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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狄仁杰请入正堂落座,裴向天、谢太辰又免不了上前寒暄了一番,特别是谢太辰心知狄仁杰在朝廷中颇有美誉,更巴不得与他交好,言语中甚是巴结。
狄仁杰人老成精,很多时候只是捋须呵呵笑个不停,对于谢太辰明里暗里的马屁均是采取不置可否的态度,让谢太辰不禁暗暗失望。
片刻之后,坐在四轮椅上的谢睿渊被人推进了正堂,由于对方乃是长者,且为陈郡谢氏宗长,狄仁杰自然上前拱手问好。
谢睿渊何曾见过这般来自长安的显赫大官,登时露出了激动之色,语气也如其孙一样,巴结之味甚为浓厚,不禁让狄仁杰大感腻烦,也首次对陈郡谢氏产生了些许轻视之心,毕竟一个面对外来高官卑躬屈膝的世家,也无法让人从心里生出尊敬之心。
便在此时,谢太真所领的迎亲队伍终于回府了,当美丽动人的新娘子下车的那一霎那,顿时将气氛带入了高潮。
在宾客们的簇拥之下,谢太真与陆小雅来到了设立在府邸西南的青庐前。
青庐是指青布搭成的帐篷,乃是时人举行婚礼的地方,在府邸西南角露天设一帐幕,三面围帘,临客一面敞开,新郎新娘从特备的毡席上踏入青庐,进行拜堂仪式。
此刻,谢景良、王氏夫妇已经坐在了父母之位上,而陆元礼、张氏也百般不情愿的入内就坐,比起谢景良夫妇的喜形于色,陆元礼和张氏笑得却是非常勉强了。
而在旁边的贵客尊位,左面分别坐的是狄仁杰、谢睿渊、裴向天、江淮转运使卢长明、江宁县县令王西桐五人,右面分别坐的是陈郡谢氏诸位房长,个个面带微笑望着行将入内的一对新人,尽皆一片祝福。
谢太真矗立原地望着四周热闹非凡的场景,听着宾客们络绎不绝的祝贺之声,不禁感概中来,诸多滋味涌上了心头。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此生最恨之人,那个从小就成为大房继承人的谢瑾,正是他的存在,才使得身为二房子孙的自己得不到族人重视,从小便生活在大房的阴影下,如今想及原本属于谢瑾的未婚妻子即将嫁给自己,而那天杀的谢瑾早就已经不知去向,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外面,谢太真心情便止不住大好。
他得意洋洋不能自拔,突然凑到陆小雅的耳畔悄声言道:“娘子,你可知我为何要费劲心思娶你为妻?固然是因你生得实在太过漂亮,让我垂涎三尺,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乃谢瑾的未婚妻子,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便是抢他的东西,占他的家产,睡他的女人,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说完,竟是面容扭曲,轻笑不止。
陆小雅如遭雷噬般呆愣原地,霎那间竟是头晕目眩呼吸沉重娇躯发软,若非红娘站在一旁紧紧的扶住她,说不定立即就要软到在地。
身为主婚使的狄仁杰自然看出了新郎官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然而也不容多想,他从案后站起行至帐篷边缘,亢声宣呼道:“一对新人进帐,交拜天地!”
谢太真瞬间收敛了笑容,他伸出手来轻轻理了理衣襟,环顾帐内祖父、父母、兄长高兴的神色,顿时觉得今日的自己似乎已经攀上了人生巅峰,昂首阔步,朝着帐篷内大步而去。
便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候,府门方向突然响起了一片高声喧哗,更有家丁女婢慌乱的惊叫声混在其中,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突遭变故,婚礼场上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僵,谢景良、谢太辰、裴向天等人已是惊讶得从案后站了起来,而谢太真也是忍不住转过了身子,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神光。
陡然之间,身为主人的谢睿渊大感愤怒,对着身旁的仆役下令道:“不知是何事喧哗,快出去看看!”
谢太辰却是心头一凛,环顾左右微笑言道:“今日乃六郎大喜之日,莫非还有宵小胆敢前来捣乱乎?”
裴向天笑言道:“今日这里不仅有江东经略使狄公坐镇,更有江淮转运使卢公、本县县令王公,还有身为睦州司马的本官,我想即便是润州刺史亲来,也要给我们三分薄面,本官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前来捣乱!”
话音刚落,喧哗声却是更近了,所有人止不住惊讶得长大了嘴巴,视线齐刷刷的望向月门洞处。
(本章完)
第591章 婚礼变故(下)()
便在这个时候,一队顶盔贯甲提刀持剑的军卒簇拥着一人气势汹汹而来,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直入月门洞,站在了谢睿渊等人的身前。
为首那人年约十七八岁,头上戴着软角乌纱帽,身着一领深青色的暗纹官袍,脚蹬黑如点墨的黑色皂鞋,面如冠玉身形挺拔,整个人往那里这么一站,顿时露出了不怒自威的威仪。
电光石火间,看清楚来者模样的裴向天、谢太真、谢太辰三人顿时呆如木鸡,身子尽是不可遏止的颤抖了起来。
而陆元礼夫妇也从案后惊讶起身,竟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在这里见到他。
更多的宾客却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官员是谁,但知道他这么带兵闯入绝对不怀好意,全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议论不休。
还是狄仁杰当先反映了过来,惊讶高声道:“你,你是陆瑾?”
