挡箭牌啊。”
“所以要多谢程员外了。”
“生意怎么样?”
媚娘沉默了一会儿,“难作得紧。”
“是吗?我看临安的娱乐业需求很大啊。”
“所遇非人。”媚娘幽幽叹道:“满楼贵客,尽是碌碌之辈。”
“是你心气太高吧?”程宗扬道:“方才我在玉露楼,见园子里的姑娘都挺开心的。”
媚娘看了他一眼,忽然道:“程员外,把刚才那匹黑马给我如何?”
如果是别的马匹,程宗扬也许就送了,黑珍珠自己可是十二分的不舍,推辞道:“我那匹劣马野性难驯,刚才要不是我牵着,早就把你甩下来了。”
“为何不找个驯马师,好生驯养一番?”
“找过。谁驯都不行。”程宗扬胡诌道:“都摔伤好几个驯马师了。”
“那是驯马者不得其法。”媚娘不以为然地说道:“天下骏马,哪里有不能驯服的?”
“哦?你也会驯马?”
“驯马易事耳。”媚娘道:“只需铁鞭、铁挝、匕首三物。”
程宗扬笑道:“这些东西怎么驯马?”
媚娘从容道:“铁鞭击之不服,则挝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
“哈,你把马杀了,还驯什么……”
程宗扬笑到一半,忽然停住。仿佛半空中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让他激零零打了个冷战,打心底往外冒着寒气。
媚娘奇怪地看着他,“怎么?”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有些吃力地说道:“媚娘……你不会姓武吧?”
媚娘怔了一下,然後摇头道:“不是。”
当然不是!武则天明明在唐国嘛!
程宗扬暗笑自己多疑,叫媚娘的太多了,况且武媚娘这时候如果有,也只会在长安城的唐宫,怎么可能跑到临安的青楼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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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翠微园已经是深夜。建康纨绔团与星月湖军汉不是一路人,除了程宗扬和萧遥逸在中间奔走,双方极少有交集,因此谢无奕等人的到来没有引起星月湖人众的任何波澜。
月霜的院子早已熄了灯烛,悄无声息。这几天程宗扬没少凑近乎,可惜自从那日春风一度之後,星月湖的好汉们突然想起来他们肩负的职责,麦苗般齐刷刷钻出来一群,把涵翠庭守得滴水不漏。而月丫头也没有再给他机会,平常出入身边都带着部属,领头的不是崔茂,就是郭盛。再借给程宗扬两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些猛人眼皮底下对月霜玩痴汉的戏码。
不过程宗扬这几天也没白过,倒是得着机会与相雅续了两次前缘。谈话中他才知道只剩下女子的荆溪人如今有两种意见,一种还是原来的借种,如果有了子息,便回荆溪繁衍部族。另一种则有意脱离本族,以出嫁的方式让部族融入到六朝。持後一种意见的人数虽少,却在缓慢增多,眼看这一支荆溪人作为一支部族即将消失,让相雅平添了几分忧愁。
“让我说呢,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一次温存过後,程宗扬安慰道:“愿意延续部族的,就留在族里。筠州到沐羽城的商路经过荆溪,不用担心衣食无着。金兀朮的兽蛮部族如今又迁过去与你们作邻居,安全也不用担心。她们想嫁人尽管去嫁,反而你们留在部族里的,也可以招夫入赘嘛。”
相雅抚着他的胸口笑道:“我若招你呢?”
程宗扬苦笑道:“我倒是想,可惜现在还不到退休的时候——秦会之倒是不错啊,考虑考虑?”
相雅抿嘴一笑,“他新婚的妻子好厉害呢。”
“是吗?哪儿的消息?”程宗扬一听有八卦,立刻竖起耳朵。
“我是听月少校说的。”相雅道:“月少校连一般的男子都看不上,却对秦小娘子刮目相看,昨天还邀她到营中负责文书呢。”
“万万不可!”
相雅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程宗扬张了张嘴,没找出任何能摆出来的理由。说实话,秦桧的历程既然已经改变,王氏也未必会和历史上一样阴险。况且——还有死丫头坐镇,程宗扬真不信哪个女人能在死丫头手底掀起什么风浪来。
“人家刚新婚,就让人家夫妻两地分居,太不人道了!”程宗扬好不容易找出这个理由,连忙转过话题,“师师姑娘呢?月丫头说什么了吗?”
“月少校不大喜欢师师小姐,说她太艳,不适合在军中,”说着相雅抿嘴一笑,“只能给哪个有钱的土财主当花瓶。”
这是**裸的偏见加嫉妒!不过程宗扬没兴趣纠正月霜对李师师的看法。如果月丫头看师师看顺眼了,说不定直接就把李师师挖到她的女营里面。自己想见李师师,还得到营前报道,给看门的大妈说好话,那日子想想就可怕。最好月丫头处处与李师师为难,把师师欺负得哭鼻子,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张开温暖的双臂给师师一点安慰……
这会儿望着月丫头黑沉沉的院子,想起当日那点心思,程宗扬暗自嘀咕,自己不会是被岳鸟人附身了吧?怎么越来越鸟人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