这位带兵闯入的年轻官员监察御史陆瑾。
那****与崔若颜一道离开虞国,过了许多天后才来到睦州,眼见婚礼即将举行,陆瑾自然不敢耽搁,为求稳妥他暗中联系睦州折冲府果毅都尉文破虏,让文破虏率军跟随着他马不停蹄前来江宁,进入江宁县城门正值黄昏,于是直冲谢府而来,才发生现在这一幕。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度支郎中狄仁杰,陆瑾倒是有些意外,对着狄仁杰微微颔首之后,瞄向谢太辰等人的目光立即就冷了下来,双手抱拳朝着天子所在的西北方微微一拱,沉声言道:“本官乃朝廷监察御史陆瑾,奉圣人之命巡狩江南道,调查吴郡陆氏勾结海寇一案,现本官怀疑睦州司马裴向天、江淮转运府法曹谢景成、吴县县令谢太辰、陈郡谢氏庶人谢太真有相互勾结、栽赃陷害陆氏之嫌,为求律法公正,本馆决定将上述一干人等即刻收监,等候审问。”
带着肃杀之意的话音犹如狂风一般掠过了院内,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呆立当场,梦魇般张大了嘴巴却不能出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作为当事者的谢太辰顿觉一阵冰冷倏忽漫过身心,骤然生出了一阵身临悬崖绝境的眩晕,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用手指着陆瑾口舌乱颤:“你你你……”却是语不成句。
作为今日新郎官的谢太真也是如冬雷击顶,浑身顿时冷冰冰僵硬,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瑾藐视地看了他们一眼,嘴角一丝冷笑的波纹一闪即逝,亢声言道:“文破虏听令!”
“末将在!”站在陆瑾身后的文破虏立即上前听令。
陆瑾抬起手来,指点着眼前的一干人等,言道:“速将睦州司马裴向天、江淮转运府法曹谢景成、吴县县令谢太辰、陈郡谢氏庶人谢太真绑起来,听后本官发落。”
“末将遵命!”文破虏眉头一扬,对着军卒们挥手下令道:“来人,将陆御史所言四人全部捆起来。”
“诺!”带甲军士轰然一声,便要持刀上前。
“且慢!”裴向天终于清醒了过来,尽管心里面非常的害怕,然老于官场的他还是高声争辩道:“陆御史,本官代帝守牧一方,一直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绝对没有你说言之罪,还请明鉴!”
陆瑾冷冷一笑,言道:“本官职司监察御史,当殿弹劾大臣之时,即便是国之宰相也要摘下官帽任本官数落其罪,而且中途不能出言争辩,裴司马难道连这么简单的规矩也不懂,有什么话咱们大牢里面去说!”
裴向天闻言语塞,顿时脸膛涨红嘴角抽搐,身子颤抖得如同那风雪中的落叶。
甲士们如狼似虎地冲入了青庐内,蛮横凶恶地将陆瑾所点的四人全部绑了起来,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裴向天被绑时闭上双目一副备受欺辱的神情,谢景成、谢太辰父子却软在地上被甲士按住如捆猪狗般绑起,而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谢太真更是瑟瑟发抖面如死灰,裤裆已被吓出来的尿液湿透。
谢睿渊膛目结舌的望着这一切,如同在沉沉大梦中,看起来竟是毫无真实之感,然而当看到爱子孙儿皆被绳子绑住按在地上之后,谢睿渊这才从大梦中转醒,顿时一声闷哼,一口鲜血骤然喷出,晕倒在四轮车上。
陆瑾负手而立望着眼前的这一切,神情冷峻如刀,眉宇间杀气大展,铁铸一般寸步未移。
※※※
江宁县县衙位于城中靠北之位,六进府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堂更兼县令审判案件之能,每每有所案件,县令均会在此进行裁决审判。
昨日陆瑾将谢景成父子三人以及裴向天抓捕之后,就关押在江宁县大牢之内,县令王西桐心知陆瑾乃是监察御史办理圣人交付的专案,自然不敢怠慢,不仅专门提供了一间跨院供陆瑾居住,更将公堂整理妥当,专供陆瑾审问案件。
此际日上三杆,天气微感燠热,陆瑾未穿官服未戴官帽,满是闲情雅致的正在堂内作画,文破虏一直守卫在他的身边,瞧见如此举动,甚为不解。
乘着陆瑾提笔之际,文破虏再也忍不住了,出言询问道:“陆御史,昨日你抓捕这些犯官时行动风驰电骋,为何今日却不提审他们,却有闲情雅致的在此作画?不知这是何等缘故?”
闻言,陆瑾却是微微一笑,手中画笔在砚台内翻滚一圈蘸满了墨汁,其后笔落宣纸头也不抬地言道:“前段时间本官不慎落入火凤教之手,历经艰难好不容易才得以逃脱,迷失方向在深山野岭中走得数日,又累又饿却不见人烟,最后终于遇到一对善良的老人,不仅请本官到他们家中做客,而且还杀鸡烹